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再爱(31)

来世再爱(31)

今天是盛林春的大喜日子。

天朦朦亮，西工房第一栋房前扯绳搭篷，架炉运炭，宰鸡剖鱼，切肉炖汤，烟酒糖茶，杯盘碟筷各就其位。水龙头下占满洗涮用品，大师傅小伙计，迎亲鞭炮典礼司仪，各自准备，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肖水叶做为盛林春的朋友，来帮忙管理指挥。此时有件事令她犯难，音乐的选择，按她的意思，《婚礼进行曲》，这是她和盛林春喜欢的乐曲，可今天的新娘不是她，显然不合适，再说那天，她生气恼的把婚礼进行曲的唱片扔进火里，事后还心疼一阵。

民间的唢呐音乐流行，但借来的唱片用的太久，磨损历害，昨晚试机时，咝咝啦啦刺耳难听，只好将就用，再搞套《歌曲大家唱》。

肖姐，鞭炮还差一挂，咋办？

肖水叶：去买，开车去，多转几个商店，实在没有，上市里买。

肖老师，你看，对联这样挂。

行，你们看着办，上下对齐，别忘了加横联，字写工整些。

水叶，女方亲戚坐大棚，行吗？

哪，怎么行？

满了，没地方。

和邻居商量商量，让他们腾间房，个把小时就够。

人家不乐意，做月子呢？

其它人家呢？

更不行，躺着病人呢。

肖水叶从身上抽出拾元钱，递给来人：给孩子做见面礼，再拎条鱼，说母亲下奶，去，客气点。

肖姑，盛大妈没接来，她死活不愿意上车，还说，若是她盛家娶亲应该儿媳妇亲自上门，老太太， 封建又倔，还骂我是狗腿子。

这样吧，你把烟酒糖茶、鸡鱼肉蛋备八斤送去，钱不够记上，回头我给你，再跑一趟，记住，我等你回来喝喜酒。

肖水叶想起该上盛林春的新房看看，这桩婚姻是她从头到尾策划出来，外人看来美满幸福，她看出盛林春不喜欢毛妮，的确，俩人站在一起，没有任何同框感，不会被人视作夫妻。毛妮小学三年级后，再也读不进书，回家操持家务，小小年纪，一家老少十几口人的缝补浆洗烧饭买菜都落在她肩上，她母亲落得清闲，叨着烟卷四处闲逛。毛妮父亲是矿长，经常外出，十天半月不见他的影，毛妮是家里第十一个唯一的女孩，上面十个哥哥，有的成家，有的工作，有的读书，外加爷爷奶奶这样一大家人，左右邻居无不夸她能干。肖水叶撮合这桩婚姻可不是看中她能干，她做的那点事，工房里能挑出成百个漂亮的女孩，她们不具备肖水叶也是盛林春所看中的——矿长父亲。

肖水叶知道权利的历害，她的家庭属于此类。权利能满足多种需求，能享受实惠，特殊的优越令人身份高贵，精神满足，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活的滋润，更多时候，是心情的舒畅。当情窦初开的女孩在心里描画白马王子，沉浸在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浪漫里，肖水叶已经懂的用得天独厚的条件去寻找生活无忧的归宿。她要遮风挡雨的保护伞，在伞下舒展的生活，她要做喜欢做的事，她不信奉同甘共苦、风雨同舟，她轻而易举的成功，长她20岁的丈夫是高级军官，楼房小车电话样样齐全，钢琴还是奢侈品时，她家已经摆在客厅里，她不看任何人脸色，不听任何人指使，想做的事一定做到。她的双亲是和权利打交道的强手，赞同她的做法。

古谚云，有得必有失，物质得到充沛，爱情变的奢侈，丈夫足可以做她父亲，模糊着现实与虚幻，肖水叶无论如何产生不了爱的感觉。他们之间例行公事的交谈，相敬如宾用餐，各人扎进各人的工作圈，互不干扰的运转。肖水叶害怕黑夜，她吃惊这种沮丧，从扎着蝴蝶结的年龄，为外宾献花，美好的童年，令她骄傲自信，在任何场合落落大方，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要成为女人？每当她楚楚生动，披散着女人充满渴欲的的清新，心中横桓着对异性的冲动，她不安的翻腾，丈夫却视而不见，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关灯，黑暗里，她泪光闪烁。

盛林春腼腆，淳朴自然，没有被挖掘的倜傥潇洒，含几分忧郁，翩翩闯入她的眼帘，她被这个小她十岁的钢琴师深深吸引，他年轻，黑缎般的头发，蓬勃朝气，他的额平坦光洁，五官漂亮，浓黑的眉毛，一览无余的睫毛清爽利落，薄润剔透的单眼皮，据说单眼皮男人更具魅力，目光谦恭退缩，心事浅浅的川字纹，丝毫不造作的纯洁。他阳刚也温柔，似有非有的忧郁令肖水叶痴迷，她一见钟情爱上这个男孩，轻而易举占为已有，这个金太阳般的青年陡然照亮她婚姻的坟墓，她疯狂的爱上他。

肖水叶毕竟是肖水叶，她把这种做为她婚姻的补偿，处理妥当，她擅长利用人们之间的微妙链接，巧妙的在其间织网，不动声色为盛林春织出没有谣言的自然接触，她牵制盛林春，寻找铺垫和机会，她更关心他的前程，有时候她弄不清，盛林春为什么会在她心里如此重要？盛林春，肖水叶在心里呼唤，她突然有些失落和惆怅，这样拱手把珍爱的男人送给根本配不上她的女人，老天真是不公平哟，可是，再没有更好的方法帮助盛林春踏上仕途，即使是冒险，盛林春还属于她，不谙世事的毛妮丑的不会让盛林春动真情，退一步，肖水叶会让自己的丈夫帮助他，这是百分百的王牌。

穿过忙碌的人群，肖水叶敲开贴有双喜的大门，盛林春神色黯然迎接她，与周围喜庆的气氛形成反差，房间物品崭新，像摆在货架上的商品，精心备置的家具，都贴上双喜，盛林春看见肖水叶，恼怒的扯掉新被上的红喜：喜、喜、喜什么喜，你们都喜只有我不喜，这个婚我真不想结。

肖水叶看看窗外，人们没注意屋里，她想了想，用把椅子搁在门后，盛林春像头狂怒的狮子，情绪恶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肖水叶不劝他，自己倒杯水，拂着杯沿，轻吹热气，好一会，肖水叶冷冷的：你还不知道吧，等你度完蜜月，再上班，你不是盛干事而是盛科长。

这句话没使盛林春息怒，他暴燥而粗野揪自己的头发，然后盯着肖水叶，他逼进肖水叶，冷不防抱起她，不顾肖水叶的挣扎，走进里屋，他把她恶狠狠摔在床上，铺有新喜的棉褥床单起了褶，肖水叶没料到此时此刻的盛林春会如此大胆，她正想发怒，响起了敲门声……。

肖水叶很快整理好衣服，照他狠狠踢一脚，揪住他的头发连煽他几个耳光，直到他嘴角出血才住手。

肖水叶：林春，我警告你，你要学会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