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旧事

作者: 符子西 | 来源:发表于2018-03-10 21:02 被阅读40次

    我曾因为太相信别人被骗,生意上赔了一些钱,懊恼过为何自己太容易相信人。

    最终得出的答案就是自己好骗。

    发生了这事,虽说不上生活就此拮据,但因为这个,我不得不搬进一个很有年代感的小区,我把这当成东山再起的地方,就像是勾践尝苦胆的地方。

    这个小区有些年头,因为房子已经开始出现黄色的污渍,一大片一大片的,像是蔓延着的恶性传染病,在楼房之间肆意传染着,我住的是三楼,小区不知道是谁种了一颗槐树,好好的枝丫经常越界到我的书桌,不过我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自己小小的房间里更加有生气了。

    小区的人们大部分是老人,经常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在一起下象棋,下围棋,生活的节奏慢的可以,像是一只蜗牛,我倒乐意这样,对于我这种经历快节奏生活的人来说,慢起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一切都好,可能是因为我太容易满足,所以我觉得不错。只是除了一点,对面邻居的吵架声。

    墙是不那么隔音的,声音稍微大一点,五邻六舍就都能听见,所以我有幸又不幸的被迫卷入一个家庭矛盾,当然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

    从他们的吵架声里我大概了解了我的邻居是怎么样的一家,男人爱喝酒,不务正业,女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听他们的争吵声,还可以得出,他们应该有一个女儿。

    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推理能力,实际上这些都是他们夫妻吵架时经常拿出来说的,我也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出门劝架,维护邻里和睦也是我的的职责,闲时职责。

    但因为自己工作上的一些事耽搁了,实际上我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干涉这种和我无关的事,我的目的还是东山再起,不说重回巅峰,至少也要离开这个小区。

    晚上是我喜欢的时间,当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冲上一杯咖啡,往沙发上一躺,电视机打开,就是属于我的世界了,我经常那样睡着,即使灯开了一夜,电视响了一夜,因为我一直认为,舒舒服服的睡一夜,是对每个夜晚最基本的尊重。

    但今天不同,门被敲响,我疑惑的放下手中的咖啡,一边去开门一边想着谁会在这个时候拜访我,是a朋友?还是b友人?思来想去,没一个能对号入座,怀着不解和好奇的心情,我打开了厚厚的钢铁门。

    出乎我意料的,外面是一个小姑娘,穿着粉红色的睡衣,如果我没有得幻想症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小姑娘敲的门。

    “小朋友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尽量表现出和蔼大哥哥的模样,微笑着问。

    “没有,我是你的邻居。”小女孩一点也不慌的样子,相比之下,我这个屋主人倒是慌了起来,“我叫棉花。”

    “啊..,我叫梁良。”我说,“你来借点酱油吗?”

    “大叔是不是没和女孩子说过话?”棉花一语成谶,我确实,至今没有谈恋爱。

    “当然不可能,我交过很多女朋友。”我还是不能在一个女孩儿面前丢面子,“所以棉花小朋友,你来我这儿干嘛?”

    “借一个地方睡觉。”棉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明天要上学,但是他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吵架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对,天天吵,大叔能让我在你家睡一晚吗?”棉花反而毫不在乎别人问她的父母。

    “那行,你进来吧。”我说,棉花走进来时带来一阵香风,沐浴露和洗发膏的味道也没能掩盖住。

    “你去睡我的床吧。”我说,我在房子里只有一张床,总不能让客人睡沙发,毕竟人家还要上学,“我就睡沙发了。”

    “谢谢。”棉花没有说什么,直接走进了我的卧室。

    那一夜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和往常一样,即使是喝了咖啡,也觉得睡意如潮,昏昏沉沉的睡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强忍着睡意关了灯,关了电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是中午,棉花早已经上学去了,我的被单被叠的整整齐齐,空气中还散发着香气。

    这以后我见到过几次棉花在小区,跟她打招呼,她并没有很热情,只是礼貌性的点一下头,似乎根本忘了曾在我家借宿一晚的事。

    我也不是很在意,继续忙着我的工作,它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了。

    棉花第二次来我家的时候,是一个下午,她这次穿着学校的校服,依旧和第一次一样,乖巧的站在门外。

    “你好啊,棉花。”我打开门,邀请她进来。

    “你好大叔。”棉花对我比划了一下身后的书包,“他们又在吵架,我想来你这儿写作业。”

