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嗨,我是五月,今年一岁半,身为一只猫,我本正当桃李年华,可我却不幸归西、作古、仙逝、乘鹤西游……额,简而言之,就是挂…掉…了…
对,请务必相信自己blingbling的卡姿兰大眼睛,你没有看错!
我仿佛绿色旷野里那朵蓝色小牵牛,朝开暮合;犹如小主人阳台花盆里那枝淡粉色的花蕾,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夭折在我的利爪之下;好似蓝色夜空里将要探头的那湾月牙,却被突如其来的团团乌云遮盖得密不透风……在浓厚知识氛围下熏陶成长的我还能列举出一长串这样的比喻呢,可如今却……唯长叹一声以聊表郁意!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今早我趁主人一个不留神儿便偷偷地溜出了家门。我是一只精力旺盛,活泼开朗的喵星人。我可喜欢出门和我的猫猫狗狗伙伴儿们一起探索有趣的人类世界,前几日的连绵阴雨,可把我憋坏了。此外,我也想出门认识认识主人最近所阅书籍里提及的卷丹花、狗牙花、麝香花、五月花、鸽子莓……都是些我以往闻所未闻的新词儿,我好奇极了。不过后来我才知晓,这些植物里的部分品种属于地域限定,这且是后话了。
当我迈着高贵优雅的猫步在街上溜达转悠时,忽然看到马路对面一只仓惶白猫,它的身形像极了我流浪时期的患难伙伴儿小白。我许是被故友重逢的兴奋冲昏了头脑,一个心急,马路还没蹿完一半,身体便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我想被子弹击中的感觉大抵如此吧!
待我恢复意识之时,周围已是一片黄昏落日、华灯初上的都市繁华光景,车水马龙,行人熙来攘往。一切都是从前的光景,而我,却由一只吃喝不愁的富贵猫主子,已然变成一只孤魂野鬼喵。啊,我的猫身,希望被一位爱护小动物的清洁阿姨好好埋葬掉……额,罢辽,躯壳而已,不必过于在意。
我凭着自身优秀的记忆,独自徜徉在悠长悠长又喧嚣的街道上,目标方向是小主人的家。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我的胸腔里伴了我一路。
我很懊悔,为什么不遵守交通规则,非要和巨无霸大卡车抢那半分钟,白白丢了小命儿。
我很委屈,感觉自己是个大冤种,明明我是跟着两位人类一起闯的红灯,他们安然无恙,我却升了天归了西,难不成怪自己腿短咯!
我很悲伤,悲伤自己的猫生方才步入正轨,便没了后续。更令我悲伤的是我的漂亮小主人肯定会难过极了,她是那么喜欢我。她偶尔会羞涩地小声问我,她漂不漂亮,漂亮呀,在我心里,只要拥有一颗良善之心,都是漂亮的人儿!小主人内外兼修,在我这里简直和维多利亚女王一样漂亮,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位女王。其实,我有过一位前主人,我最初被她的美貌和甜言蜜语所蛊惑,可她却把我折腾坏了。她让我在一个小机器前各种配合她的表演,在机器前她对我百般讨好,可在看不到的角落里,她……哎,我实在无力忍受便逃了出来。在我伤痕累累、饥寒交迫之时遇见了现在的小主人,她美丽、大方,虽然有点儿宅,但她超级欢喜我,她会叫我亲亲宝贝,唤我小可爱。当然,我犯了错她也会严肃地教训我,但她条分缕析、有理有据,令我心悦诚服。
我还很怀念,怀念小主人的小鱼干、猫罐头、逗猫棒、猫薄荷、绿色牌子的猫粮,还有小主人温暖柔软的怀抱和下雨天我们一起追番剧的时光……
02
呼,我终于来到了小主人家门口。门口摆着一方简易鞋柜,里面存放着我玩腻的棒球、毛线团等玩具。门面上倒挂着一张大大的“福”字,是春节时主人费了老大劲儿才挂上去的。因为我总在旁边干扰捣乱啊,她被我折腾到没法儿,最后用两包小鱼干才将我支开。
哦吼,主人回来啦!我下意识地效仿从前那般往她怀里扑,当扑了个大空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感受到小主人温暖的怀抱了。泄了气儿的幽灵一般,我垂着头跟在主人身后进了屋,“五月,五月”,主人在柔声地呼唤我,而我却永远无法给予她最热烈的回应。对于闯红灯这件事儿,我真的肠子都悔青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严格认真地遵守各类社会准则,绝不再犯丝毫越轨的错误行为。
主人如往常般打开电脑,顺便看了下屋内的监控,发现我是跟在她后脚出门的。这样说可能有些自恋,也不太合时宜,我矫健的溜尖儿身姿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只特工喵。
“叮铃叮铃叮铃”,应是主人的外卖到了,主人一般很少点外卖,毕竟连我这只猫都知晓外卖既贵又无法保证卫生,偶尔偷个懒儿可以,不宜长期食用。以往用餐时,我们会一起看电脑,四方的屏幕里播放着各类片子,纪录片、电影、韩剧、动漫……每每主人坐于桌前,我就趴在主人为我定制的柔软桌垫上,而此刻的我正摊在原地儿,主人却看不见我了,桑心太平洋!
