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女钢铁侠
再次南下,身边多了明磊的陪伴,白兰终于有了主心骨,无论行车问路,还是住宿吃饭都由明磊负责,没让白兰操一点心。
上次只身到深市寻找联生,白兰吃了不少苦。她刚到深市那天,天已经黑了,人生地不熟,连找了几家酒店都已客满,等终于找到可以收留她的酒店,已是午夜时分,又累又饿,只得空着肚子睡了一晚。
这次因为有了明磊,在来郑市之前就已经订好了车票和酒店,整个行程规划得井井有条,与深市之行简直是天壤之别。
虽然吃住不愁,还有明磊在身边,可是,郑市那么大,上哪去找联生呢?
到达郑市的第二天,两人在街上整整转了一天,漫无目的,像两只没头的苍蝇。再次寻找与联生刚走失的时候不同,那时可以寻找红棉袄,可是,现在正值盛夏,也不知道联生穿着什么衣服,一点目标也没有,宛如大海里捞针。
傍晚,太阳已经在高楼间隐去了大半个身子,一点点变小,天边的火烧云由红变暗,整个城市开始渐渐吞没在黑暗中。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走,白兰低头不语,十分沮丧。明磊见了,搂着白兰的肩膀安慰道:“别着急,总有一天会找到的。一天找不到,咱们就找两天,两天找不到,咱们就找三天,直到找到为止!”
“谢谢你,明磊,还害得你跟着我受罪。”听了明磊的话,白兰不禁扭头看向明磊,他刚理的头发被风吹得又脏又乱,脸似乎也被太阳晒得黑了一层,白兰不免有些心疼。
“不过,这样盲目地找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得想点办法,要不,打印个寻人启事,张贴出去,放上联生的照片和联系电话,如果有人看到了联生,可以第一时间找到我们。”
白兰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第二天,他们到打印社打印了三千张寻人启事,装了满满一个手提袋,一边上街寻找,一边张贴传单。路灯杆、候车亭、小区的楼道,凡是人流聚集的地方都不放过。
这天,两人正在路边的一个垃圾桶上贴寻人启事,就见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快速地向这边走来,一老一少。
“干什么的?”两人走到跟前,气汹汹地问道。
他俩抬头一看,原来是城管人员。
“我,我在寻人,我儿子丢了。”白兰忙回答道,说完把传单递到城管的面前。
两人接过传单,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开始小声地嘀咕,说话间还不时地看向白兰和明磊,表情有点奇怪。但是由于口音不同,听起来有点吃力,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你们看到过我儿子?”
“嗯,好像是……”其中年龄小的城管说了一半,年龄大的城管连忙从后面偷偷地拉了他一下,并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究竟是看没看到啊?”白兰着急地问道,看到两人的举动,有些不解。
“这个……”年龄小的城管有些吱吱唔唔。
“只是像,肯定不是你的儿子。”年龄大的城管忙把话接了过来。
“告诉我他在哪?不管是不是,我都要去看看。”白兰拉住年龄大的城管的手,迫切地追问。
“在前面家乐福超市的门口见过,不过,最近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了。”
“他在超市门口做什么?自己吗?”
“说了你别生气,是个乞丐。是自己,但应该有人每天接送。”白兰听了,心咯噔一下,嘴唇开始发抖,虽然内心难以接受,但她早已经料到了。
“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黑色的T恤衫。”
“太感谢你们了!”
“我说过了,只是像。”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去试试。”
“好吧,你们去找吧,不过,不要在这里贴传单,要不是考虑你们是寻人,怪可怜的,我们就罚款了。”
谢过了两位城管,白兰和明磊前往家乐福超市,可是并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中午时分,头上烈日炎炎,柏油路面都要被烤化了,看着白兰满头是汗,脸晒得通红,明磊进超市里买了一把伞,撑在白兰的头顶。
“要不先去吃点东西吧?”明磊关心地问。
“要是吃饭的时候,他来了呢?”白兰仍四处观望,顾不上看明磊一眼。
“那也不能饿着呀,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你先去吃吧,我再等一会儿。”
没办法,明磊去附近买了两个煎饼果子,两人坐在马路牙子上凑和了一顿。就这样,一直等到日落西山,行人散去,孩子也没有出现。
一连两个星期,白兰和明磊都来这里找孩子,但是仍没有找到。明磊劝白兰到别处去找找,不能死守着一个地方。
这天,白兰和明磊先到别的地方去找孩子,下午的时候又顺路到这里来看看。适逢周末,超市正在搞促销,门外有几个食品促销摊位打着大大的遮阳伞,前面围满了人。
白兰让明磊等她一会,她想凑过去看看有没有需要购买的东西。这时,她看到促销摊位附近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两腿跪着绑在一个板凳上,胸前挂着一个用废纸板做的牌子。上面写道:“我是个孤儿,出生后被父母遗弃,被一个好心的拾荒人收养,现养父身患重病,无钱医治,请好心人伸出援助之手,帮帮忙吧!”上面还附了一张照片,一个男人躺在病床上,面色铁青,紧闭双眼,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在孩子的前面摆着一个空鞋盒,里面扔着几张皱巴巴的纸钞和几枚硬币。
孩子低着头,看不到脸,穿着黑色的T恤衫,上面满是污渍,应该至少有两个月没有洗过。白兰走到近前,蹲了下来,想看看孩子长什么样,但是孩子一直不肯抬起头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白兰问道。
孩子没回答,白兰继续问道:“你家住在哪呀?”
