对不起，终究是我不够爱

擦肩而过

文｜爱洛

我们相识三年，暧昧三年，最后擦肩而过。

2017.9.27        星期三            晴

part: 01

我透过安宁的肩膀，看着对面八个高矮不齐，胖瘦不一的男孩，坐在那拘谨扭捏，局促不安的窘迫样，实在有爆笑出声的渴望，感觉他们就像小家碧玉的古代深闺女子，乍见陌生人，惊慌失态想看又不敢看。

怎奈父母多年的教诲太根深蒂固，再任性也要顾忌他人的感受，所以我只好忍着，不说话，把所有的笑意都憋进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他们。

正嗤之以鼻暗自腹诽，突觉一道精光朝我射来，即使我半靠在安宁的身后，也骤然一惊，不由直起身子观望。

是他，安宁的同村发小，他们之前通电话的时候，我和他曾经有过小小的交集，气氛不是太愉快，我本玩笑，他却当了真，最后安宁两边解释，才算勉强揭过。

闻名不如见面，果然一副长满倒刺的模样，他坐在角落不声不响，刚才竟被我忽略。

这个人，一定自尊水平极低，轻易招惹不得，否则他们的还击定是激烈刚猛，骤雨狂风。

怎奈，我也不是示弱的主，虽然嘱咐自己小心此人，却依然迎着他的目光，狠狠回访了几眼。

安宁竟然窥视了我与她发小的互动，一把拽起我，不等我有所反应，直接推到宿舍正中央，满脸坏笑：“这是我们宿舍小七，大美女。”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我咬牙切齿，恨不能一把掐住安宁的脖子，把她按倒在床，腋窝瘙痒一百遍。

可我不能输了气势，更不能和这帮男生一般没见过世面。清咳两声，拍拍裙子，双手手指相扣，放至左腰侧，弯腿屈身，眉眼飞扬：“小七这厢有礼了。”

大家爆笑，满室欢乐，联谊宿舍的第一次见面会，完美结束。

我偷偷看他，竟只咧了咧嘴角，算做捧场，眼神里，一股意味深长。

part: 02

他叫肖宇，邻校建筑系，和我们宿舍老大安宁，同来自一个靠海的小村庄，两个人性子颇为相似，敏感多疑，沉默寡言。

安宁是因为身高一米五，个头过于矮小，他又是因为什么？反正外形上看不出他有自卑的理由，瘦高个儿，皮肤白嫩光滑，美容院的导购小姐，站在他面前都要自惭形秽吧。

肖宇宿舍的老大和老二，分别与我们宿舍的老八和老三是同乡，因此两个宿舍在安宁的牵线搭桥之下，结盟成联谊宿舍。

所谓联谊，就是外出活动一起搭伴玩耍彼此照顾，都身在异地他乡，平日里也可互相关心，互相帮忙。当然，男生们最大的好处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喜欢的女孩可以借机追求。

见面那天，我们约好周末集体去爬山，商量带些什么吃食的时候，我随口喊出要吃糖葫芦，那种带红豆夹心的糖葫芦。

安宁直接给我脑门一暴栗，让我自己去大街上找，卖糖葫芦的老大爷们，都是走街串巷，可遇而不可求。我嘿嘿笑，就是说说嘛。

周六，两个宿舍一行十六人，嘻嘻哈哈的爬到山顶，找了一块平地，铺上从宿舍拽下的窗帘，大家席地而坐，开始从包里掏零食。

肖宇坐在我身边不远处，不紧不慢的解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大大的塑料袋，袋里还有牛皮纸袋，伸手递给我。

我疑惑的接过，打开，不由惊呼出声：“诶呀，糖葫芦，还有豆沙馅。”

惊喜就这样降临，我看着肖宇，连声说感谢。大家七手八脚的跑过来抢，我拿着糖葫芦四处奔躲，小小山顶一时间热闹异常。

不知是谁突然问了一句：“肖宇，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小七啊，买这么多糖葫芦，跑了不少冤枉路吧。”

