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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大夫昨天把我叫到办公室谈话,说是计划今天给老丈人做手术。他说第一方案是微创,但是骨折的位置有点特殊,不排除切开的可能性。我说,您是专家,一切就拜托您了。他说,作为医生我们肯定是尽力而为,但是老人家年龄大了,再加上下肢动脉严重栓塞,这次手术存在很大的风险,我建议你们慎重考虑再做决定。
我说,这没什么可犹豫的,手术必须要做,而且我完全可以做主。于是,医生拿出了几份通知书,让我签字画押。他提醒我仔细阅读一下再签字,我说没那个必要,这些条款也不是针对我一个人的,我还能因为自己认为它不合理而拒绝签字吗?
今天早晨一上班,主治医生和另外一位年轻医生来到了病房。他们看了一下监护仪上的各项指标,说可以按计划进行手术,时间定在了下午两点半。接着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并且说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他沟通。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他俩又急匆匆地回来了,掀开被子摸了摸老丈人骨折的地方,又对照着CT和X光片不停地交换着意见。我一看这架势,心里暗自嘀咕了起来:他们为什么去而又返?手术方案都定好了,还有什么疑惑的吗?但是那些片子我看不懂,他们说的专业术语我也听不明白,只有傻呆呆地站在旁边暗自着急。
“这些片子我先拿走了。”稍后,主治医生把片子装进塑料袋向外走去。他一只脚刚踏出病房门,紧随其后的年轻医生不知说了句什么,他俩同时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嘀咕着往办公室走了。一看这情况,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难道说他们隐瞒了什么?
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根据谈话和签字的情况来看,医院绝不可能有所隐瞒。我认为他们大概率会尽可能把问题说严重一些,为自己免责都来不及呢,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那么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又意味着什么呢?我把这个情况和心中的疑问告诉媳妇,让她帮着分析分析。媳妇听了事情的始末,说应该是我多疑了,说不定是主治医生给徒弟讲解分析病例呢。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这也许就是所说的传帮带,和我们修理机器师傅做讲解一样。
主治医生走后半小时,又来了一位矮个儿医生。他说自己是这台手术的主刀大夫,问我是不是清楚手术存在一定的风险,实际上他把主治医生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临走之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要紧张,如果有什么疑虑可以去办公室找我。
我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九点,医院里有媳妇照料着,小姨子和连襟也正在赶来的路上,此时到店里说不定还能做成一单生意。事实上我的想法还是正确的,先后来了两位老顾客,他们都是看到我没有开门,在别处溜达了一圈又回来的。他们说还以为我早已转行,这次来如果我还没有开门,他们就去找别人了。
第一位顾客的手机问题不大,很快就处理完打发走了。第二位顾客的手机故障有些麻烦,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半天。这位顾客很健谈,他的话题层出不穷,我写的许多故事就是根据他说的一些事为素材扩展而成的。
“再耽误下去就麻烦了,我还要去医院呢。”把手机递给顾客,我长舒了一口气。
“去医院?”
“嗨,老丈人下午做手术呢……”我把老丈人做手术的事说了一遍。
“哦,这事儿可不能耽误……”顾客接着说了一些夸奖我的话,又神秘兮兮地说道,“给他们怎么表示了多少?”