孩子仍没有回答,但是听到白兰的话,慢慢抬起头。白兰这才看到孩子的脸,孩子黑黑瘦瘦,脸上脏兮兮的,几乎看不到皮肤的颜色,头发蓬乱油腻,长长的像块发霉的拖布顶在头上,遮住了半边脸,确实很像联生!
但是,白兰又仔细看了看,又觉得哪里不像,联生白胖,孩子黑瘦,看着也比联生大很多,小孩子长得快,几天就一个样,更何况快两年没见了。
就在白兰犹豫不决的时候,孩子突然抱住了她的腿,嘴里发出了呜呜啦啦的声音。白兰吓了一跳,她以为孩子是向她要钱,但是发现包没在身上,在明磊那,她刚想站起身,去明磊那取钱,但是孩子仍抱着她不放,身体扭动着,显得非常着急,嘴里继续呜呜啦啦,像要说些什么,而且眼泪开始滚落下来,脸颊上顿时出现了两条浅色的泪痕。
白兰被孩子的举动惊到了,她捧起孩子的脸仔细观瞧,这时他突然想起,联生的后背上有一块状似梅花的胎记,他颤抖着把孩子的衣服撩起来,随着衣摆越撩越高,一块褐色的胎记露了出来,像一朵盛开的梅花。
“联生?你是联生?”白兰张大了嘴巴,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孩子就是她日思夜想的联生啊!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如今竟已变成了这般惨状。不知道在这两年里,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虐待,他那么小,竟然要经受这样非人的折磨。望着可怜的联生,白兰不禁两腿无力,瘫坐在了地上。
孩子听了白兰的话,也终于破涕而笑,拼命地点着头,像捣蒜一样。看到孩子笑的样子,白兰才从他的脸上辨出联生当年的样子来,她连忙把孩子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这时,旁边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围了上来,并有好心人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这边一片混乱,站在不远处等候的明磊忙过来看个究竟,见白兰抱着孩子大哭,问道:“他是联生?”
白兰一边哭,一连点点头。
“确定吗?”
“确定,没错,刚才我看了,胎记都一模一样。”
“那就好,你别轻举妄动,我这就报警,这样的孩子后面肯定都有幕后主使,想带走不是那么容易。”
说完,明磊拨打了110,十多分钟后,警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就在同时,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向这边跑来,上来抱起孩子就要走。
白兰见状,吓了一跳,她死死地抱住孩子不放,孩子也紧紧地抓着白兰的胳膊。
“放开,你是干什么的?”男人见脱不了身,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他是我儿子,是不是你把他害成这样的?你休想再带他走,我已经报警了!”白兰说什么也不撒手,两人纠缠在一起。
就在白兰力气用尽,有点支持不住的时候,明磊终于带着警察来到了这边,男人见警察来了,忙松开手,撒腿就跑。
“人贩子,别让他跑了!”白兰见那人要逃,忙扯开嗓子,大声地喊道。
警察们见状,迅速追了上去,恰好前面也有人听到呼喊,拦住了男人的去路,前阻后截,男人没了去路,只得束手就擒。
嫌犯被抓住,白兰和明磊抱着孩子也一起到派出所做笔录。两天后,审讯结果出来了,嫌犯供认不讳,这人是丐帮成员,每天负责接送乞讨的孩子,孩子是丐帮头目通过一个叫老七的中间人买来的,他们手上有几十个孩子,都是身体残缺,借以博得好心人的同情,乞讨为生。
由于孩子不会说话,无法确认身份,只得通过DNA进行比对。虽然白兰已经确定就是联生,却仍担心最终的检测结果,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那么她就无法带走联生。
大约等了一周,结果终于出来了,确定孩子就是联生没错。走失近两年的联生终于可以和她回家了。
回家前,白兰带着孩子去了医院,医生为联生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结果却令白兰痛不欲生,连医生护士们都声声怒骂人贩子的惨无人道。联生不能讲话,是因为舌头被割掉了一小段儿,没有舌尖无法正常发音,还好吞咽没有太大的问题。由于舌头受损严重,语言功能无法再恢复了。腿不能直立行走,是因为脚筋被利器切断所致,加上长期绑在凳子上,肌肉也早已经萎缩了。如果经过手术,或许有站起来的可能,但也仅限于可能,成功的几率非常渺茫。
孩子毕竟是孩子,不知道这些对他意味着什么,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怀里的联生,拿着玩具开心地笑着,白兰心如刀绞。
如果说没有找到联生的时候,她心底还有一丝希望尚存,那么现在,这如点点火星般的希望,也已彻底地燃成灰烬,随风而逝。
她现在是绝望的,她的心里只有恨,她恨自己、恨强子、恨全天下所有的人贩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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