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王金庄的驴文化可考至明代,但是由于过去的生产力水平远不及现代,据记载,驴的饲养量只在近代以来出现过两次峰值。为了提高农业生产力,集体时期大规模地饲养牲口,以致驴骡饲养量达到了第一个高峰,平均1.36户饲养一头驴。到1980年代初,以集体组织为生产的基本方式改革为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步入后集体时期,各个生产队分掉了集中饲养的牲口,平均2.71户饲养一头驴,由于后合作时期以家户为单位分开耕作,独自拥有一头牲口的需求促使着王金庄在1990年代初期驴骡的饲养量达到了867头的规模,形成了近代以来的第二次峰值。随着人口外出务工的增长趋势,流动使得当地人开始弃养驴,王金庄的 驴饲养量在近15年间持续下降,2012年下降到750头上下,比之上一次峰值时期下降了四成左右。驯养的驴要求每天必须由人提供饮食,也因为这样的生物性特征对王金庄人产生了束缚,随后的流动和经济理性的权衡。同驴的饲养发生了冲突。
649头,867头是涉县档案馆的统计,750头是赵兴善统计的。
我就想,这些数据是怎么统计出来的呢?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准确地统计出来呢?
我想把王金庄人养驴的真实情况呈现出来。
在我童幼的记忆里,我家养一头老黑驴,我奶奶待这头驴特别好,冬至的那一天,给驴做了一盆掺高粱面的红面条,尽管不太好,但驴能吃上一顿面条饭,已经很不错了。
那时我从母亲的语言学里,学会一句话,“打一千,骂一万,暑九叫驴吃顿面”。冬至这一天都要给驴过生日,但不唱《祝你生日快乐》。
当时我家8口人喂养着这头毛驴。
忽然有一天,我家毛驴被牵到了生产队的马棚里。那叫“拼槽”,各家各户的驴都牵到了这里,马棚和我家只一墙之隔,以后我们都要把洗锅水端给我家毛驴,别人也这样都来饮自家的驴。我太自私,我去饮驴时,把桶放到驴槽里,别的驴也来抢着喝,我就打它的头,不让它喝。不是只有我自私,别人也是只饮自家的驴,不让别的驴喝自己的洗锅水。
时间长了都不去饮自家驴了,没必要啊,队里有两个饲养员,他们会把每家的驴管理好,都让它们吃饱喝足,别惦念。
我是王金庄公社四衔大队第一生产队的,大人们说,二队三队四队富,一队五队是穷队。穷队驴也不少,有骡有驴,但没有马也没有牛。曾经喂过几头牛的,但后来就不喂牛了,牛虽然有力气,犁地犁得深,但走路太慢,驮运东西也不行。马也不行,马虽然听话,好使唤比驴有力气,但它只能走平路,上山下坡笨得很,一不小心就会摔倒滚下山来。
队里的驴老了,死了,谁要肯吃肉,又愿意受忙,谁就合伙把驴抬到南场剥剥吃了。(《中国农业大学学报》2017年第6期113页说本地人忌食驴肉的学术文化研究有待再研究)
老驴肉咬不动,吃到嘴里咬一咬,弹一弹,嚼不烂,有人不吃。我肯吃肉,嚼不碎就囫囵咽下去。大人们剥驴我逮腿,分肉时,我也能分到一份。
白天要出工的,剥驴都是夜里剥,那时没有电,打着灯笼剥,我是小孩子不会杀驴,但我会提灯笼呀。
寒冷的冬天,大人们满手的冷血,手冻着很呐,尿急了都不能解裤子,我还得给他们解裤带系腰带,于是,嘻嘻哈哈笑起来。吃口老驴肉也不容易呀。
记得13岁上初中时,信用社会计来学校给我们讲课,说会计记的良心账,一张驴皮5分钱,不上账,就成了自己的,叫贪污,一定要记住把卖驴皮钱记到收入帐上。
驴圈满了,该出圈了。全队的的男女老少齐出动,有镢的,有除的,有担着箩头的,有抬着框子的。担到马棚隔河对面的场里,好劳力负责担大粪搅拌,叫“不烂粪”。好大的粪堆啊。
呕几天,热气蒸腾,就要翻一遍了,不叫“不烂粪”了,又叫“打粪”了。再不打就要发白,一发白就失去了肥力。
晚上我们就在粪堆上玩耍,叫“上堂官,下堂官”。追逐着,奔跑着,嘻戏着。
那个年代,没有化肥,队里的地全靠这一堆驴粪滋养了。培肥土壤,蓄水保墒,持续生产,土地的有机质含量,只有增高,不会减少。
我们吃的是绿色食品,虽生活水平不高,但个个身强力壮,上山下山,人们担上100多斤如覆平地,小姑娘也长得玲珑剔透,分外妖娆。虽然缺医少药,但生病的人也不多呀。
驴呀,粪呀,都是王金庄人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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