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曲线17
文/末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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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鼎盛之殇【17】
尼采的“永恒轮回”说又一次在墨局身上得到了验证，让墨局在一次次强烈地期待中又一次次坠入更加深重的绝境。
他僵硬着脸部是哭是笑不得而知的肌肉走出总经办会议室，到二楼生产科办公室时，就几乎失控地踹开了办公室的门，又狠狠地踢一脚关上，顾不及后面还有个人精一样的薇薇正跟着要一睹他极度失落时的风采。
夏季里，顶山的雷电似乎特别激烈，沉闷、燥热的雷阵雨，把荒野杂草里的蚊子都赶到了桌子下或稍微阴暗些的角落。这种令人无限烦躁的天气，墨局早在两年前就领教过了。
两年前，鼎盛还只是顶山第一药厂中的一个车间时，曾发生过副产品3001偷税漏税违章销售的事件被查，在药厂保卫科和生产科主管龙汉文等帮忙下，墨局召集了木子李、薇薇、静静和仓管员华清、邵美英等人窝在狭窄闷热的、没有空调也没有纱窗的保卫科办公室连夜做假账而足足喂了两个晚上的蚊子。
墨局清晰地记得第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保卫科办公室外是雷声轰鸣，一道道闪电的银光犹如一把把折光刺眼的利剑，划破墨黑的长空，从夜色中一路冲着保卫科奔来，就像专程来看望他们一样，让他甚觉骇然。但他又不想被人笑话成胆小鬼而去把门窗关上，他最不想让人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有天生怕闪电打雷的毛病。
李诺也怕雷电，但她可以不忌讳自己胆小，一看到闪电，就全身过敏似的立马起身躲到别的女人身后，说什么就算被雷电劈了，也好有个人一起陪着。她不想成为雷电下的唯一一个坏人，她总会躲在华清这类平时爱自称是个好人的女人身边。不过，她是女人，天生就有被允许胆小的权力，不用怕人笑话。
当时，雷阵雨滂沱，躲雨而来的蚊子乘着昏暗的灯光，“嗡嗡嗡”“呜呜呜”的，像战斗机一样猖獗地遨游在保卫室里，关键的，这里还有味道新鲜的活血免费供它们享用。
华清‘啪’一声打死一只盯上她裙下小腿肉上的蚊子，并把它的尸首用废旧报纸包裹起来扔在扫地的铁皮簸箕里，好心地提醒墨局和李诺他们这帮浙江人说：“我们顶山的蚊子又大又黑，咬人咬得特别厉害，你们可要当心了，都说有毒，还特别多，你们看，你们看，都进来了”
“这些可能都是黑斑蚊，所以，你们这里的脑膜炎也特别多。”李诺当时忙着填写假原始记录，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
“木子李，你咋说话的？”华清拿着旧报纸当苍蝇拍，继续拍打着从她眼前飞过的蚊子。
“我说得都是事实呀，”李诺这才抬起头来稍作歇息，跟华清解释说，“蚊子是属于完全变态的昆虫，它们的雄蚊不会吸血，只有雌蚊才会通过吸血来保持自己的发育生长，担负起蚊类繁衍后代的光荣职责。有的蚊子偏嗜人血，有的蚊子则爱吸家畜的血，但没有严格的选择性，因此蚊子会通过吸血来传播我们人类疾病，也会传播人兽共患病。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们顶山人人都会脱口骂出的‘脑膜炎’，是不是就是这些蚊子的功劳，把你们顶山的‘脑膜炎’传播的格外兴旺。”
“去去去，都是什么谬论，”华清挥舞着报纸笑骂道，“真是气人，蚊子咋就不咬你，把你也咬出个脑膜炎来就好......”还没说完，“啪”一声，她又打死一只比刚才还大还黑的蚊子，她大叫起来，“我跟你们有仇是吧，专盯我咬。我叫你们专盯着我咬，我拍死你们、拍死你们全家......”众人便都停下来，都笑嘻嘻地看着她随着蚊子上蹿下跳，不停地拍赶着蚊子。
“哈哈哈，你越是这样发燥激动，蚊子就越要咬你啊，”李诺一脸从容地嬉戏着华清说了以下这段让墨局记忆犹新的话：
“蚊子本来就喜欢弱光，你晚上穿着深色裙子，刚好适合它们的视觉习惯，这是其一；
现在，外面马上就会有一场雷阵雨，它们也需要躲雨，所以，这全敞开也一样昏暗闷热的空气正是引诱它们全都赶往室内的主要因素。蚊子对气流的敏感度很强，而你不喜欢电风扇对着你吹，它们当然不敢在我们带风的身上作业找死，这是其二；
其三，蚊子的触须和步足上，分布轮生着很多我们肉眼看不到的感觉毛，每根感觉毛上排列着密集的微细孔。在黑暗里，蚊子就是凭借感觉毛的传感作用，感应出温度、湿度和汗液内所含有的化学成分，敏锐地感知到空气中人体散发出来的二氧化碳气味，并能用1秒钟的速度，正确敏捷地飞到吸血对象那里。
结论是蚊子吸血，也会‘挑肥拣瘦’，专门寻找合乎‘口味’的对象。你越是躁动，体温就越会上升，汗水就更容易出来。而体温高、爱出汗的人身上所分泌出的气味中含有大量的氨基酸、乳酸和氨类化合物，极易引诱蚊子专门来盯你的肉、吸你的血。
由此可确认人们常说的‘心静自然凉’，就有颇多的道理存在。你心不静，身不凉，蚊子不咬你咬谁？还有，雍正皇帝曾说过：‘亦由心静，故身不热’；木子李套用他的话说：身不热，则少蚊也。”......
