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酒吧还是斗场
龙君他们的音乐酒吧开业后不到半年时间里，各路混子在酒吧打架斗殴似乎就成为了常态。不过，酒吧的生意却丝毫没受影响，相反来酒吧的人络绎不绝，在当时的西门这间音乐酒吧算是红遍了半边天。
梁立波在酒吧看场经历了无数次打架斗殴的场面，刚开始还管一管，到后来几乎麻木了，也就随他们闹去，只要打架的双方在事后都拿钱赔偿基本就不去追究。
那时，龙君他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酒吧里打架斗殴闹得越凶，酒吧的生意反而更好。似乎人们都喜欢来酒吧看热闹，一场架打完，不论是流血还是倒地，不到十分钟酒吧依旧歌舞升平。
九十年代初，国企改革正大刀阔斧地进行。企业“铁饭碗”被打破，一批批下岗职工流落社会，就业待业的青年人群突然成倍地增加。初中、高中及中专毕业的学生，根本无法安置工作，除了有限的一小部分升入大学外，其它所有的年轻人全部在家待业无事可作。一时闲散人员充斥社会的各个角落，随之出现了各种以特定人群而聚集起来的团伙，各种狠角也层出不穷。
比喻郊区的团伙，基本以贫困人群为主，他们家境贫穷无正当职业打架斗狠基本都不要命，属于最能打的团伙之一。城区的团伙，家境普遍都好，因为从小的优越条件使得他们打架不敢真刀真枪地来，他们的团伙气势很大但有小部分也就是吓唬人。另外高干子弟或职工子弟，这一类人群聚集的团伙，随便喊一嗓子就能招集二三十个兄弟，打架斗殴也从不退缩。还有就是大院里或者社会上的有情有义的青年，这类人不欺负弱小，不危害百姓，仗义明理，有点类似北京的顽主。而市区的团伙，最大的特点就是敢惹事，普遍穿的好，敢泡妞爱凑热闹。通常，他们家境都富有，惹出事有父母担着，但打起架来可能和郊区的团伙有一定差距。再有一类就是学生帮，这些基本是由学生聚集起来的，爱瞎玩爱闹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当时西门的娱乐场所并不多，而像龙君他们这样前卫的酒吧，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夜场，堪比K市的夜总会。这里被那些以待业青年为主体的混子们，当成了主要的逗留场所，有些团伙甚至把在这里打架当成了扬名立万的机会。在酒吧打上几场胜仗，如果很幸运的没被抓进去，多少都会有点社会名气。
这天，龙君、林辉和文峰他们深夜从大排档过来，正和梁立波喝着酒，酒吧里又打起来了。十来个混战在一起的年轻人，各个手持利器互相追砍，一副不砍死一两个人绝不罢休的架势。酒吧里的人早就散开了躲的远远的看热闹，李晶的歌声也停了。这些人打得兴起，追来追去的踩翻了好几张桌子，酒瓶碎了一地。
打架的两帮人都是无正当职业的青年，领头的一个是郊区的丁圆，一个是下岗职工王健。仅仅在酒吧营业的半年时间里，以这两帮人打架斗殴最为勇猛，基本在酒吧这一带打出了些名气。就算是惹上社会上成名的混混，他们也照打不误，丝豪没有一点畏惧的样子。早在龙君他们跟麻子在东街火拼那会儿，这两个人就各领一帮人在社会上混，也是后来经常去龙君他们的君燕饭店捧场的常客。
“这些人打架还真是敢下手啊！”龙君感叹地说了一句。
“你还别小瞧这些人，都在这儿打过好多次架了，基本上在这里都成了擂主，呵呵。”梁立波说得倒轻松。
龙君问：“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林辉提醒说：“你忘了，咱们和麻子在东街一战后，经常来饭店吃饭的就有他们。”
“哦，难怪。”龙君点点头，随即又问梁立波，“他们为什么打架？”
梁立波说：“没什么深仇大恨，就是斗个狠，前些天他们还先后和李哥的小弟冬生在这儿打过一次。”