我一贯清楚人类吃瓜的速度,用瓜田的猹来形容他们吃瓜时的热情简直过于贴切和形象。
然鹅,当我看到自己被撞飞的样子这么快就被做成鬼畜视频,我还是惊讶了好几秒钟,而后转为了深深的担忧。毕竟别人如何评价我都已无所谓了,而留在尘世的小主人却还要承受着心爱之喵被没品的人类恶搞的伤害。主人肯定看到视频下方的评论和视频里的弹幕了,她震惊、伤心、生气、愤怒……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后,外卖的牛肉面还余下大半碗。
我实不忍看到主人这副模样,便从窗边溜走了,八楼的窗台,我嗖的一下便平稳地落在了地面,如今我还不能利用点儿幽灵之喵的特权吗,哼!
“闯红灯,活该!”,我真的活该吗,难道就因我不小心的一次闯红灯,或者即使我是故意的,难道我就活该,活该血肉模糊后还要被各种辱骂和调侃?!
“猫猫起飞啦!”,这句评论我再熟悉不过,我清楚记得自己曾看过一则类似的视频,一位红色连衣裙小姑娘和我一样闯红灯而不幸丧生,视频下方的高赞评论竟然是“小仙女起飞啦”,我大为震惊,却也百思不得其解,生命真的可以被这样随意调侃吗?
“尊重生命,你们能不能留点儿口德”,好不容易看到这样一条人道主义评论,结果一堆回复里却满是“规则就是规则”、“闭上你的狗嘴”、“哈士奇被捏住嘴巴.jpg”等诸如此类的言论……
你们评评理,这说的是人话吗,额……这的确是人话,出自人类的悠悠众口。
我们都变成一缕清魂了,这些人怎么还能讲出如此恶毒的言语呢?难道这就是得理不饶人、站在规则的制高点上吗?我实在无法想象出,能够发出这种评论的人,他们究竟长着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喧闹的街头,闪烁的霓虹灯,林立的高楼,会是她吗,坐在玻璃柜台后手指不停敲击手机键盘的黑发红唇女人;会是他吗,不小心撞到人后敷衍道歉的微胖男人;还是隐藏在屏幕之后的你和我都未曾见过的万千普通人……他们没什么不同,也没什么特殊标志,我们的确很难辨认出来。
03
我蓦然想起我之前和主人在小破站上经常光顾的一位优秀博主的视频。这位博主才思敏捷,心思灵巧,善于思考反省,却也常常能在慢条斯理、犀利流变的论述中吐出几句不失风趣的调侃金句。
我和主人均是他忠实的粉丝,俗称铁粉儿。铁粉们亲切地称呼他“四叔”,我不懂大家为什么要叫他四叔,我只想称他为瓦叔。因为他的发型,太有趣儿了,调皮的粉丝们总调侃他头上顶着两片瓦,我举四只爪无比认同,太贴切了。
这位瓦叔,真的很可爱,与粉丝们相爱相杀,竟扬言道要写一部史诗级巨作,将自己的粉丝全部写死。自此,我的脑袋突然开了一个口子,文人的笔杆子就是自己的神器啊,喜欢谁就可劲儿地变着花样儿夸人,讨厌谁就不遗余力地将人塑造成大反派,简直不要太过瘾!我要是人类,也要当这样一位有魅力的文化人儿。
那时我总是做着这样的白日梦,每每发呆时,主人就会带着讶异又惊喜的眼神打量着我,“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哈”,我听见主人这样讲。然而,我觉得,我虽是一只喵,却有着超强的学习能力和领悟能力。
