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ip营打卡第33天，2692/77281
文/南驰
叶知秋刚挂掉电话，李瑞英就甩着湿漉漉的手从厨房出来了。
她像往常一样洗好了碗，正准备到客厅休息的时候，就听到了叶知秋接起电话喊了拿声“小野猫”。不用猜也能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一定就是胡穗子。
“小野猫。”李瑞英瘪着嘴摇头晃脑地在嘴里嘟囔着这个称呼，脸上溢满了不屑的神情，“呸，真不害臊。”
要说野，这胡穗子是真的野，野蛮的野，撒野的野！使起性子来是一点情面也不讲。自己都已经腆着老脸往安城跑了，还给他们家带了那么大一堆好东西，可人家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在人前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生怕自己要把她胡穗子生吞了似的。你要是真要争那么一口气，那有本事那些东西你别用啊，可他们还不是照样该收收该用用，看看王海青笑得跟个什么似的。
还有胡穗子，每次自己去，她都把孩子抱的离自己远远的，连碰也不让碰。凭什么呀！她可是孩子的亲奶奶，她有什么权利不给她看。胡穗子这是故意不让自己和孩子亲近，要让他们奶孙俩老死不相往来呢。
自己也不是什么不要脸面的人，人家不待见，自己也没必要非得上赶着去讨好别人。李瑞英拿捏定了胡穗子舍不得把孩子留给王海青抚养，她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安城那么一小块地方、躲在胡运德夫妇爹翅膀下面，毕竟晋城才是她扎了根的地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迟早都是要回来的。
所以她早早儿地就上来了，一方面是照顾儿子的饮食起居，把自己在儿子心里被歪曲的形象重新掰掰正，另一方面，她势必要把这个窝给占住了，只要胡穗子撞进来，就别想出去。到时候，就算她是只老虎，也得乖乖呆在笼子里束手就擒。她有的是办法把孩子抢过来。
叶知秋的声音在喉咙里被刻意压低了一个调，闷闷地从客厅飘进厨房里来。李瑞英只听见了音符跳动的旋律，具体说的什么却听不太清。“听不清也好。”李瑞英暗忖着。小夫妻俩谈情说爱说的无非就是那些话，胡穗子把儿子抢了过去，现在他们恩爱的每一个场面都是在向自己宣誓她对他的主权，自己何必给她搭台唱戏，遂了她的心机呢。
李瑞英呆在狭长的厨房里，漫无目的地忙活着。
她把刚洗干净的碗一个一个从碗柜里拿出来，细细地用抹布揩着碗底残余的水迹，又一个一个小心地放回原位。合上柜门，她把洗洁精打在抹布上，使劲儿搓洗着，发出很大的声响。拧干水，她又无聊地拿着抹布去擦灶台，擦完又搓洗了一遍，终于把抹布挂上了钩子。当她发现手边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消磨时间的事情时，她把手拄在水槽边沿，愣着出神。
叶知秋的声音还在。李瑞英轻轻拉开门，把身子靠在门框上，把手抱在胸前，闭着眼睛沉思。耳边沉稳的声音变成了轰隆隆的战鼓，雄心勃勃，整装待发。
李瑞英就像一个在恶战之后得到充分休息的士兵，满满地积蓄着能量，只等着休战结束的号子吹响，她就可以斗志昂扬地重新冲锋陷阵。曾经胡穗子从她这里抢走的，这一次，她要一点一点地，全部都抢回来。
直等到叶知秋这头说了再见，李瑞英才睁开眼睛走出来，眼里一片凛厉的傲人寒光。她装模作样地在腰间的围裙上擦着手，面上盛满了老态，做出一副小心翼翼试探的神情，问道：“是穗子吗？”
“嗯。”叶知秋放下手里的书，看向母亲。三十多年的光阴过去了，这个女人，是真的老了，可她对自己的爱却从来没有变过。就连洗碗这件小事，她也从来不让他插手，像个忠仆一样，全身心地扑在自己身上。“妈，快来坐。”
“怎么样？你问过她了吗？我住在这儿，她没意见吧？她要是还在生我的气，你可别瞒着妈呀，妈再找别的去处就是了。你爸走了，就我一个人，好办。实在不行，我就还是回老家去，老家也挺好的，前段时间我打听了，新城那边新开了个养老院，说是环境还不错呢。”李瑞英一边说一边解开身上的围裙，垫着脚把它挂到墙上。
