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上章回顾| 桃源佳所 今时破败景
第四十九章 旧屋老宅 残缺物
“你若不喜欢这人,那面之他时,心中怎是方寸大乱?”
“吧嗒”一声,水池里锦鲤摆尾一跃,惹起阵阵涟漪。墨尧耳边响起了阿昔的质问,他立在石桥上,双手握紧着石柱,本是平缓的眉目,随着池中水波荡漾,渐渐凝了住。
方寸大乱?堂堂仙界太子,又怎会被感情这等俗物缠身。他目光从池中别开,恰好看到渲尧从屋中出来,“我见你是把这当家了。”
“只住了一日,还不足为家。”他道。
“你为何没走?”
昨晚,渲尧自顾回了屋。他自是不会随那人回仙界,也未留那人过夜,为他收拾客房。本以为这人会知难而退。哪是知,过了一宿,那人竟还未离去。
“跟我回去。”墨尧神上又复庄肃。
渲尧一笑,“你继续留在此处,不过是白白耽误你我时间。”他看了眼天色,便是转身欲走。
墨尧上前,将他拦住。他看着渲尧,眼睛定在他面上:”那丹药,你不许再服用。”
“我修习甚麽法术,也在二太子的管辖范围之内麽?”
墨尧随在其后,跟他走进屋中,“我奉命来寻你,便是将你带回天庭。”
“那只怕你这回,是要无功而返了。”
渲尧刚坐到了蒲团上,人便被那人钳制住。墨尧扼住他的手腕,看他道:“那丹药,会反噬人体,是邪药。”
渲尧被捏的吃痛,却仍是笑,无畏之态:”邪药也好,偏门左道也罢,与那东西一比,便不值计较。“
那东西是'情',是他甘愿耗费百日天数,失掉五年修为,忍受反噬之痛的'情'。他惨然一笑,道:“你没有,你不懂。”
墨尧松开了手,他被渲尧绝望的神情,震惊了住,“你出去罢。”渲尧未再看他。半响,他补充说道,“三个时辰后,我便出来。”
数十只鸟,从树上、丛中陆续飞出。虫鸣声突是呱噪响起,自院中各角此起彼伏。白日清亮,突是因大片乌云遮去,转而晦涩阴云。
“啊——”
门内,是渲尧的叫嚷声。
声音并大,显然,屋内人他不断隐忍,而终究抑制不下,自胸口爆发。
推门而入,便见渲尧蜷缩着身子。他已滚落在地上,战栗不止。渲尧全身,被汗水浸湿了透,他的额上,青筋爆裂,双目里,亦是鲜红嗜血。
渲尧呻吟着,似野兽般,闷声嘶喊。他忍着痛,几乎要将自己的双唇咬破。
“渲尧!”墨尧上前将他扶起,抱在榻上,急声呼唤着。他取出可解百痛的定坤丸,给他吞下。
但未有半分用处,渲尧发抖得更加厉害,脸色更加苍白。他在用自身内力与体内四窜的邪力对抗着,但辟琴的力量,往往是修炼者功力的倍数,并随着反噬的时间,逐渐加重。
渲尧扯了道笑,却是无半点颜色,“没,没事……片刻就,就好了……”
痛感愈来愈强,渲尧亦是越来越虚弱。墨尧握着他的手,想到曾有人服用此丹药,因难以抗衡其反噬之力,反失了心智,失了性命。
别无所措,只觉恐慌难安,恨不得自己来受这痛苦,若是失命,也便失自己性命。
“巾布,给我巾布。”
墨尧忙是取来巾布,塞到双齿间,以缓解他的痛苦。反噬的力量又重了一道,可偏偏此时,巾布掉落在了地上。渲尧痛的失去了理智,他一声嘶吼,便要去咬自己的舌头。
地上的巾布已是来不及清洗,墨尧未多想,便用拳替之,仍由那人咬着。
他的手被那人咬破,溢出血来。血从齿痕处流出,延至半个手掌,浸到指甲里。这下,墨尧亦是痛着的。
但这并非表皮之痛,而是锥着墨尧的心,一阵阵,让他恐慌。
“醒了?”