“给谁表示?”他这么一说让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装,你就装吧!”顾客笑眯眯地看着我,一副精于世故的样子。
“我装啥了?”我越发糊涂了。
“做手术你不给医生意思意思?”他发现我不是在开玩笑,非常认真地说道。
“还需要意思吗?没这个必要吧?”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但是听别人说过。据说在手术前要给主刀医生和麻醉师适当地意思意思,否则人家会使坏的。比如说肿瘤切除不干净,麻醉不到位等等,说得挺吓人的。
“这个是非常有必要的……”顾客向门外看了一眼,回过头凑近了一点,说道。
“如果不给他们意思意思,具体会有啥样的后果呢?”他这样一来,我顿时紧张了,赶忙向他求教。
“没吃过猪肉,总听过猪哼哼吧,这种事早就是不成文的规矩。大家都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自己体会吧。”
送走顾客后我不由得想起了早晨的事,越来越觉得几位医生先后来到病房有点不正常。特别是那位自称是此次手术的主刀大夫,明明主治医生把该讲的都讲清楚了,还签了那么多字,他再次找我会不会另有所图?他还像老朋友一样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而且他俩都说有啥疑虑可以去办公室……想到这里不由得我出了一身冷汗。于是,赶紧给媳妇打电话。
在电话中我把顾客的话给她叙述了一遍,再次分析了早晨发生的事,让她赶紧和她妹妹妹夫商量一下,这“意思”究竟还“意思”不“意思”呢。媳妇说这会儿讨论这个问题已经晚了,老爷子一小时前就进了手术室。我问,手术时间不是安排在下午吗,为啥提前了?媳妇说,第一台手术的病人家属因故没有赶到,所以就把我们老爷子的手术时间给提前了。
“不对啊!做手术可不是闹着玩的,哪个病人家属不是提前守在病房里的,这其中是否有猫腻?”这样想着,我的心跳加速了,“作为老丈人的大女婿,我有责任为他的生命安危拿出自己的主见。”于是,我以不亚于刘翔的速度奔向了医院……
望着电梯口挤挤挨挨的人群,不容多想,赶紧向着步行楼梯跑去,我是一步三级台阶跳着上去的。事后想想还真有点佩服自己,十五楼我就那样爬上去了,可见精神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
手术室休息大厅里,我来不及喝口水润润喉咙,面对丈母娘、我媳妇还有小姨子两口子,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给医生送红包。听了我的话,他们提出了几个问题:这个时候送红包还有用吗?手术正在进行中,红包怎么送进去呢?我说,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叫花子还有三个穷朋友呢。
“你在医院还能搭上关系?”媳妇像是见到外星人一样看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当然了!”我有些自豪,不由得挺起了胸脯,说道,“他妈的老贾,这些年我没少照顾他,也该他还人情……”
“姐夫,你说的是保安老贾?”小姨子突然打断了我的话。她昨天看到老贾热情洋溢地跟我打招呼了,他当时扯着大嗓门说“有时需要帮忙你就尽管说”,整个停车场的人都听见了,我当时挣足了面子。
“那你以为呢?老贾在医院当保安好多年了,医院的专家他基本上都认识……”这些是老贾亲口告诉我的,他说起专家的名字如数家珍。
“我看你还是消停一下吧,那个老贾太不靠谱了。说起话来都不连贯,等他把事情讲清楚,我爸早没命了。”小姨子一着急总是哭哭啼啼的,她悲观失望地说,“晚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找谁都晚了。你想想啊,快两个小时了,麻醉师还有耐心等你的红包?主刀大夫说不定早就做了手脚……”
她这么一激动,立刻引起了休息大厅里其他病人家属的注意,他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一个个惊奇地看向这边。丈母娘耳背的厉害,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她只能从别人的表情和说话时的口型上判断个大概。看到小女儿哭哭啼啼的样子,误以为老伴儿已经遭了不测,一时情不自禁嚎啕大哭了起来,怎么劝也劝不住。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面对这样的局面,一向轻声细语的我媳妇一下子发火了。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道:“你一天尽添乱,多大岁数的人了,遇到事情就不会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我冷静?我能冷静得下来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受到媳妇的无端指责,我觉得失了面子,比挨了一巴掌还要难受,一下子暴跳如雷,对着媳妇吼道:“你冷静,你沉着!你说说该怎么办?我们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得起爸他老人家吗?”
“你……”我媳妇气得说不出话了。
“姐,你错怪姐夫了……”小姨子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样子,眼含热泪替我辩解着。
“我还没说你呢,”我媳妇把矛头又对准了她妹妹,“你就是个火上浇油的搅屎棍,你听风就是雨的哭个啥名堂?哭能解决问题吗?”
