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怦然心动如往昔

你说你的世界没有阳光，我说我从未看过阳光。你听了这话，扯着嘴角看着那个傻逼傻不拉几盯着你手里的汉堡。我就是那个傻逼，你所厌倦的，是我穷尽一生也追求不了的。

                                        ――大牛

借我怦然心动如往昔

01.

天近晌午，炊烟袅袅。已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杨大牛自天微亮出门至今未归。年近七旬的杨老汉随手拿了个草帽戴在头上，便背着手出去找自家的孙子。

可杨大牛在哪，杨老汉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因此杨老汉不得不扯着比锣鼓还响亮的嗓子，边找边叫喊边骂着：“大牛，你这兔崽子的喽，都晌午了。还在山坡上找鬼啊，还不回家吃饭。这兔崽子。”

天气也越发炎热，太阳也越升越高，这时已经升到杨老汉的头顶。火辣辣的阳光烧烤着杨老汉的每一寸皮肤。

杨老汉用衣袖擦了脸上的汗水，又觉得像处在蒸笼般。杨老汉也热的受不了，脱掉衣服光着膀子，在一颗树下乘凉。消瘦的身影如皮包骨般，只剩下一层皮了。

路过的人向杨老汉打着招呼：“杨老汉，又在找大牛？这大牛啊，你可得好好管管，爹娘不在家，可不要放野了。”

杨老汉挠挠头呵呵笑着：“可不得好好管管。这兔崽子的，这般天了，也不知道回家。三天不打，还上房拆瓦了。”

路人也笑着，也扯着嗓子叫喊着：“大牛，你爷叫你回家吃饭。”

整个山谷都充满着让大牛回家吃饭的声音，却传不回来大牛的声音。

02.

杨老汉一边歇凉，一边抽起了山烟。一刻钟而过，烟也见了底，杨老汉也觉得凉快了些。

便又开始扯着嗓子叫着：“大牛，你这兔崽子的，死哪里去了？不回家吃饭在外面干啥呢？”

刚走了几步，路过一棵果树时，杨老汉被果子砸了一下。杨老汉弯下腰去拾起砸到他的果子扔出去老远。

杨老汉双手叉着腰抬头骂道：“他娘的乖乖，这个世道连一个破果子也能欺负我。”杨老汉再一看，呵，树上可不就是大牛。

老汉看着几米高的大树，突然来了火气，“你这这死兔崽子的，谁让你爬树的，摔下来可了得？”

大牛并未回话，一直趴在树上。

杨老汉语气也温柔了下来：“哎哟，我的小祖宗呦。你快下来吧，你要是有了什么闪失，我可怎样给你爹娘交代？咋家就只有你一根独苗了。”

累了许久，杨老汉的背似乎弯了点。

03.

大牛低着头看着杨老汉：“爷，别担心，我马上就下来。”

“大牛，慢点下来啊，不急啊，可别摔坏了。”良久，杨老汉又道：“你说你爬这样高的是要做哪样嘛？”

“爷，我也没做哪样。我就是昨天做梦，梦到爹娘回来了，我想着这不是村里最高的一棵树嘛，站在树上可以看的更远，就可以早一点见到他们了。”

大山里的孩子，都是爬树的好手。大牛几下就下树了，却把一旁的杨老汉吓了一大跳。

大牛是杨老汉唯一的孙子，加上大牛的爹娘外出打工。家里只留下了大牛，所以杨老汉也就格外的宠他。

一个七旬老人，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一个空巢老人，一个留守儿童就这样在风雨中撑起了一个家。彼此成为彼此的依靠。

04.

这几天，杨老汉右眼皮总是跳的厉害。心口还闷的难受，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坏事。

可是会发生什么？杨老汉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自己虽年老，身子骨却还算硬朗。种了几亩地的庄稼。

大牛虽说喂野了些，却一直也听话，出不了什么事。经过分析后，杨老汉开始担心起在外面的儿子和儿媳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那日杨老汉闲来无事。想着土里的庄稼，便带了锄头去了地里锄草。恍惚间杨老汉好像听到了村长的声音。

老汉慢慢直起了腰，看着村长一脸焦急的走过来，一把丢过自己手里的锄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锄草。你知不知道……”

杨老汉摸着头一直傻笑着，完全没点紧急的样子。

村长加大了声音：“强子出事了。刚收到强子的信，强子的腿没了……”

杨老汉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似是不相信般，扯着嗓子问村长：“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村长凑近杨老汉的耳边大声道：“我说收到强子的信，强子的腿没啦。现在还在医院。”

05.

村长刚说完，杨老汉双腿仿佛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无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村长一看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搀扶着杨老汉：“老汉，你可要撑住。如今这个家要靠你了，大牛还小，就只有你了，就只有你喽。”

刚到村，杨老汉就疯狂的找那封说着强子情况的信。他也不识字，就一直抱着那封信，压抑了许久的眼泪，如今有了发泄的理由。终于破眶而出。

杨老汉随手收拾了点东西，准备进城去看强子。刚准备要走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

杨老汉打开门，可不就是村长。

村长走进屋，往杨老汉的手里硬生生的塞了一把零钱：“都是村民的心意，也不多。”

可杨老汉哪里肯要，说自己有钱，够进城。不能要村民的钱，村民挣钱不容易啊。

村长板着脸，假意生气道：“强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现在出了事，大家比谁都担心。拿着吧，给强子买点补品。放心去，大牛，我们给招呼着。”

06.

