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三道弯

小河三道弯

（一）

从乌海到呼和浩特好几天了。

来的路上除了看见那碧蓝碧蓝的天空，棉花朵似的白云，再就是一片焦黄，耀眼的太阳光下那片茫茫戈壁滩。

我把大漠戈壁的美欣赏完毕，然后就开始水土不服了。

只觉得干得要命，身上的水分快被吸干，不停地喝水还是渴，高速路上，黄河与我们擦肩而过，当时的想法就是不顾一切地扑进黄河水里，跟祖国的母亲河来一个大大的拥抱，那感觉，要多爽有多爽。

在内蒙，只看到蓝莹莹的天，却看不到清凌凌的水。

然后，我就开始想念了，想念自己的当年，像条鱼儿一样，在村子里的小河里自由自在地畅快地玩耍。

（二）

小河从村西流过，然后斜向东南，河的北面是大部分人家，河南只有十几户，连接河南河北的是一座小桥，那是岂今为止我见过的唯一的低于河岸的桥，是凹下去的一座桥。

每年夏天汛期来到，上游水库放水，河水暴涨，小桥就会被淹没，汹涌的河水怒吼着从桥面流过，完全没有了之前温柔平静的样子。

桥的上游，是拐了两道弯，下游拐了一道弯，曲曲弯弯向东流去。

十岁的我，八岁的妹妹，还有几个村子里有名的野丫头，是河里的常客，每年夏天，我们都是从河的上游，第一道弯开始下水。

其实我家就住在桥前面，第三道弯处，可我们非得跑到上游，

因为第一道弯开始，水浅，正好到我们前胸，即使我们站到水里，也是会露着脑袋和半截身子，水底还清澈见底，水里有什么东西都清晰可见。

入伏了，我们站在上游的河岸上，有点急不可耐，

先伸出脚丫，试试，水不凉，然后慢慢的试探着下了水。

水不凉不热，被水拥抱的感觉好舒服，我们几个先是兴奋地打了会儿水仗，嘻嘻哈哈着。完全不顾身上穿的小花褂子和粉色的及膝短裤已被水浸湿，然后就顺着水流的方向向下游走去。

越走水越浅，浅到只没过小腿，淙淙流水温柔地滑过，腿肚子就像被绸缎抚摸，顺滑又舒爽。

（三）

脚踩着软软的水底沙，沙里夹杂着许多石头，石头缝里蛰伏着“趴鱼”。

“趴鱼”是青灰色，脊背上布满黑点，只有肚皮是白色。

这种鱼比较懒，总是趴着不动，所以比较胖，长短跟我手掌差不多。

我的目标就是“趴鱼”。

妹妹帮我提着鞋子，提着个小铁桶，我瞪着俩大眼珠子搜索着，看到石缝里有，怕惊动它们，很是小心的伸出手掌，掌心朝下，它还是趴那一动不动。

这懒鱼。

等我手慢慢靠近，它才发觉，摇着尾巴刚要跑，我的手迅速地捂住了它。

“哈哈，这条胖。”

我兴奋极了。

我把抓到的趴鱼扔进妹妹举着的小铁桶，趴鱼在桶里活蹦乱跳，垂死挣扎。

唉，它的力气都用在临死前了，在水底怎么那么懒。

“浮哨”这种鱼就是从我身边游过我都很少抓住，它太快了。

也许是运动量太大的缘故吧，它是细长的，灰青色的鱼，脊梁骨上独独有道白杠，现在，我都没见过这种模样的鱼。

也许它已绝迹了吧。

（四）

水底，除了这两种，就是泥鳅，蚂皮（学名“水蛭”）

泥鳅滑溜溜，有时抓到手里都会跑掉。

蚂皮这家伙两头尖，还会变形，有时变成圆的，它最大的特点就是钻到人腿肚子里吸血，所以说我们还得小心它。

不过，奇怪的很，我跟妹妹一次也没被蚂皮吸过血，蚂皮也没有趴到我腿上过。

只是艳芬，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是被蚂皮进攻。

我见过那次，我们正兴致勃勃地抓着“趴鱼”，她突然跑到岸边，坐石头上，红色的到膝盖的短裤湿答答地紧贴着身子，雪白的小腿肚子上，水蛭正拼着命地往里钻。

它尖尖的小细脑袋就像把锋利的小刀，把腿肚子钻开道口子，然后身子一扭一扭往里拱，艳芬用手捏着它后半截身子往外拉，越拉它越钻得起劲儿。

艳芬被惹毛了，轮起巴掌照着蚂皮扇了下去，就像扇耳光，“叭！叭叭叭，啪啪啪！”

那蚂皮被扇的一个劲儿地往外退，它不钻了，这贱东西，不打它，它钻得起劲儿，打它，它老老实实退出来，在艳芬腿肚子上蠕动着。

艳芬捏着它，把它放到一块石头上，捡起另外一块石头。

撅着俩小辫的野丫头艳芬，轮圆了小胳膊，猛劲儿砸下去。

蚂皮的下场，就是被人砸粘了。

（五）

顺着河水，拐过了第二道弯，我已抓了半小桶鱼，抬起头看岸上，已到了村子里的墓地，墓地里的又粗又老的那片果园里，绿苹果已有鸡蛋那么大，硕果累累地挂满枝头。

到小桥了。

小桥的桥洞很矮，矮到我们只能在里面爬，我趴在里面，头一抬就能碰到顶部，我们在桥底的乱石堆里匍匐前进。

水很浅。

那些懒汉趴鱼最喜欢躲在石头旁边，我们最喜欢在桥洞里抓那些趴鱼，只要对准了，两手一捂，很容易就能抓到。

我们从桥这头拱进去，从那头出来时，我的小桶已是满了。

从桥洞里钻出来，母亲开始在岸上呼唤。

天快黑了，该回家了。

我们有点留恋地望着河的下游，下游水深，从水面看是暗绿色，母亲不让我们去下游水里玩耍，怕危险。

我只在岸上看大人下水，有很多次，他们捞起乌龟，乌龟在岸上转着圈地爬行，爬一会儿，它就爬到了水边，脖子一伸，后腿一蹬，往水里纵身一跃。

它又回到了水里它的家。

甲鱼就没那么幸运了。

捉到甲鱼的，是不会放生的，经常是成为人们桌子上的美味佳肴。

我们的战果是，母亲煮南瓜时，锅里一起炖的那一大碗鲜鱼。

肉质鲜美的“趴鱼”。

忘不了的美味……

忘不了的，

小桥，流水，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