“唉……!这事闹的……这事闹的……”一向没有主见的我连襟嘴里咕咕叨着,不停地来回踱步,急得像热没头的苍蝇一样。
“求求你不要这样晃来晃去的,好吗!”我媳妇一直以来对她妹夫赞赏有加,说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和我冲动泼辣的小姨子是绝配,一刚一柔相得益彰。此时却看他不顺眼了,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声。我那连襟本就脸皮薄,冷不丁被大姨子这么一呵斥,顿时脸红脖子粗的更加不知所措了。
“啧啧,看来真把自己当老大了,既然看我们都不顺眼,你就拿出个好办法来!”看到媳妇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我懒得多言语,撇撇嘴不屑地说道。
“唉……!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呢。”我媳妇叹了口气,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看她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威风,我暗自窃笑——这一下算是被我捏住了七寸,女人毕竟是女人,关键时刻还要看男人的!
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既然担子压到了我身上,我必须要有担当才是啊。于是就绞尽脑汁地在记忆深处挖掘着,看看有没有和医院搭得上关系的可靠朋友。小姨子说老贾仅仅是个保安,他说话份量太轻……我突然又想起了——骨科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小夏。
我认为小夏是有这个能力的,她说自己在骨科住院部打扫卫生三年了,更重要的是总务科长是她表妹夫的表弟的儿子。另一方面我发现小夏对似乎我有想法,她几天来一直试图接近我,有事没事总找我搭讪。
本来头两天小夏根本没拿正眼看过我,还因为我在地上乱放东西发过脾气。大前天我儿子下班后去看他姥爷,正好小夏在病房里拖地。这小子身穿正装,腋下夹着手包,实在是帅哥一枚。他在病房呆了半个小时里,小夏硬是把地板拖了三遍,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第二天她装作不经意地问我儿子在哪里工作、多大岁数了、有没有成家,比公务员招考中的政审还问得仔细。从那天开始她总找我说话,并且有意无意透露了她家丫头的一些信息……这会儿她应该还没有下班。这样想着,我迅速起身向电梯口跑去。
“姐夫,你要去哪里?”我刚走出几步,小姨子赶紧跟了过来。
“有一个人绝对能帮上忙……”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把认识小夏的过程说了一遍。
“真的?这一下可好了!”听我这么一说,小姨子破涕而笑,两眼露出崇拜的眼神。她这么一激动,居然忘记了姐夫和小姨子之间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拉了我的手,一脸崇拜地连声说道:“姐夫,想不到你的关系这么广!我和你一起去找她。”
“你俩这是干啥?拉拉扯扯地像什么样!”媳妇看到她妹妹拉着我的手,发出了一声河东狮吼。她一个箭步冲过来,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看你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以我的理解,她剜我的那一眼包含了憎恶、轻蔑、不屑、讥讽等等等等多种情绪。我一下子忍无可忍了,满面怒容地质问道:“我怎么不靠谱了?不是为了你爸,我用得着这么挖空心思去求人!”
“求人?你这是有病乱投医!”媳妇这么说着居然“扑哧”一下子笑了,我不知道此时的话题笑点在哪里,心里暗骂她神经病。
“说你不靠谱,还不服气?”媳妇话没说完又给笑停了下来,她一只手按在胸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认识的都是啥人啊,先是车场保安光棍汉老贾,这会儿又冒出了清洁工小夏,等会儿是不是又该去找停尸房的老马呢?”
“哈哈哈……”小姨子刚刚情急之下拉了我的手,本来还觉得挺尴尬的,听了她姐的话止不住笑出了声,“姐夫,你牛啊,认识的尽是些高端人士……”
“咯咯咯……”,我那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连襟也笑了,他显然是实在憋不住了才笑出声的,那声音像是下了蛋的老母鸡。
媳妇和小姨子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问题。小姨子说我结识的都是“高端人士”,这话虽然有职业歧视的意思,但是不可否认它有一定的道理。
“看来我的人脉关系还真是太有局限性了。”这样想着,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尴尬地说道:“我一个小生意人还能结识谁呢,我倒是想结识市长院长,可是他们也不去找我修手机啊!”
