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年尚未说话,张长玲便嚷了起来:“真没屁事干了!念个烂怂书,还跑到唐家河去?那得花多少钱?工作人真能咧咧,只知道他用钱跟用树叶子一样,哪知道咱农民的难处?”
银花说:“妈,人家孔老师也是一片好心,只是想叫瑞年继续念书。那不是打个比方嘛?又不是真的叫瑞年一定去中心小学念书。”
张长玲便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瑞年却说:“我真的不想念书了,甭说是去唐家河,就是去县上,我都不念了!我不是跟孙永乾置气,我跟他有啥气置的?我就是不想念书了。反正念书了以后也要拌土巴,不念书还是拌土巴。书里又不教咋拌土巴,那我倒念它弄啥?”
张长玲索性将正捺的裤子放下了,站起身来,一边往银花这边走,一边说:“瑞年这话在理。种庄稼的念那么多书有啥用?不拿别人比,银花,你说是你会种庄稼,还是我会种庄稼?”
银花被噎得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好半日方说:“照你这样说,夜校都不屑办了。国家闲得没事干了,花那么多钱办夜校弄啥?”
张长玲已经走到床前,也往床边一坐,笑道:“银花,你说不赢我了吧?只好拿国家压我!”
银花说:“……”
瑞年便趁着她俩斗花嘴,溜下床来,趿上鞋子,噔噔噔就往大门口跑去。
张长玲冲他背影子喊了一声:“你弄啥去?”
瑞年说一声“我上厕所”,早已开了门出去。
他没有去厕所,而是在场院边尿了一泡。
然后他也不急着回屋,而是立在场院里,仰头看起星星来。看着看着,突然就想,玲玲现在不知道弄啥呢?是不是都睡了?……紧接着又想,梅子不知道睡着了没有?……一边想着,脚下不由自主就往东院子走了。
突然听得身后一声喊:“瑞年,弄啥去啊?”
他回头一看,却是二姐从大门道出来了,便说:“不弄啥,睡不着,闲转一会。”
银花又说:“反正孙老师的话我给你捎到了,上不上学,你自己吃摸着。”
瑞年说一句“知道了,你甭管。”继续往东院子走去。
他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梅子的窗下。
窗户里面仍然亮着灯光。
瑞年心中一喜,便趴在窗沿上,朝里面一叠声悄声喊起“梅子”来。
半日后,便见一个人影徐徐的升到窗纸上,紧接着梅子的声音从窗户里出来了:“大半夜的,你来弄啥呀?”
瑞年说:“你出来。我想跟你说话。”
窗户里面说:“你回去吧,我衣裳都脱了。”
瑞年说:“反正你得出来!”
便听得梅子轻叹了一声,接着似乎有脚步声往堂屋去了。瑞年便也朝大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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