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作者/糖糖
好容易才找到这家面馆,不在沿街的铺面,门脸儿也很不起眼。专门找过来,是因为才哥在我耳朵边儿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次,这是他在本地吃到的最正宗的炸酱面;并且,我恰好办完事路过。
过了两道带铁锁链的大门,穿过被卖馒头的、卖烙饼的、卖麻花儿的、各种水果摊、肉铺和荷叶鸡的常驻摊点,簇拥得只能容一辆三轮车通行的狭窄巷道,才看见中医推拿门诊的白布门帘和小笼包子铺的飘飘渺渺的白色蒸汽中间的,那个挂着很旧招牌的小门脸儿。
门外支着两张桌子,有几个没来得及收走的盘子。屋里很狭窄,一半儿是面案和锅碗灶具,一半儿是靠墙打的一溜长桌子,家伙什儿安置得非常紧凑,能利用的空间全利用上了,倒也透着干净利落。我不确定坐在哪里,于是站在门口,问正在奋力揉面的老板娘,姐姐,请问我坐在哪里吃?
老板娘转过头用眼神示意我随便坐,我看靠墙的长溜桌子只有一个中学生在吃面,于是拉过边上的凳子坐下,刚好对着老板娘的后背。
她一边纠正让我喊她“阿姨”,一边利落地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面汤,面马上就好。
我一边喝汤,一边悄悄打量她。她肤色黑红,梳着马尾辫,脸庞俊俏,身材中等微胖,跟她说的年纪39岁倒也不相上下。揉的面团是提前饧着,均匀分开后用保鲜膜包好放在冰柜里冷藏,用的时候取出来,反复揉个几遍,用擀面杖擀成一张平展均匀的大面皮,用菜刀细细切开,抖开就是一把长长的面,然后撒上玉米面放成一小堆,丢进沸水里很快就能煮开,捞起就是一碗最新鲜的面。
面案上的面有两三小堆的时候,她就手脚麻利的去点火烧水。煮面的锅很大,锅里的水非常宽,她一边将煮熟的面,用笊篱捞起,过凉水后装盘,一边将锅里的面汤舀出盛在一只白色的小碗里端给客人喝,然后端上菜码,被分成很多格的盘子里堆着切得很细的黄瓜丝、摊好的蛋皮切的细丝、一大勺炸好的肉酱、两只虎皮青椒和几瓣腌过的糖蒜。
她嘱咐我,赶紧把菜码和炸酱拌进面里,不够了再给你盛。我连说够了,她才又扭过身继续揉面,切面,给煮面的大锅不断地添上新水,然后招呼新来的食客,并且手脚麻利地收拾桌子和碗盘。
我刚吃没两口,来了好几拨人,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熟门熟路的走进来,拉过凳子坐好,简短的说一两句话甚至不说,眼神对视一下,老板娘立刻就心领神会了,按他们的喜好和口味儿端上菜码和其他调料后,又赶紧继续煮面和招呼其他的食客去了。
几个操着西北口音的汉子开着豪华的大奔,泊好车后,直奔这个小店。老板娘刚招呼他们在门外的桌子跟前落座,一个粗门大嗓的汉子嘱咐老板娘给他切宽面,老板娘频频点头,汉子过来看了几次,直呼不够宽,不够宽!
老板娘抱歉地对他笑笑说,改天我不忙的时候你过来,我单独给你做最宽的面,今天先将就着吃两口儿,不够了只管加面。
老板娘很快给他们端上面,几个汉子风卷残云般呼呼噜噜吃完,又加了一两次面,直呼过瘾。
赶饭点儿的人吃完都离开了,我吃得最慢。一边看老板娘有条不紊地忙忙碌碌,竟然丝毫也不慌乱,一边对感兴趣的物什拍拍拍,她很高兴,告诉我,上次一个学生把她做的炸酱面拍照发到网上,那几天外卖生意好了起来。
言语间有些小小的自豪,顺口跟我拉起了家常,早先她也做过别的工作,还试过做小买卖,都仅仅只能糊口。后来她看家门口卖肉夹馍的生意不错,就寻思着大家都爱吃她做的面,于是找了个便宜的不起眼儿的门脸儿,正式开了张。如今她每月的收入很稳定,一般都七八千,有时候小一万,供二十岁的儿子上大学完全够了。
她笑的时候挺好看的,眉眼儿特别舒展,显得踏实而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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