一席众人从未听过的“蚊子说”，说得大家的眼睛都跟着华清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墨局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懂。
说真心话，墨局对这个徒弟的口才还是折服的，单是蚊子一说，如果时间允许，她都能说上一个长夜。墨局也弄不清楚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名堂……
回忆能让人稍安勿躁，墨局先前恼怒的神情在回忆中逐渐缓和下来。想起木子李的“蚊子说”，墨局的嘴角居然不经意就挂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哈哈哈，煮熟的鸭子又一次飞走了么，我亲爱的墨经理。”薇薇照旧没敲门就闯了进来，按亮了电灯。
回忆被突然亮起而有些不适应的灯光搅乱，薇薇卷起一张A4纸当话筒，戳到墨局嘴边，幸灾乐祸地问道：“能谈谈您对此的感想吗？”
“去你妈的，”墨局打掉纸话筒，蹙起眉心警告她，“你也别得意，你以为你们干得那些好事别人都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知道啊，这世上当然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干的好事人家就会不知道？早在找你合作之前，木子就在怀疑、就在着手调查3001收率偏低的原因，是我掺了进来她才没有进一步细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独吞了多少钱吗？”
“呃......”墨局恨不得立马上前掐死眼前这个一脸戏谑而歹毒的女人。
“木子李走之前就跟我说过了，这个公司最多维持三年，如果有我们这群乌合之众继续把持的话。怎么，你不信？”薇薇把脚翘到办公桌上，洒脱地扔给墨局一根烟，冲他吐着烟圈说，“她还说了，无论她走还是不走，你都不会坐上生产副总这个位置的。”
“为什么？”墨局感觉喉口一热，想吐血。
“为什么？你真逗，你都还好意思问出来。哈哈，太可爱了你。”薇薇放声大笑，笑得抽筋。
墨局见状反倒镇静下来，他已然回过了神，薇薇这是在故意引他上火。他想：木子李一定告诉过她，同样的唇枪舌剑，慢条斯理的心理战术远比那些歇斯底里地大声嚷嚷要好得多。
墨局冷冷地看着薇薇笑停，等着她继续挑衅他说：“因为你没有资格。我家的木子说了，你的心胸比小章还要狭窄，你的眼目比朱总还要无光，你的行径比徐扬还要龌蹉，你的道德比老盛还要败坏。你不学无术，不去专研自己的业务能力，专搞些歪歪绕的小心思，害人害己，她不可能把这么多员工的性命交到你手里。”
见墨局的脸色由愣变凶，薇薇稍稍平和了数落人的霸道口吻：“现在看来，你果真是个被她看穿看透了的小人，我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相信她......干嘛这么凶？我现在可是个即输天下又输了她的倒霉蛋，你还有什么比我更觉得憋屈呢？赶紧想想办法吧，把你买到手的股份卖掉去，不然，你的老本都会消失不见，到时悔断肠子也就没用了。看在曾经合作过的份上，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哦。”
“呵呵，我偏不信，鼎盛没了她就不会赚钱了。”墨局戳戳薇薇翘在桌子上的脚，厌不耐地说，“我也不信，你就能如此大度且甘心地放任她自由？”
薇薇放下脚，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被墨局戏谑的表情一刺激，就按耐不住地狠狠反击道：“你放心，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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