“妈，”叶知秋喊了一声，“别这么说。”
李瑞英两只手肘搭在腰上，手指向下垂着，身子略略弓着，往沙发的方向小步腾挪着。她终于挪到了叶知秋的身边，坐了下来，双手握住儿子的手，交代道：“叶子，妈苦了一辈子，什么都不求，就盼着你好好的。从前你一个人，我为你操碎了心，现在你和穗子结了婚，也算是有个人能替我好好照顾你了。再加上又有了孩子，我已经很知足了。要是妈在这儿让你们小夫妻俩不高兴了，搅和了你们的日子，你让妈的心里怎么过意得去？我在老家，虽然看不见滚滚，但我不在乎的。不管他以后认不认我，我心里有这个孙子就够了。”
“妈！”叶知秋听不下去了，提高音调急促地喊了一声，想要阻止母亲，“您别说这样的话，这不是折损我么。穗子没说不让你住儿，她同意了。你事滚滚的奶奶，我们怎么会不让他认你呢。”
“她……她答应了？你没骗我？”李瑞英瞪大了眼睛望着叶知秋，握着儿子的手激动地颤抖着。
叶知秋也定定地看着母亲。只因为听到这么一句话，她竟然这么欢欣，就像是被判了死刑的犯人乍然被告知皇帝大赦天下了，一下子有了劫后余生的惊喜，就连眼睛里也弥漫了雾蒙蒙的水汽。
叶知秋觉得有点对不起母亲。
自从穗子带了孩子回安城，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诺大的城市里，没有一点归属感。这座城市灯火辉煌，可却没有一盏灯是为他亮的。每天回到家里，迎接他的只有黑灯瞎火的死寂。他也没有心思做饭，点了外卖随便应付一下就完事儿了。空荡荡的家里安静极了，一点烟火人气都没有，死气沉沉的，只有楼下酒吧街不断传来的喧闹陪着他。他每天唯一的一点期望就是和穗子视频，看看孩子，可她却很少接自己的电话，也不回消息，等他第二天醒过来，才发现手机里没头没脑地躺着一条信息：晚安。
就在叶知秋最烦闷孤单的时候，母亲李瑞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像上学的时候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母亲的到来，让这个家充满了生气，也让他重新活了起来。他再一次感受到母亲不可替代的魔力。
而就是这样一个默默为自己付出的人，自己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忽视了她的感受。
一直以来，不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是站在胡穗子的身边，甚至在穗子和母亲对峙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地站在穗子这一头，和她一起对抗自己的母亲。可是，难道穗子就真的一点错也没有吗？
看着自己幸苦养大的孩子不分青红皂白地跑到自己的对立面去，母亲该有多伤心啊？
叶知秋忽然觉得穗子有点太矫情了。无论怎样，她都不该着么对待自己的婆婆、对待他的母亲。他又开始自责起来。胡穗子之所以会对母亲这样，归根到底，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过宠着她，让她挟以自重了。
叶知秋心里莫名地碰张出一种无端的大男子主义来。这个世界是他的，家是他的，母亲也是他的，他不应该被胡穗子冲昏了头脑，把这一切都不要了。
叶知秋反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发出豪言的安慰：“那当然。就算她不同意，您也得住在这里。你是我妈，谁也别想让你走。”
李瑞英看着儿子这样，抽出一只手来，满意地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欣慰地说道：“有你这句话，妈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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