“所以说嘛,你就别挖空心思找关系了,”媳妇走过来挨着我坐下,接着道,“绝大多数人都有一个惯性思维,遇到大大小小的事总想着托熟人,找关系。这都是‘朝里有人好做官、衙门里有人好办事’这个老观念在作怪!我问问你,你给别人修手机是不是故意留一手,不把故障往彻底里解决?”
“我哪会干这种缺德事呢,你还不了解我?”作为一个三十年党龄的老党员,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干过坑人的事。
“手机只是一个工具,更何况人呢?作为救死扶伤的医生,谁会把人的生死当儿戏?医疗事故并不是谁都愿意看到的,我相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
我媳妇正在借题发挥讲大道理,只听得“吱扭”一声响,手术室的房门打开了,紧接着走出了一位医生。他的身躯有些佝偻,走了几步又站下来用拳头不断地锤着腰,几乎可以说有些站立不稳。
“朱主任,是朱主任……”我认出来了,他正是给我老丈人做手术的骨科副主任。主刀医生出了手术室,就意味着手术已经完成,手术成功与否只有他最清楚。
“朱主任您好!”在家里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一下子冲到朱主任跟前,弯腰九十度鞠了一躬。
“你是……?”朱主任被我夸张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往旁边挪了一步,不解地问道。
“您刚刚实施的手术就是……”
“哦……”我还没有说完,朱主任已经明白是咋回事了,他哦了一声,说道,“稍等一会。”
“手术进行的……”我刚要问手术进行的是否顺利,只见朱主任皱了一下眉头,自顾自的走开了。看着他走进电梯间的背影,我的心里疑虑重重。
“我发觉你今天废话太多,没看到人家朱主任都累成啥样了?他让等着,你老老实实等着就是了。”媳妇今天看我横竖都是毛病,又一次斥责了我。
对于她的恶劣态度我漠然置之,大不了再不说话总可以吧,这样想着我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反正手术已经结束,不论什么样的结果都只能坦然接受了。
半小时后手术室门打开了,我媳妇和她妹妹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腿脚不利索的老丈母娘也一下子站起了身。她们忐忑不安地伸着脖子望着被缓缓推出来的病床,刚要扑过去一看究竟,就听到医生喊道,二十八床家属在吗?医生的话音刚落地,等候在一旁的另一群人率先扑了过去。又过去了二十分钟,又一张病床被推出……
空荡荡的休息室里只剩下了我们一家人,这一下我丈母娘可不淡定了,她一句话不说只是一味的哭泣着;我媳妇两眼盯着手术室门口,那样子似乎恨不得长一双透视眼;我连襟又开始搓着双手转圈了;小姨子不出声地流着泪;我靠在椅子上佯装睡觉,心里波澜四起……
半小时后我再也沉不住气了,怕引起她们的恐慌,我拉着连襟来到了楼梯口,想听听他的看法。我说,兄弟我看老丈人的情况不妙啊,你觉得呢?我连襟哭丧着脸,嘴唇哆嗦了几下,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我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朱主任问问情况。
为了不让媳妇和小姨子发现,我从步行楼梯来到了十一楼,想从这里坐电梯去五楼的骨科住院部。哪料想,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小姨子居然先我一步站在电梯里。我还没有站稳,她一下子扑过来挽住了我的胳膊,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我拍拍她的手没有说话,我实在找不出安慰她的语言。
五楼骨科主任办公室的门是半开着的,我悄悄从门缝里看了一下,顿时像被劈头泼了一盆凉水一样打了个寒颤。只见朱主任他还穿着刚才的手术服,靠在椅子后背上像是闭目养神,又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说……我不敢往下想了……
“当当当”,我来不及考虑太多,抬手在门上敲了三下。朱主任慵懒地看了一眼门口,说了一声“请进”。
“朱主任,我老丈人他、他……”我哽咽着说不出话了。
“唉……老人家骨折的位置……再加上血栓……”朱主任稍微坐起来了一些,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一板一眼地说道。
“朱主任,我爸他、他究竟怎么样了……”我小姨子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朱主任的面前,摇晃着他的腿痛哭流涕地问道:“朱主任,你把我爸爸怎么样了?”