“李哥？”龙君听了有些惊讶，他接着问，“是南城的李进和李忠两兄弟？”
梁立波说：“对，就是他们！”
“他们的人怎么跑这边来了？”文峰这时问了句。
“谁叫咱的音乐酒吧吸引人，你们在大排档不常来不知道，这里来的混混可多着呢！”梁立波说完悠然自得地喝了口酒。
龙君有些担心地说：“老这么打，也不是事儿啊，得管管吧，不然生意没法做下去。”
梁立波笑了，说：“呵呵，没事儿！让他们打去吧，他们愿意打别人也愿意看热闹。等他们打完简单收拾一下就行，完事了让马山找他们赔钱就结了！”
龙君一听忙问：“马山？谁是马山？”
梁立波说：“哦，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马山是我在这儿认识的一哥们儿，老江湖了有些影响力，和南城那边的人都认识，前些天就是他找李哥的小弟赔的钱。”
“马山这人怎么样？可不可靠啊？”文峰有些担心。
梁立波说：“他人很讲义气，应该不错！”
“这成天这么打架，谁还敢来这里玩儿？”龙君有些担忧酒吧生意受影响。
梁立波说：“这你就不知道了，越是打架来玩的人就越多，都喜欢看个热闹，这社会都他妈变了！”
“这些人都他妈疯了！”龙君有些不理解。
“呵呵，这是常事，酒吧这地方就是这样儿，再说现在闲着的青年一大把，加上各路混子都一下聚到这儿来了，想不打架都不行，我算看出来了。”梁立波看场这么久似乎见怪不怪了。
梁立波说完，只听得一声酒瓶重重地砸在地上的声音，龙君他们赶紧偱声望去。
“草，你他妈等着，老子跟你没完！”王健头上流着血，看样子他们那一帮人打输了，正气哄哄地冲对方嚷。
“滚你妈的蛋，不服气接着打啊。”丁圆说完又拿了一酒瓶准备朝对方砸过去。
“哎，你们别打了！”酒吧服务员莉莉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眼看一场架打完了，怕一酒瓶砸过去两帮人又打起来，于是跑过去拉住丁圆。
“你别管，一会儿赔钱就是了！”丁圆正在气头上，没理会莉莉，用手顺势将她一推，莉莉就摔在了地上。李晶这时赶紧跑过去扶起了莉莉，躲到了一边。
龙君这时看不过去了，拍了一下梁立波，就走了过去，林辉文峰他们都跟在身后。
“住手，怎么还打上瘾了？”龙君冲两帮人吼了声。
“龙君大哥，他先动的手！”王健指着丁圆说。
“我先动手怎么啦，不服再打啊！”丁圆满不在乎。
“住嘴，我看还有谁他妈敢再打！”林辉两眼恶狠狠瞪着丁圆，丁圆望了一眼林辉没敢说话。
“赶紧散了吧，明天记得拿钱过来。”这时，梁立波冲丁圆和王健说了句。
丁圆和王健一看也不好再动手了，然后各自领着自己的人先后从酒吧散了。酒吧恢复了平静，随后响起了音乐声。
虽然丁圆和王健的勇猛程度丝毫不亚于龙君和林辉等人，但是丁圆和王健等人打架的策略却和龙君他们不一样。龙君和林辉他们和别人打架无论是优势还是劣势，也不管对方多少人，总是以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和对方死战到底，结果总归是要有一方重伤才罢手，所以经常打一架就停了。而丁圆和王健他们则不同，他们是打不过就先撤，然后找机会再召集人马过来再打，如此打打跑跑，跑跑打打，经常打一架要闹很长时间。
龙君那会儿觉得他们老这样打总不是办法，就想趁他们来酒吧赔钱的时机，搓和他俩讲和。那时候，两帮人之间打架过后，若有一方不想再打或被打怕了提出讲和，通常也是找当地比较有名气的社会大哥出面。也有像龙君这样直接调解双方讲和的，总之只要有社会大哥出面讲和，那打架的双方基本都得要给些面子。
第二天，还没等马山去找丁圆和王健，他俩就给酒吧送来了损坏东西的钱。丁圆先来，王健后到，早在一旁等丁圆和王健的龙君，把他们都留在了酒吧。龙君一边和他俩喝酒聊天，一边搓和他俩停战讲和。他们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很大的仇恨，也就一点小摩擦起的冲突，都为了不输面子非要斗个狠才大打出手。丁圆和王健都是聪明人，也非一般不讲理的混混，既然是龙君出面了，他俩当即就表示以后不再斗了。还有令人没想到的是，丁圆和王健从那次龙君调和之后还成为了朋友。