山顶突然寂静，只听闻山风从一个崖壁撞向另一个崖壁，找不到出口的怒吼声，听起来格外真切。

真切的，还有肖宇的声音：“是的。”

part: 03

我们联谊宿舍的活动渐渐多了起来，有人过生日，会互相送个小礼物，约在公园的草地上玩笑一整天；周末，携手去逛各个旅游景点，学校周边能去的地方，都深度踏寻一个遍；舞会上，互相搭伴跳的不亦乐乎，网吧里，一起升级杀怪打大Boss。

他们宿舍的七弟，和我们宿舍的二姐，开始成双成对，他们宿舍的四哥，对我们宿舍的五姐，穷追不舍。

宿舍里零食满天飞，基本都是七弟和四哥买的，还有肖宇。她们说，肖宇是买给我吃的，他也直言不讳的承认，看我的目光里，满满的宠溺与柔情。

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表白过，哪怕我偶尔几次，故意的单独约他去逛街，他小心翼翼陪伴左右，呵护备至跑前跑后。

只是，不表白。

而我也乐得和他轻轻松松的玩耍，反正有个帅哥男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没有相思之苦，没有情感纠葛。看着宿舍里几个谈恋爱的女孩子，每天上演虐情剧，我更逍遥自在的享受着肖宇的照顾。

似乎，这样的相处方式，是我极为喜欢的，我从骨子里不屑于那种互许终身毕业一拍两散的感情。

安宁说：“你是理智的过于现实。”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眸光暗沉，有隐隐约约的东西在闪烁。

肖宇学校有个富二代，一次舞会相识后，对我发起猛烈的攻势，鲜花美食源源不断，还经常抱着一把吉他跑到我怕宿舍窗外唱歌，引得大家纷纷驻足观看，一时成为学校风云话题。

在保卫科第二次找我谈话后，我站在宿舍门口，面无表情接过富二代递来的情书，面无表情把情书撕了个粉碎，再用我能装出来的最冷的声音告诉他：“从我面前消失，我一眼都不想看见你。”

富二代是个很有骨气的男生，他听完我的话，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出现过。

part: 04

转眼到了大三那年的元旦，联谊宿舍早早通知晚上一起聚餐，饭店雅间已经定好，我们女生只管放开肚皮吃饱喝好，他们男生负责结账。

吃饭的时候，看见他们拿出来厚厚一搭钞票，我们不禁八卦心大起，这是白天联手抢银行去了吗？哪来的这么多钱？

他们哈哈大笑，几年大学生活下来，这些男生竟然迅速蜕变，都已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害羞少年，用竹筷撬开啤酒瓶盖的爽朗气势，彰显着他们的成熟自信，青春洋溢。

那天晚上，大家吃的开心喝的也开心，欢声笑语掩盖了即将离别的愁绪，我们宿舍八姐妹，马上要离开这座城市，奔赴实习单位了。

饭后，我们女生执意送他们男生回学校，穿过一条商业街的时候，我看路边玩具店里的毛毛熊很是可爱，不禁伸手摸了又摸。

我摸第二遍的时候，肖宇拿出钱包付账，把大熊直接塞我怀里，笑意盈盈的看着我：“送给你，实习的时候别忘了我。”

我欢天喜地的抱着大熊，和肖宇并排走，一路絮絮叨叨的和他说着话。

我们八个女生，看着八个男生进了宿舍楼才放心离开，他们为了请这顿大餐，集体给学校做了一个礼拜的劳动力，着实辛苦，又喝了酒，送回宿舍看他们安然无恙才放心。

只是我没想到，正是我们的多此一举，给他们惹下了大麻烦。我是在一个月之后，第二天就要出发去实习单位的时候，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富二代领了一帮社会小混混，当天晚上带着刀棍冲进了联谊宿舍，混乱的战况中，他们都不同程度受伤，肖宇被打的最狠，住了一个礼拜的医院才康复。索性他们属于正当防卫，没有被学校记过。

安宁在我收拾行李的时候，看着我，几次欲言又止，我拍拍她的肩膀：“老大，即将分别，有话直说，小七洗耳恭听。”

安宁咬了咬下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要爱肖宇就好好爱，不爱就请彻底离开，这样搞暧昧，不觉得太自私吗？”