杨老汉握着手里的钱，向村长深的鞠了一躬，“谢谢大家的心意，来世老汉做牛做马也得报全村人的大恩。”

村长连忙扶起杨老汉：“什么大恩不大恩的，都是一个村的人，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杨老汉要走时找了袋子，小心翼翼的把钱装好。慢慢走出来村口。

村长看着杨老汉的背影，竟第一次觉得如此瘦弱，背还有点弯的杨老汉今日看着高大，虽然带着点落寞的气息。

经历了几天的风风雨雨，杨老汉也不知道向别人问了多少的路，走了多久的路程。不过好在终于到了县城。

杨老汉向路人几经打听，才问明白了自己儿子所在医院的位置。

杨老汉急急忙忙的赶往医院，路上看到水果摊。杨老汉想着，这强子啊，最爱吃水果了。索性便打算买几个，给强子解解馋。

07.

卖水果的人看着这个穿着破烂的杨老汉，一脸讽刺道：“叫花子，你买想买水果，可你有钱吗？有些东西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消受得起的。”

杨老汉生平最好的就是面子，若是放在往日，定会吵起来。可如今自己儿子还在医院，便陪着笑道：“有呢，有，有钱。”

卖水果的似是不相信，还是给了杨老汉一个装水果的袋子。

杨老汉好不容易挑好了水果，称了重量，算好了价钱。可这一摸包，可不得了，钱不见了。杨老汉又反复摸了四五次，终于相信了钱不见了的事实。

杨老汉一屁股坐在地上，竟像个孩子般呜呜的哭了起来。很快周围便聚集起来许多人。

卖水果的一脸鄙视，指着杨老汉骂道：“我就说一个捡破烂的人买不起水果，你偏说自己有钱。浪费老娘的时间。”

围观的人看完了这场笑话都散了。只有一个捡垃圾的老人问清了状况后，从兜里摸出一大把零钞，替杨老汉付了这水果账。

老人扶起杨老汉：“老汉，拿着水果看孩子去吧。这城市啊，可比不得农村，钱一定要放好。”

老人的话提醒了杨老汉，自家儿子还在医院。便拍了拍裤子，向老人道了谢。拿着水果步伐坚定的向医院走去。

08.

到了病房后，杨老汉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强子。杨老汉哽咽着声音：“强子啊。”

杨老汉说了一句话竟不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摸眼泪。一旁的春花也转过身，也跟着偷偷的抹眼泪。

“爹，你别担心，强子，强子会没事的。”春花道。

不过一会儿功夫，护士便来催着交费，不交费就不治疗。

这可急坏了杨老汉和春花，杨老汉找到强子的主治医师。一边磕着头一边抱着主治医师的腿。求着先给强子手术，费用他砸锅卖铁也要还的，

而主治医院却一脸冷漠的看着额头上有血迹的杨老汉：“老头子，我们也没办法。再说你砸锅卖铁能有多少钱？”

不得已，杨老汉和翠花带着强子回了家。大牛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开心的不成样子，但看着强子的腿，又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强子的病给本就这个贫困的家庭带来了阴霾。春花看着床上的强子整天以泪洗面，即使过了许久，春花也记得他刚和强子结婚的时候。

那时候强子抱着她说：“会对她好，带她吃好吃的。给她买大红色的裙子。”

强子看着眼前的春花，想了许久还是闭着眼睛道：“你走吧，是我拖累了你，我不能带你吃好的了，也不能给你买大红色的裙子了。”

说着说着两个人都大哭起来。终于在某一天的早晨，春花离家出走了。强子听了这话脸上一脸平静，仿佛说着与他不想干的事。

只是有次深夜，大牛起床拉尿听到强子哭泣的声音。此后强子没了媳妇，大牛也成了一个没娘的人。

09.

杨老汉寻思着，给强子再找一个媳妇。也给大牛找一个娘。想了许久，还是把眼光放在了村尾边上的翠花家。

翠花爹说了，娶翠花只要彩礼够翠花的哥哥，娶媳妇的彩礼就行了。这可却愁坏了杨老汉，哪里去找这笔彩礼钱？

那几日一直炎热的天气，突然转凉。杨老汉想加点衣服，却发现没有衣服可加。

杨老汉想了许久，终于一步一步的往村口走去。村里到县城的路可真长啊，杨老汉如是想着。却又一步一步坚定的走了下去。只是那个背啊，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弯的不成样子了。

回来的路上，杨老汉双手紧握着兜里卖肾的钱，开心的笑了。强子终于可以有媳妇了，大牛也终于可以有个家了。

大牛在家等了杨老汉许久也不见杨老汉回去。

几日后，听说有人在山外的一条沟里发现一个七旬老人。发现时那老人早就断了气，双手一直紧握兜里，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有人用了很大力气，才把老人的手打开，发现兜里全是一大把崭新的钞票。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奇异的光。

那老人脸上挂着笑容，满脸皱纹笑出一脸褶子。看得出走的时候很安详，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了。

END.                                                                                                                      “希望你看到这里时，已经开始幸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