不过，丁圆和王健之间讲和了，但他们和南城李哥的小弟冬生打架的事，却并没有结束，一直和他们打打停停。过了没多久，同样是在音乐酒吧，李哥的小弟冬生就和在酒吧的丁圆、王健打起来了。
那天，冬生带着几个人显然都喝了点酒，在酒吧一看到丁圆和王健，一缕旧恨涌上心头，二话没说就朝他俩打来。当时冬生还带来了一把猎枪，不过即使是他们喝了酒也没敢直接对着人轰的胆子，毕竟那时有几个敢开枪杀人的。他们刚打了不到两分钟，冬生就掏出了枪。
“你不是牛逼吗？你再牛逼啊！”冬生拿着枪对准了丁圆的头。
“草，我牛逼习惯了，有种你他妈朝这儿崩！”丁圆不愧是来自郊区的混子，根本就不怕对方的枪。
“你妈的，有种你也崩我一枪试试！”丁圆身后的王健也不是善类，这时也在激李哥的小弟。
这时候，酒吧里没人再唱歌、蹦迪了，都远远的站着看热闹。他们倒希望这一枪快点打响，看热闹的人就怕不热闹。
“别他妈以为老子不敢，你知道我大哥是谁吗？”冬生说得挺霸气。
“草，你大哥爱谁谁，今天你不打死我，老子一定废了你！”丁圆说得语气很轻视，他最不喜欢打架提人的软蛋。
这时候酒吧的服务员莉莉又过来了，这女孩儿在社会上很能混得开，她到酒吧后不管是哪路来的混混还是闲散的社会青年，只要来过酒吧她基本都认识，这点连李晶都比不上。龙君他们的音乐酒吧开业后不久，这个女孩儿就来这儿当上了服务员，那会儿龙君他们还真不知道这女孩儿还有这方面的社交本事。
莉莉一看这局面实在是太尴尬想把双方拉开，她劝道：“别打了吧你们，开枪可是重罪，这里的人都得进去！”莉莉说完，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冬生明显有顾虑，退缩了。
“小子，咱再找个地儿，别连累了这儿的人！”冬生本也没想真开枪，这时莉莉这么一说，也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行啊，时间地点由你定，老子奉陪！”丁圆说得横得很。
“今天打够了，改天老子整死你！”冬生临走也不忘说个狠话，毕竟出来混的不能丢面子。
“草，就他妈会吓唬人！”丁圆冲着冬生的背影轻蔑地嘟囔了一句。
大家一看打架的都散了，又都重新围过来，该干嘛干嘛，就像刚才的事没发生一样。酒吧重新恢复正常，李晶的歌声也重新响起来。迎着李晶演唱苏丙的《亲爱的小孩》，酒吧又旋即躁动了起来。
“小小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是否朋友都已经离去，留下了带不走的孤独......我亲爱的小孩，为什么你不让我看清楚，是否让风吹熄了蜡烛，在黑暗中独自漫步；亲爱的小孩，快快擦干你的泪珠，我愿意陪伴你，走上回家的路......”
不过，丁圆、王健和冬生结的梁子并没有结束，后来一直演变成为了龙君一伙与李哥一伙的冲突。但丁圆他们与冬生之间的打斗只是一个很小的火点，主要的原因是龙君那年年底办了烟酒和果蔬的批发门店，方便大排档和酒吧的直接供应。但在西门，那时几乎所有的酒水和果蔬批发是由李哥一伙独占的，他们基本上垄断了整个酒水和果蔬批发市场。
所以，龙君想要在西门插一脚，李哥绝不会答应，唯一的出路就是打，谁赢了谁说了算。龙君一伙与李哥一伙开战的导火线，就是由丁圆、王健和冬生在批发市场打架开始的。那时，徐力也已劳教刑满释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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