她说完转身就走，冬日的暖阳穿越树冠，折进窗口，在安宁消瘦的肩背，投下斑驳的影儿，影子里，竟然是难以掩盖的孤单和伤痛。

我怔在那不知所措，其实我知道安宁喜欢肖宇，也许喜欢很久了，可我觉得她和他根本不可能，竟从没在意过她的感受，只顾自己恣意妄为。

宿舍二姐叹了口气，一五一十给我讲了事情经过，让我别怪老大，是肖宇受伤激发了老大心中的愤怒。

我呆愣半刻，扔下行李，跑向联谊宿舍。

part: 05

因为是下午，又是寒冷的冬季，商业街上冷冷清清，行人稀疏几个。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停下脚步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远处，肖宇搂着女生的肩膀，两个人边走边说，偶尔对视，会心一笑。

我弯下腰，双手拄着膝盖，努力做着深呼吸。我需要时间平复一下，这是什么状况，肖羽何时有了女朋友，三年，他一直围绕在我身边，从未见过什么莺莺燕燕。

肖宇看见了我，他不着痕迹的放开女生，走到我身边：“小七，你怎么在这？”

我站直身体，单手按住心脏部位，不说话，只盯着他审视，还有他身边的女生。

那个女生倒是落落大方地走到我面前：“你就是小七，肖宇最喜欢的小七，果然长的漂亮”

我呼吸已经平静，脸色也随着一起平静，声音淡淡的回复：“说笑了，我们只是联谊宿舍的好朋友，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转身快速离开，想象着我应该在无人的街道狂奔，眼泪要似开了闸的河，然后不管不顾踢翻路边的垃圾桶，大声狂呼为什么。

可好像，我反倒感觉轻松，也许，真如安宁所说，我就是一个理智的过于现实的人，明知道毕业后在一起机会渺茫，如此结局岂不更好，省的我心有愧疚面对矛盾选择。我也不用去关心肖宇的伤情了，那么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自会照顾好他。

第二天，我心无挂碍随着同学们一起奔赴实习单位，三个人一间宽敞的职工宿舍，有炉灶，每天上班下班，做饭睡觉，日子平淡如水。

我常常坐在职工宿舍的窗台上，看着外面那颗老槐树发呆，肖宇对我，终究是不够爱吧，我对他也一样，所以我们相识三年，暧昧三年，最后擦肩而过。甚至如今，我也只是偶尔想起，心痛还是不甘的感觉，正慢慢愈合。

深爱是胸口有雷霆万钧，唇齿之间只有云淡风轻。

一个月后，肖宇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们宿舍门口，他一脸灿烂的笑：“我来给我的小七，做几顿饭。”

他真的老老实实在这里待了一个礼拜，给我们宿舍三姐妹，不对，是六姐妹，另外三个也跑来蹭吃，做了一个礼拜的饭，没有半句解释，没有任何情话，只有按时按点摆在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他的厨艺很好，走的那天晚上，我们六个人都十分不舍，火车缓缓开动的时候，还在小跑跟随相送。直至火车消失在茫茫深夜，我一下子蹲坐在月台上，心口处空空荡荡，一种莫名的很难过的感觉，

二姐狠狠踢了我一脚，快走吧，别装了，你心里根本没有他，可惜了他对你如此情深。

part: 06

我心里没有他吗，他对我情深吗？可先转身的人是他啊。

我带着这个疑惑，迎来了毕业，开始了朝九晚五的工作。一年后，肖宇给我发来消息，他说他留在了读书的城市，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我们踏过的痕迹，他要和回忆相伴一生。

请假，买票，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中，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去验证一把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肖宇早早等在出站口，手里还拿着他的风衣，我一出现，风衣就披在了我的身上，遮住了这座城市凌冽的寒冷。

我在宾馆住了一个礼拜。

白天，肖宇开车带着我去游览曾经玩过无数遍的景点，晚上，我们手拉手大街小巷的寻觅美食，观赏夜景。在一起的时间好快乐，我玩的无所顾忌痛快淋漓，玩的，忘记了此行的初衷。

假期用完，我高高兴兴的踏上返程，肖宇送我到检票口，我们微笑着说再见，自自然然，仿佛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只是，我在候车室的窗口处，看到了站台上他茕茕孑立的身影，呆呆的看着进站的人群。

我的眼泪，潺然而落，对不起，终究是我不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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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文，我想把文中的“我”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