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网络

-01-

污水、垃圾，随处可见。乌黑、破旧的墙体。锈迹斑斑的铁门和窗户。密密麻麻，犹如蜘蛛网的电线。炒菜声，小孩的哭声，大人的说话声，声声入耳。这是广州的某个城中村。

早上七八点，一批批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从这里走出来。晚上七八点，他们又从明亮的办公室回到这里。柳柳便是其中的一员。

柳柳提着下车后随手打的快餐，拖着忙碌了一天的疲惫身躯，爬完九楼，气喘吁吁地打开房门后，把包包和快餐盒往小桌子上一扔，直接往床上一躺，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这是不到8平米的一个单间，放着一张小床，一张小桌子，一张小椅子，一个拉布衣柜。房间很窄小，但柳柳收拾得很干净。

就在柳柳躺在床上，眯着眼，快睡着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柳柳继续眯着眼，手在床上一通乱摸后，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来电者是爸。

柳柳睡意全无，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地睁开眼睛，坐起来，把手机放回一边，思绪万千。

-02-

身边出门在外的女孩子，她们经常会接到父母嘘寒问暖的电话，她们每次都是笑眯眯地接起电话，在电话里对着父母各种撒娇。

每次看到这样的温馨情景，柳柳都会感觉莫名的心酸，大学毕业前，爸妈从来不会主动打电话给她。毕业后，爸妈倒是会主动给柳柳打电话了，但是每次看见父母的来电，柳柳的心都会万分沉重，想逃。因为父母每次的来电都只有一个目的——钱。

柳柳家在农村，父母是农民，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柳柳考上大学时，父亲并没有像别的父亲那样为女儿感到高兴，而是黑着脸对柳柳说:“女孩子家家，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最后还不是要嫁人，成为别人家的人。你要上这个大学，你就自己想办法凑钱，反正家里没有钱给你。”

最后柳柳办了生源地助学贷款，再加上做暑假工得到的4000块，和姑妈偷偷给的1000块，交了学费，这才上了大学。此后她一边上课，一边拼命做兼职，大学期间没有向家里伸手要过一分钱。

-03-

柳柳大学毕业后，在广州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她高兴地想:这下好了，可以存钱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柳柳很喜欢古筝，她一直心心念念着，工作后要存钱学古筝。

可是，柳柳刚工作未满一个月，她爸就给她打电话说:“柳柳，你大弟要结婚了，现在还差两万块，你读书多，想想办法帮凑一下。无论如何要凑够！”

柳柳身上只有大学期间做兼职剩下的5000块，远远不够，最后她找几个学长、学姐借了15000，凑够了给家里寄回去，她父亲只说了一句:“嗯，知道了。”

一年后，柳柳又接到了父亲的电话:“柳柳，你弟媳妇要生了，家里的房子不够住了，家里打算盖房子，还差五万块，你工资高，你出五万。”

柳柳刚想说没那么多钱，爸爸就把电话挂了。柳柳厚着脸皮把同学和朋友都借遍了，最后凑了四万给家里寄回去，父亲说:“读那么多书，凑这么点钱也凑不够。”

第二年，父亲又打电话过来:“柳柳，你二弟女朋友怀孕了，女孩她家要求在市里买房，要不然不许结婚，首付还差七万，你帮你弟想想办法。”

“爸，我没钱……”柳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了:“就你读书多，工资高，你没钱，家里谁有？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忍心看你弟结不成婚，孩子被打掉，一辈子打光棍吗？反正你来凑钱。”

第三年，公司组织去新马泰旅游，父亲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打电话过来把柳柳臭骂了一顿:“旅游，旅游，游什么游？家里现在一点存款都没有，就你那么潇洒，拿钱去旅游，有意义吗？一点也不为家里着想，像话吗？”

第四年，柳柳告诉家里自己谈了一个男朋友，本以为家里会替自己高兴，没想到父亲说:“你才27岁，还年轻，谈那么快干什么，你别想那么快结婚，家里就你工资高，你还要工作，多帮家里两年，到时再谈婚论嫁也不迟。”

-04-

柳柳出来工作这四年，工作很努力，三次升职加薪，可是她没有一点存款，还背负着好几万的债务，钱全给了家里。

村里人都在羡慕柳柳的爸妈，觉得他们家养了一个有出息又孝顺的好女儿。可是没有人知道柳柳孤身一人，在异乡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同事朋友们都住在小区，只有她住在脏乱的城中村，每次同学同事说要来看她，她都会找各种理由推掉，她不想别人看到她的窘迫。

她拼命工作，拼命想摆脱现状，可是只要家里的一个电话，她就又会回到原点。

-05-

床上的电话还在响，响一阵，停了，不到两秒，又响起来，停了又响，有不接，不罢休的架势。

柳柳只得无奈地接起电话，还没开口，电话就传来一声埋怨:“怎么接个电话都这么慢！柳柳，快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回家？爸帮你相了一门亲事，男方家做生意的，在市区有两套房，就是男娃学历比你低，初中毕业，还有身高比你矮一点，过日子嘛，这没什么的。他们家很有钱，你嫁过去一定有好日子过，不用离乡别井了，以后你两个弟弟有困难时，也有能力帮衬帮衬他们……对了，年底了，你的年终奖发了吧，你给你大弟转三万块，他要买车……”

越听父亲的话，柳柳抓着电话的手颤抖得越厉害，脸上泪珠不停地滑落，她心如刀割地打断父亲的话:“爸，我是你女儿，不是你的提款机。出来工作这四年多，买猪苗你问我要钱，买肥料你问我要钱，两个弟弟结婚你问我要钱，盖房、买房、装修，你问我要钱，一笔比一笔数目大，我哪怕有个印钞机，也赶不上你要钱的数目。这些年，你们就只顾着问我要钱，关心过我一个人在外是怎么工作，怎么生活的吗？我把你们当父母，你们有把我当女儿吗？在你们心里，我就是一个提款机而已，钱钱钱，每次打电话都是钱，我受够了……”

说到最后，柳柳再也忍不住积压已久的委屈和难过，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趴在床上痛哭起来……

那未挂断的电话，隐约传来父亲的怒吼声:“你是我生养大的女儿，我问你要点钱怎么啦？父亲问女儿要钱，天经地义……枉你读那么多书，一点礼仪也不懂，居然如此顶撞自己的父亲……你这个不孝的女儿……你要气死我是吗……”

-06-

夜深了，大广州的霓虹闪烁，在这个喧嚣的城市里，有人欢笑，有人独自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