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包工程队的师傅们最害怕厂子里的安环部门人员出来巡查工作。而在那伙年轻人中,以个儿高挑的一位名叫严劳富的小伙子最难缠,师傅们背地里都喊他“严老虎”。
这个月来,工程队的陈主任不胜其烦。在早晨上班前的例会上,当着工程队里的几十号人,他再次强调说,“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一定要注意安全,使用角磨机要戴护屏,登高作业要系保险带,戴安全帽一定要将扣子系牢,没有焊工证的,不要去动电氧焊,可有人就是不听。这个月又有好几个人的厂牌和证件让安环部的人收去了!”
陈主任的目光扫视全场,在每一个站得笔管条直的工人脸上扫过。有人羞愧地低下了头,会场上鸦雀无声。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忽然声色俱厉地说,“你们没了厂牌和证件就进不了厂子,干不了活,每次我和沙主任就腆着脸去帮你们讨!你们是不知道那个滋味呀,热脸贴上冷屁股,好话说尽,被人家一个劲地批评教育。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说的有道理呀,有错的是咱们呀!”
陈主任顿了顿嗓子,接着语重心长地说,“大家出门打工不容易,一定不能违章,否则出了事情,把小命搭上,家里的老婆跟了别人,自己挣了钱却没命消受,那多不划算呀!”
尽管每天上班之前,陈主任都要像这样苦口婆心地向大家强调安全问题,可隔三岔五的还是有人以身试法,特种作业证和厂牌被安环部的人员收了去。时间一长,大家便心生怨言,认为安环部门管得太严,故意跟大家过不去。这天一大早,电工班的王爱兵在焊一个支架时,怎么也焊接不上。一旁的老李急了,他忍不住拿过焊钳给王爱兵做起了示范。事实上老李的焊技也是半瓢水,也没有取得焊工证,只是过去工程队的领导睁只眼闭只眼,也没人说什么不是。
老李正一门心思焊接的当儿,冷不丁听到背后有个声音响起,“把你的焊工证拿来看一下!”老李和王爱兵一下懵了,他们也闹不清严老虎和安环部另外一个年轻人什么时候忽然来到了自己身边。老李尴尬地一笑,嘴里嗫嚅着说,“我的焊工证正在办理中,过些天才能下来!”
严老虎紧绷着脸,冷冷地说,“那就是没证咯!”说话间他一把扯去了老李帽檐上的厂牌。
“哎呀,这是怎么说的?这一次您高抬贵手,下不为例好么?”老李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央告道,那样子比哭还难看。
严老虎黑着脸,并不搭话,手里拿着没收的厂牌和一本资料,橐橐地走了。
“呸,什么玩意儿,拿着鸡毛当令箭,有啥了不起的?!”看着严老虎离去的背影,王爱兵忿忿地说。老李像泄了气的皮球,心想这下完了,又该挨主任剋了!
严老虎和同伴继续往前走,很快他们发现前面车间二楼的桥架上站着一个人,那人正猫着腰在桥架的线缆中剥线。两人加快了脚步,快步向二楼走去。正在桥架上作业的是电工班的陈阿毛。黑脸的男人此时也看见了严老虎向自己走来。他忙不迭地从桥架上跳了下来,可还是来不及了,陈阿毛的脚刚落地,严老虎已经站在了他面前。“谁让你上去的,登高不系保险带?”瘦高个儿的年轻人板着脸问。
陈阿毛嘿嘿一笑说,“就一会儿的活,再说系保险带也不方便!”
“出事就是一瞬间的事,什么时候也不能麻痹大意,忽视安全!把你的厂牌给我!”
对于严老虎的行事风格,工程队里的人早有耳闻,陈阿毛知道拗不过,忸怩着极不情愿地交出了厂牌。他知道今天的工算是白上了,明天还得去接受培训学习。他心里对严老虎恨得牙痒痒,安环部那伙人中就数这小子讲原则,不近人情。以陈阿毛过去的火爆脾气,恨不能当面揍那小子一顿。
下午,老李、王爱兵和陈阿毛聚在了一起,三人站在高高的露天桥架上安装盖板。其间几个人聊起了严老虎,大家一肚子怨气。那时候王爱兵向地面甩下一根绳子。绳子的长度不够,他只得在绳子前面又加了一根旧的保险带。几个人在向上连续提拉了几张盖板以后,有一张盖板在提拉到半空的当儿,忽然啪的一下,盖板整个儿飞了出去。原来,那根旧的保险带不知怎的,竟然一下断裂了,所幸没有伤着人。
王爱兵的脸色却一下煞白,那根保险带是他昨天刚刚换下的。他原本不愿意换,可是前来巡查的严老虎说,他那根保险带上有一处出现了断裂的痕迹,当时便敦促他换了现在身上系着的这副新的保险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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