    我赶紧把书桌上的一些东西清理干净,腾出了一个空间,“你就在这儿写吧,外面还有槐树。”

    “谢谢,我写完就走。”棉花很拘谨的坐了下去,开始写作业。

    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她写的是语文诗词,《赤壁赋》,字还挺漂亮。

    “怎么了吗?”棉花发觉我在旁边看着,扭头问我。

    “没什么没什么。”我连忙摆手,“你字挺好看的。”

    “他们一吵架我就练字,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棉花笑着说。

    “你爸妈...”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道:“他们为什么老是吵架呢?”

    “因为我。”棉花突然声音小了。

    “怎么会因为你呢,你这么文静听话,字还漂亮。”我好奇的问。

    “很复杂。”棉花说,“我不想说。”

    “啊哈哈,不问了不问了。”我挠了挠头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你要喝什么吗?”

    “茶。”棉花一边写字一边说。

    我打开柜子,发现茶正好没了,“不好意思,茶没了。”

    “那就大叔常喝的咖啡。”棉花说。

    “好像...”我在厨房的壁橱里翻来覆去,才发现昨天的那杯咖啡是最后一袋,“也没了。”

    “大叔你是不是不欢迎我?”棉花突然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

    “......”我词穷。

    一转眼就到九点多,棉花的作业刚好写完,我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学生压力真大,一边邀请她留下来吃外卖。

    “大叔你不会做饭吗?”棉花把作放进书包里,“为什么点外卖。”

    “懒得去办了。”我躺在沙发上,“你要不要,我给你点一份。”

    “不用了,我回家吃。”棉花背上书包,去了隔壁。

    我看着电视,等着外卖。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棉花也没来我家,即使在小区碰到了,也像是陌生人一样,如果我不主动打招呼,她绝对不会答应。我对此心里自然有一些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舒服,总不能和一个腼腆的小孩子生闷气吧?

    不过好在工作方面顺利的像是坐高速列车,我都可以预计,再过半个月就能离开这个小区,回到我本来该去的地方。

    但那一次并不是我和棉花的最后一次交集,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次交集,是在我离开那个小区的前一个星期。

    和往常一样,我快要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我以为着火了,赶紧打开大门,看到的是棉花。

    她的头发散乱,眼角红红的,那身粉色的睡衣全是皱褶,门是她敲的。

    “大叔,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妈妈。”棉花哭着对我说,我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赶紧冲到隔壁,发现一个妇女正躺在地上昏迷,地板上流了一地血,而房里面站着的,是一个拿着碎酒瓶子的中年男人。

    “你是谁?来我家干嘛?”男人大声质问着我,“滚。”

    “我来救人。”我的火气也上来了,“有什么仇?把自己的老婆打成这样?你还是男人吗?”

    “我是不是男人?”男人挥舞着碎酒瓶子吼我,“这个野女人勾引汉子,剩下那个野种,我他妈替别的男人养了十几年女儿!”

    我突然没有一句话能够说出来,就像是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我的身后,棉花终于抑制不住,小声的哽咽起来,像是一只受了伤的猫咪。

    我终于知道那天她为什么不想说了。

    “没事的,没事的。”我拍着棉花的手,把她的妈妈抱起来,直接往楼下跑,必须开车送她去医院,不然真的会出大事,我看着那地上的一摊血,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讽刺的是,那么多年的街坊邻居,只有我这一个初来乍到的邻居站了出来,其余的房间门紧闭着,像是不可逾越的沟壑。

    那之后过了一段时间,隔壁只剩下那个可怜的中年男人,棉花和她的妈妈离开了,听别人说,是离开了这座城市。

    我曾经试着去安慰那个男人,但每次都是铩羽而归。

    再以后,那棵槐树被砍掉了,我也离开了那个小区,从此与它再无任何交集。

    再再以后,我留下了一个后遗症,每次开门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浮现出那个腼腆的,穿着粉色睡衣的,字还写的挺好看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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