墨尧的声音急切,他见榻上那人渐渐恢复意识,下意识地握住了渲尧的手。
“我方才……昏过去了吗?”渲尧抬眼了眼帘,他微动着惨淡的唇,问。
“你昏厥了近三个时辰。”
他看着墨尧,问:“你一直都在吗?”
一双虚弱透红的眼,与墨尧因忧虑而布满红丝的双目,片刻相视。这瞬间,万物万事,似皆静止了住。屋外的天永远不会白日,四角的烛光,会始终透亮。
墨尧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他沉着面,道:“太危险了。”
渲尧道:“无碍,忍忍便过去了。”
墨尧别开目光又看回去,含着怒色。
“扶我起来,渴,我要喝水。”
“我来。”水恰好温热。墨尧扶起他,端来茶碗,坐下喂他。
“你的手……”渲尧一惊,他看到了墨尧手上的道道牙印,破烂的表皮,还有指缝里,未能被洗掉的血迹。
他怔着:“这是我……”
“小伤罢了。”
半响,渲尧道:“你回去罢,我不想伤害你。”
“不要再服那丹药了。”墨尧沉眸,看他道,“‘辟琴’反噬的邪力如此之大,怎是常人能受?”
“死不了。”渲尧垂落着眸,无畏轻笑,“我又不是第一回尝这邪力,忍忍也便过了。”
“忍忍?”墨尧一字一顿着,目光锁着他的眸。他温怒着,眉中隐着担忧。
渲尧不做声,嘴角一撇,竟是起身下榻,“你瞧,我这不就又活了吗。”
墨尧又怒又好笑,只看那人嘴一作咧,说道:“你陪我下盘棋如何?好久未下棋了,心痒的很。”
“现在?”
渲尧点着头,方才病态被眸中的欢喜全然掩过,“对了,你等等。”他似想起了甚麽,俯身去翻抽屉,“我这儿有兰葵草,敷在伤口处,可愈合的快些。”
“不待多时,伤自会恢复,无需此麻烦。”
“还是包扎下较好。”他撕开白布,敷上草药,坐到墨尧旁边,为之包裹伤处。
一层又复一层,墨尧语气竟似在笑:“你这是裹粽子麽?”
“啊?”
墨尧又道:“你将我右手裹这麽多道白布,又让我如何下棋?”
他怔着,看着那人眸中隐隐笑意,手中的动作愈来愈缓。半响,他突道:“二哥,我问你件事。”
“我之前将墨封玉仍了,后来……是你找回的?”
那人顿了半刻,点首道是。
“为何?”
那时,墨尧说此乃太子之物,不可离身。他一笑,道:“一定是有别的原因罢。如今,你来找我,也是有别的原因罢?”
“你何时回去?”良久,墨尧才开口。那人却是偏了话锋,问了他不愿答之事。
···
“这棋是你留下的?”
屋室不大不小,入眼便能见一楠木平头榻,一张书案。旁侧墙上还挂有一花鸟画,画下是一桌案,两侧摆有太师梨花椅。
落地屏风后,才是供人下榻的寝屋。
显然,渲尧闭关修炼,便在这平头榻处。
司钰目扫着屋舍,最终停在了书案上唯一所摆之物,一个棋盒上。闭关修炼本该独处,半日都不能被人打扰。而这处,竟放置棋子,俨然这宅院里,不止一人住过。
他将这棋盒擅自拿起,揭开了盖。其内,两子悬殊。单是一眼望去,便能看出,黑子比白子少了一半有余。
“黑棋为何少了这麽多?”
沈言轩顿了半响,耸肩轻笑,他道:“棋子少了,便是下不成了。”
他将棋盘合上,放入了屉中。屉子合上时,一声闷响,启开了尘封的旧时。
他记得,那夜烛火幽晃的厉害。他们的半边身子都掩在阴影里,面上的颜色,亦是忽红忽暗,难辨难捉。
他轻触着白布,握住那人的手。他扬着面,咧开了嘴,对那人说:“不如,二哥与我一同留下罢。”
下一章|凡俗混淆 情字奈何
作者有话:
我在想……下章有那戏的话……我会不会被封号?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