我想起我那些猫猫狗狗伙伴儿们。那日,艳阳高照,清风吹拂,我和喵友珍珠摊在花坛边晒太阳,大金、边边、小哈、园园、笑笑这几位汪友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嬉戏打闹,撒泼打滚儿。我忍不住向珍珠显摆自己最近了解到的热知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没能成为光荣的警犬吗”,我故弄玄虚,吊起珍珠的好奇心,“为啥呀”,她求知的大眼睛极大地满足了我的分享欲。“因为啊,大金这类金毛犬太温顺了,根本不舍得对坏人下口,而边边这类边牧犬呢,过于聪慧,人类有句名言‘狗是狗,边牧是边牧’,他们有八百个心眼子,警察叔叔不好管理呀!"我顿了顿,故作高深继续道,“小哈呢,则会一脸懵逼,‘这是哪儿,我在哪儿’,园园呢,如果他会讲话,可能会说‘稍等,我再去摇点儿兄弟过来一起上’”。珍珠被我逗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后来,我便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博士喵。哇哦,我真是一只不一般的猫,可惜天妒喵才,本喵英年早挂,无法再为我的小伙伴儿们科普各类有趣的热知识了……
再次回到前面的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言论呢,是因为平时压力过大,才会这样恶意调侃吗……是网络的匿名性,让人性的阴暗面得以释放了吗……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可能不会发表这样的言论,他们可能是斯文的教师,热情的舞者,内敛的职员……君子慎独,出此言论之人显然不是君子……维护规则本身并没有错,然而,维护规则到不可一世地漠视生命就矫枉过正了吧……规则是用来避免悲剧发生的,而非作为评判善恶的标杆,生命本身值得最大的尊重……
正如瓦叔所言,“他们仿佛一位位磕着让人上瘾的伪正义的毒药,披着掩饰恶意的外衣,挥舞着正义拳头的恶霸。”
也正如瓦叔反省的那样,我们也许过于严肃了叭,也许人家也只是随口的一调侃,然而,这种调侃确是会如同瘟疫一般迅速传染,聚集起一群这样的口嗨之人,传播着不正之风的负能量。
瓦叔曾说:“我喜欢柔和的人类,他们传递给我的是不和自己较劲,不总是那么暴躁、看不惯,因为事情的对与错是一回事儿,但以一种柔和的方式扩散一种恶意,而不是以恶的方式强调自己的利益。”我深表认同,我的主人将这句话贴在床头,时刻提醒自己,也时刻提醒着我。
我许是仍不够柔和,不然也不会发这么一通牢骚。不过我相信瓦叔所言,“一代人一定会比一代人更加趋于理想,更加趋于美好的。我也常常感叹与那些历经岁月的干扰,依然表现出柔和跟天真甚至优雅的人。”
正当我陷入哲理思索的深渊之时,我的面前忽然降临一只黑猫,他真的好像那个黑猫警长。“五月,你该回家了。”接着一架白色闪光的阶梯从空中垂下,这就是天梯吧!我拾级而上,一阶一回头,回望着令人爱恨交织的人世间。
一回到“家”,我的背后便生出一对雪白雪白的翅膀,我被封尘的记忆也倾泻而出。
我本是水晶宫的一名图书管理员,那天,我由于自个儿看书太过投入,忘记给客人找书,结果就被投诉,被馆长变成猫贬落凡间。哎咦,怎么在哪儿,我都是大冤种!
以往所有的不解和迷惑也都豁然开朗!怪不得我会认字儿,怪不得我会理解那么多知识,而不和珍珠、大金他们一样,大字儿不识一个。过去我们总聚在一起,巴拉哪个牌子的骨头、小鱼干好吃,我会很想念他们的。
回到水晶宫的生活很快步入正轨。白天我是一名图书管理员,晚上,我是一颗亮闪亮闪的星星!小主人,想我的话,就抬头看看夜空,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我,你的亲亲五月!
我这一番尘世的经历,也被我写成了《“猫”五月的人类观察日记》,以上内容便是部分节选。
网图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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