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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凤墨染
也许这种懵懂的感情并不是爱，但能见到他们幸福，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壹
火凤是青珩上神的坐骑，千年才修得人形，心思单纯，好吃贪玩。近日趁上神不在，偷溜下凡，不料，却迷上了人世繁华。
十里长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式叫卖声此起彼伏，锣鼓喧天。
火凤初次见到此等繁华，一时顿感新奇，惊呼一声，扯着小辫子蹦蹦跳跳的涌进人潮，左顾右盼，很是有趣。
周遭小贩见火凤虽衣着简单，却是难得的上等料子，加之，她性情单纯，便纷纷诱哄她，为她推荐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儿。
火凤自幼跟着青珩上神，对黄白之物自是不甚了解，见众人如此热情，心里一乐，从怀里掏出一包珍珠，小手一挥，买了不少东西，让小贩们乐得合不拢嘴。
苏奉之见小贩们竟以高于平日几倍的价钱将东西卖与火凤，一个看不过眼，便与之争论了起来，“各位父老乡亲，作为一个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你们也总不能看着这位姑娘性子单纯，便如此欺诈她吧，这有违生意之道……”
苏奉之口若悬河的说着，火凤眼带迷茫，口里含着一块糖糕，听得一愣一愣的，眼见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小贩们无奈，只得把珍珠还与火凤。
贰
自那日起，火凤便对苏奉之来了兴趣，每日都躲在一旁，偷偷的关注着他，不知不觉竟心生爱意。
苏奉之是个文弱书生，在街头以卖画为生，他的画虽不错，却鲜少有人来买，因此日子过得也十分拮据。
但火凤却时常见到他用那点微薄的银钱救济穷人，自己却只能吃糠咽菜。
每每看到此，火凤都很是不解，嘟囔一句，“真是个怪人。”
而后又会准备各种吃食，不着痕迹的给他送去，看着他吃得欢快的模样，心里不禁美滋滋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瞅着青珩上神归期将至，火凤却迟迟不愿归去。再有几日便是人间的上元佳节，火凤银牙一咬，下定决心要邀请苏奉之一同赏灯祈福。
这日，苏奉之照例在街上摆摊，火凤揪着两个小辫子，蹦到他跟前，笑的娇俏，“苏公子，我就要离开了，过几日就是上元佳节，为了报答你前些日子的仗义执言，想邀你一同赏灯。”
不待苏奉之回应，火凤便迅速转身离开，“我们街口，不见不散。”
苏奉之伸手欲抓住火凤，却不及她动作迅速，张了张嘴，终是无奈的摇摇头。
叁
上元佳节，到处张灯结彩，满城火树银花，多姿多彩的灯盏在风中摇曳。
长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到处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火凤站在街口，翘首以待，脸上洋溢着快乐的微笑。
时间一点点流逝，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火凤始终没能等来那人。
夜晚凉风寂寂，天上繁星闪烁，街上灯火通明，火凤却异常的清冷，眸光越来越黯，却执着的不肯离开。
黎明的曙光照耀大地，火凤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朝苏奉之平日摆摊的地方奔去。
匆匆而至，看到的却是一个卖菜的大婶，不见了往日那风清明月的身影。好一番询问，才知他已离开宛城。
火凤不敢置信，急急奔向苏奉之的居所，见大门紧闭。一脚将门踢开，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不见了往日层层叠叠的书本，屋内干净整洁，却没了主人痕迹。
火凤心里一阵难受，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任眼泪静静流淌。
肆
屋内风声沙沙，无尽寂寥。窗外阳光灼灼，火凤却感觉一阵冰冷，她仿佛一个被丢弃的小兽，在角落里独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唉。”倏地，静谧的空气中一阵叹息声响起，火凤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嗅着怀抱里浅淡的青草香，火凤仿佛感觉一时间大地回春，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好了，这人世浮华，皆为泡影，身为神凤，你又何必贪恋其中，庸人自扰。”
火凤红着眼睛抬头，抽抽搭搭的开口，“上神，我想知道原因。”
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凤凰，青珩终究没能狠得下心肠，便陪着她滞留人间。
几日后，他们终是弄清事情的原委。
苏奉之原是一个落魄书生，眼见就要饿死，被杨家小姐救起，带入府中，做了个账房先生。