我一看这情形,连忙拉着她的胳膊,劝道:“你别这样,听朱主任把话说完。”
“朱……朱主任,实、实在是对不起啊,我姐夫本想在手术前把红包送给你,谁知道手术提前到了早上……”小姨子瘫成了一堆泥,怎么也拉不起来。她抽泣着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胸膛,向朱主任解释道着没有送礼的缘由。
“起来,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朱主任这一下坐不住了,他连忙起身拉着我小姨子的胳膊,惊奇地问道:“你爸还没有推出来?”
“没有啊……”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小姨子一只手拉着朱主任的裤腿,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往朱主任的手里塞着,说道:“求求你了朱主任,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你这是干啥?赶紧给我起来!”朱主任脸色一变,厉声喝道,“谁给你说的要送礼?再不起来我不客气了!”
“怎么回事……”就在这时,隔壁办公室的医生闻讯赶了过来。他们估计是听到了朱主任发脾气的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
“唉……你看看,你看看!”朱主任气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是咋回事?”说话的是老丈人的主治医生。
“唉……”我长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胡闹,简直是胡闹!”主治医生指着我的鼻子说道,“你们怎么能这么想呢?简直是在侮辱我们的人格!现在社会上总有那么些人在胡说八道,说什么不送礼就会给病人留后遗症,这都是哪跟哪的事啊,有可能吗?谁敢拿人的性命开玩笑……”
“那我爸他究竟怎么样?”我不想听他光面堂皇的大道理,只想知道老丈人的死活。
“老人家的手术不好做,还要防止血栓流进心脏。本来是我主刀做这台手术的,朱主任他不放心,非要亲自动手……”主治医生把椅子往前拉了一下让朱主任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接着道,“朱主任常年忙碌地工作,在手术室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落下了腰肌劳损的毛病。他连手术服都来不及脱,等会儿还要接着做下一台手术……
你们家老爷子手术非常成功,他之所以没有出手术室,是因为还在输血……老人家严重贫血,再加上血管太脆,输血的速度不能太快……”
“这么说我爸他没有生命危险?”主治医生话还没有说完,小姨子高兴地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手舞足蹈地把钞票甩得哗啦哗啦响。
“谁说他有生命危险了?”主治医生摇着头,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如果不相信你听听手术室是怎么说的,说着话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并且打开了免提。
“喂,王大夫,骨科四十一床的老爷子怎么样了?”主治医生对着手机说道。
“挺好的,再有十分钟就可以推出去了。”对方回道。
“那好吧,家属等着着急了。”
“哈哈,家属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对于年龄大的病人我们必须特别重视才是。”对方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朱主任的精神状况咋样?我们大家看着心里都不是滋味,他完全可以不做这台手术……”
听着手机扬声器里对方的话音,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看着一脸疲惫的朱主任,我竟然说不出一句话。还是小姨子的做法最直接,刚才还手舞足蹈的她,“扑通”一下又跪倒了……
“起来,起来。你怎么动不动就下跪呢?”朱主任艰难地欠了欠身,想想把她拉起来。
“好了好了,下跪就没必要了,”主治医生赶紧弯腰一把把我小姨子从地上提起来,笑着说道,“以后可别这么冲动了。不要听信一些人的胡言乱语,你记住——这个社会即使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请相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
我们回到十一楼的时候,老丈人刚好被推出手术室,由于手术采取的是局部麻醉,他的意识非常清楚。我们离开的时候他还一遍遍对送他出来的医生说:谢谢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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