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双曲线 13
文/末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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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鼎盛之殇【13】
应邀准时出席自认为是“鸿门宴”的墨局，一进门就特别留意了几眼李诺和薇薇的房间，一切照旧。李诺的床铺一如既往的整洁，薇薇的也照样乱成猪窝。
这是个装饰怪异的客厅，开门进去，对面的背景墙就是一落地式大玻璃，不熟悉的人一进门，第一眼总会被冲着自己而来的镜中人吓得够呛。凡是来过李诺和薇薇宿舍的人都认为这家的房东是个疯子，把对着家门口的大镜子做成咖啡色，开门进去就是满客厅的阴森森，加上墨绿色的窗帘，整个房子看不到一丝日光，毫无生气。
客厅的角落还放着李诺刚从老家带回的行囊，包裹得整整齐齐，看上去配备齐全，就像马上出去作一次长期而风尘仆仆的旅行。
薇薇在宴席开始之前，本想找机会跟李诺单独说几句歉然的话，却见华清在厨房和客厅之间不断地来回穿梭，谈笑风生地招呼着陆陆续续前来的客人，俨然成了女主人，薇薇顿时心生醋意，兴趣索然地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大家都谅解她孩子脾气，任由她在房里玩她自己的，直到华清叫“开饭”才悻悻然出来，狠狠地瞪了墨局一眼，墨局则把头转向坐在他右边的龙汉文，讨好地给他第一个倒满了酒。
尽管一大桌子的人大部分是貌合神离，但貌合神离自有貌合神离的好处，就是谁都能做到“诺不轻信”，你说你的，我听我的，所有的话都成了酒话，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就算明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装疯卖傻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所以大家喝得都很放心，也很开心，有种若即若离的恰到好处。
当这种充满了奇怪氛围的酒宴接近冷场时，薇薇举杯说：“明天开始，木子要和程总一起带领大家去试产P3，可能会在公司办公室住一段时间。我借花献佛，预祝我们的木子试产成功，如何？”
“这是必须的，”墨局端杯起身仰头而尽说，“这杯敬木子李，我的好徒弟，再来一杯敬我们程总来鼎盛受苦，还有一杯敬华清姐和汉文兄这些年来对我的特别关照......”他说话间已连着喝下三杯，口舌开始打卷。
借助酒精的力量，墨局伸出右手搭在龙汉文肩上，伸出左手搭到坐在他左边的程总肩上，夸张地做出“左拥右抱”的酒醉神情，卷起口舌含含糊糊地问李诺：“李总，P3真能成功？”
李诺在鼎盛公司的称谓，一直都是木子李，她的真名几乎无一人叫过。她笑而不答，只是用眼神的力量示意他去问程总或问龙汉文。没等到墨局发问，程总温和地拍着墨局的手背说：“放心，我是集团研发部的主管，对这个产品了如指掌，过来就是为了指导你们扩大生产的。”
“应该如此，程总是集团特派员，做事如此认真，就证明你在生活上也是个极其懂得负责的好男人......”龙汉文平时说话本就口次不那么清爽，被酒一罐，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当地话，就更是模糊，除了华清和邵美英、小章，几乎没人能听得出他这话究竟是啥意思。
但龙汉文酒量相当强大，除了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之外，脸色和神态均正常到“海量”的地步，对自己的酒量稍微有点自觉的人，都是不敢跟他比拼的。
但凡事有例外，徐扬就是个不自量力的勇敢者，他嘴巴嚷嚷着跟龙汉文对着酒令，一只手划拳，另一只手却不安分着总在邵美英的腰间游走。他背着大镜子的背景墙而坐，他看不到对面桌子下的把戏，坐对面的李诺和程总却看得一清二楚。程总用脚碰碰李诺的脚，用蚊子一样的声音提醒李诺说：“看镜子......”
李诺就给程总夹块烧胖头鱼的豆腐到碗里，也一样用蚊子般的声音说：“您老别羡慕，还是胖头鱼的豆腐最好吃。”
张大仙的声音向来有如铜鼓，喝酒时又往往耍懒皮，气焰嚣张，工段长小章往往都看着不爽，免不了又是一场高声争执，谁也没听到程总和李诺之间的会话。
徐扬平日就贪杯，那容得墨局独自享受此好酒，酒令输了，他自甘罚酒，对方赢了他陪酒，反正输赢总是喝。于是，大家又开始新一轮敬酒，个个端杯豪饮，非要把那带来的一大坛子烧酒喝干见底才散。
徐扬喝到第一个溜到桌底下，他中午喝下去的酒似乎才刚开始发作。随后，墨局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四肢无力，脑门发胀，眼睛发花，看谁都有五六个头像，像折扇一样，一会儿展开，一会合在一起，神情怪异。
随着酒宴的结束，墨局对这场酒宴最后结局的记忆也戛然而止，他像许多每喝必醉的酒鬼一样，得了酒后失忆症。
“人生究竟有多少个第一次会被我们记起？”
第一次远离父母、第一次领到自己的工钱、第一次爱上一个对方并不爱你的人、第一次与你不爱的人做爱、第一次撒谎、第一次骗取、第一次酒醉.....时间？地点？过程？结果？有没有哪次会是记忆犹新？
而许多事，有了第一次，便无可厚非的有第二次、第三次，并一直持续地发生下去。
自这次酒后失忆，之后也真见鬼，十有八九，墨局都是喝一次醉一次，醉一次就忘一次，好像自己从没喝醉过一样，以为自己的酒量大到无人能敌的地步。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墨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李诺和薇薇家的客厅里，边上还躺着鼎盛“红人”张大仙和工段长小章。他们睡姿安稳，鼾声如雷，有如放心地躺在自家席梦思上。
躺在桌底下的徐扬，嘴巴还流淌着恶心的口水，墨局见了不由自主地就一阵恶心，吐了一口酸水出来。他头痛欲裂，使劲地回想着昨晚在一起喝酒的那些人，但记忆中始终只有上半场，没有下半场。
墨局突然就觉得恐怖，对那段空白时间的恐怖，对酒后真会有间歇性失忆的恐怖。醉酒驾驶，斗酒闹事，凶酒伤人，酗酒自杀，恋酒迷花，借酒消愁，酒后失身，酒后失忆......万能的酒，连活着的记忆都能给抹去。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继续恐惧下去，目光从桌底下转向两个房间，看到邵美英和薇薇一起横躺着和衣睡在了薇薇床上。李诺的房间依旧整齐洁净，床上的棉被总叠成部队型的方块，是李诺万事都要求整齐划一的体现。这一点，薇薇就曾说她对生活的这些小细节要求高得有点变态。
客厅角落里的那堆行李不见了，墨局想：肯定是程总带着木子李去公司住宿了，龙汉文和华清肯定也是双双回家了的。
墨局记得自己倒下的时候，酒量骇人的龙汉文还在跟程总和木子李谈笑风生，但他们说什么，墨局是一个字也没听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走的，墨局也一点想不起来。
酒醉失忆的恐惧感又一次袭来，墨局赶紧起身，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李诺和薇薇的宿舍，回到自己的住宿，洗刷后才又埋沙发里死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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