这杨家小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年纪轻轻就将自家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时常和账房先生对账，这一来二去，也就生出了感情。
奈何，杨家老爷嫌苏奉之一介落魄书生，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趁杨家小姐出门收账，硬生生将他扫地出门。还扬言若再在城里见到他，便打断他的腿。
苏奉之无奈，只得在隔壁宛城落脚，做了个卖画郎。一边读书，一边囤积银子进京赶考。
上元节时，杨家小姐忽然病重，杨老爷疼惜女儿，只得松口，答应苏奉之高中状元便可迎娶小姐。
苏奉之在杨小姐的坚持下，领了一袋银子，连夜赶往京城。
伍
茶烟袅袅，清香四溢。
火凤正和青珩在茶楼品着茶，恍然间听见一阵哀乐，寻声而去，却是杨府，杨家小姐重病不治，今早撒手人寰。
满目缟素，气氛沉重。火凤趁着新丧，还未下葬，打晕一众婢女，偷溜进灵堂。
细细检查着杨家小姐的尸体，倏地，一阵阴气闪过，眼见鬼差就要勾魂，连忙出手制止。
搬出青珩上神的名号，终是吓走鬼差，察觉她的魂魄太过羸弱，导致无法苏醒。
火凤一番思索，终是盘膝而坐，逼出自己的内丹，喂杨小姐服下。
杨小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渐渐恢复温度的身体，朝火凤无声的说了声，“谢谢。”
火凤嫣然一笑，随即转身离开。
行至门外，火凤形体有些涣散，险些维持不住人形，青珩将她打横抱起，飞身离开。
青珩将她放在床榻之上，运功替她稳住神魂，一声叹息，“值得吗？”
“值得。”
杨家小姐忽然醒来，满城哗然，却无一人不心生欢喜，皆道是，“老天有眼，杨家小姐此生行善积德，阎王爷都不肯收她呢。”
陆
今年冬天的雪，来得特别早，杨小姐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皑皑白雪，心底思念百转千回。
蓦然间，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丫鬟行色匆匆而来，面带喜色，“小姐，苏公子回来了，来迎娶小姐了。”
杨小姐面上一喜，快步朝门外奔去。
长廊里，苏奉之一袭大红袍服，气宇轩昂，长身玉立，眉目含笑，端的是悠然自若、温文尔雅。
心心念念的人咫尺眼前，杨小姐一个飞奔，朝他扑去。
苏奉之一脸宠溺，张开双臂，将佳人楼入怀中，凑在她耳畔温声呢喃，“我回来了。”
锣鼓喧天，十里红妆，满天烟花，仿佛冲淡了冬日的寒冷。
杨家小姐嫁与新科状元郎苏奉之，大摆三日流水宴席，宾主尽欢。
青珩一身低调装扮，怀里揣着一只火红的凤凰，隐于宾客之中，讨了一杯喜酒。
站在喜房外，火凤一脸释然，轻笑一声，“上神，我们回去吧。”
“当真放下了？”青珩抬手轻抚着火凤的羽毛，眼带宠溺。
“也许这种懵懂的感情并不是爱，但能见到他们幸福，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喜房内，一对新人举杯，朝门行了一礼，“谢谢你的成全，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柒
微风徐来，水波浩渺，烟雾缭绕，九重天的莲花池畔，青珩负手而立，端的是淡泊缥缈，出尘脱俗。
“上神。”
青珩转过身来，语调悠扬，“来了。”
“不知上神唤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本尊想请二位下凡一趟，替本尊办件事。”
“何事？”
“造梦。”
忘川河畔，那一地的赤红，如血，美丽，妖艳，染红了青珩的双眸。
血月当空，阴风阵阵。
黑衣男子斜倚王座，邪魅妖冶，随意把玩着发丝，一脸漫不经心，“青珩上神，来我冥界何干？”
“想问冥主借黑白无常一用。”
男子眉眼一挑，兴味盎然，“哦，借人？”
“火凤自那事之后，整日神色恹恹，失魂落魄，本尊想还她一个梦。”
男子嗤笑一声，眼带戏谑，“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不曾想一向冷硬如冰的青珩上神，也有此般温情模样。”
自人间回来已有三日，火凤还是不见转醒，青珩心里有些急了。
“难道是与预想有所出入，所以你迟迟不愿醒来。”
一连半月，青珩日日守在灵池前，照看着火凤。
这日，火凤忽然化为原形，青珩眼神一亮，身体有些颤抖，“一千年了，你终于要醒了吗？”
火红的小凤凰倏地翻了个身，落入灵池，溅起一汪春水，青珩见状，清浅一笑，绝代风华。
“青珩，救命啊。”
一到软糯的声音响起，青珩如闻天籁，笑得愈发灿烂。
终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青珩端坐琴案前，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动，火凤立于其后，安静的聆听。
凉风习习，吹皱了一湖春水，莲花在风中摇曳，樱花在空中蹁跹起舞，纱幔随风而动，一片宁静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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