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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
很多时候我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总是认为世界在对我显露锋芒,针对到我无处可躲,许多人将这称之为是“敏感”。
这大概就是我极其讨厌这个词的原因,它把我所有的胆怯、心慌,甚至是害怕直接定义成了“脆弱”,我宁可相信我个人本就不讨喜,我也不会承认我的软肋被击垮是因为所谓的敏感。
为了弥补我矛盾的心理,我被不知不觉地分裂,一个她一个我,明争暗斗。
自从她形成后,我无数次看见她做出刺激心理的做法,我求她不要逼迫我对世态服软,认输,丢盔弃甲,狼狈而逃…我一直在迷茫中,半清半醒间抵抗她,躲避她,否则我会如她所愿,我会死在她的步步紧逼下。
她知道我在悲痛的无助下和那一点微弱的反抗下会想些什么,因为她才是我的软肋,我尽量不去触碰她,我害怕被她看穿一切后的操控。我想做溺死的鱼,恐高的鸟,我想活着。
我想活着,我想活着!我想活着…
那一年大概是我的世界里最昏黑的日子,我终归平静的模样再没一点挣扎的余地,也就是那一年,我输给了她。就算是彻头彻尾的懦弱无能,就算是莽撞无知的结果,我都认了。
- 02 -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阴雨天的空气稀薄到让人窒息,雨滴叩击的声音清楚的回应我的孤寂,我身上的瘀伤是我那混账父亲打出来的,大概在我出生在这世上那一刻起,我就注定是个悲剧,这个男人的血液里流淌着恶俗,而我是他胡乱接触产下的野种,肮脏,不堪。
忘不了他呲牙咧嘴地拿着酒瓶子发疯,忘不了他蛮横地念叨着我怎么不去死,我的出现仿佛一切都成了不应该。我成了他宣泄情绪的工具,他不知疼痛,不知轻重,否则我不会受伤。
我只管闷不作声,而他一手遮天,我的全世界便只剩深渊,望不见底的空洞充斥双眼,它填充大脑里所有的缺口残伤,就这样永远溃烂着。
那年晚上我经常失眠,空气放肆的冷,毫不留情,薄而小的被子,凛冽的风无孔不入,一点点温度失去存在的感觉,翻来覆去唯有卷缩的身躯保持不变的姿态,眼角划过的泪珠却滚烫,灼伤般,划着我的脸颊,我瑟瑟发抖,一定一定是因为…我非常非常的冷。
第一次看见她是在漆黑的夜里,我的另一个她,她模糊的身影,蹲在角落里哭着,长相跟我丝毫不差,但她是无助的微小,小到进入心脏的瞬间都来不及察觉。她一直哭一直哭,我听不得这样撕心裂肺的声音,我骂她,我让她滚。
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刀,就这样面色苍白地站在我的眼前,她当着我的面把刀划过了手腕,初试的力度恰好划了个不深不浅的伤口。那殷红新鲜的血液淌过她惨白的皮肤,再流下来,滴答滴答,很动听的声音,问候着地板,但…很快又凝固成了深红色。
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刺眼的光芒照不进我的房间,无法用光耀驱走一丝寒气,因为这里是昏暗的地下室,一个破烂不堪的烂巷深处,里面常常是深不见底的黑。
我的手腕多了一道口子,昨夜见过她之后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不疼不痒的伤疤和干枯的血迹凝结在一块,竟有丝痛快,难以置信。
- 03 -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我在一间生意算得上火爆的饭馆当洗碗工。老板经常叉着腰辱骂我,我是个废物,没有足够资本反驳他的欺辱,只能继续一声不吭,埋头苦干。发白发皱的手没有知觉,因为赶不上客人用餐的速度,只能无力地洗刷着污秽的白盘子,它们干净的样子晶莹到反照灯光,甚有脱胎换骨的气质,却避免不了它们马上又要被玷污脏乱的事实。
老板卑鄙地在我的工资里做了手脚,少算了我许多工钱,到手的一点钱算是他有点良心的施舍。我不甘自己的付出被减料,大打折扣,于是兴冲冲找他理论道德人品,他用食指对着我的鼻尖好不礼貌,用满口唾沫星子凶狠的呵斥我不知好歹。
事已至此,我被毫不留情地开除了,炒了盘鱿鱼给我,好饱好饱,真下饭,最终我妥协了——我是如此的不自量力。
街头的晚风徐徐,裹挟着这座热闹的城,只有我格格不入,连自己的哭声都快要被掩盖,仿佛连一丝独处的狭隘空间都无法提供。我又看见了她,她跟上次一样拼了命地哭,啜泣声里带有一丝隐忍,不满又无力抵抗的社会无助者,无能之辈,不值得可怜同情,她是被淘汰的、活该忍气吞声的弱者。
她再次拿出了那把刀往自己的手腕上划了整整三下。一刀太浅,不过瘾;第二刀不深不浅,仍然不够;第三刀深入的,不带任何的怜悯深深划在手腕下方,迸射而出的血带走心灵痛觉,这才爽快。
几道伤口藏在长袖衣衫下,血迹斑斑的残样被遮蔽,唯有痛楚清晰地落入骨髓嵌入心底。
- 04 -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我没有厚实的衣服捂热身体,我丢失理智地去买了杯热牛奶,但不是给我自己的,而是给那位照顾过我的好朋友,曾经小心翼翼地在我面前伪装形象的好朋友。
繁华地带里整齐的斑马线排列在宽大的马路上,比我生活的嘈杂巷子规整太多。我鼓足勇气叫唤她,我想请她喝杯热牛奶。
我惊愕,换来的是她一脸嫌弃的驱赶,那一点都不温柔的对待,只因我的穷酸模样让她倒胃口,深觉我不配对她好,又或者说,她压根不稀罕我的自作多情。没有多余的解释,除了无奈离开,我别无他法。
牛奶很快在冷空气中凉了下来,寒风扫刮皮肤所引起的寒颤,冷到发抖的模样比较可信,毕竟因为害怕才发抖会被当成是脆弱的敏感。
我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直到我又看见了另一个她。
我不想看到她,要不然会多出崩溃的情绪和痛楚的伤口,我在短暂的犹豫间撒腿逃跑,无奈脚底仿佛有股力量拉扯着我,我才发现我逃不开,被紧紧束缚住,挣脱不掉。
她愤怒地吼叫,如同一个被瞧不起的小丑原地打转,不愿接受他人眼光的慌乱,以及颤抖的双唇落入我眼中,心在绞痛着,一根根刺精准的落入深处,扎痕自此再无法抹去。
我的脖颈上有了勒痕,是她用发颤的双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勒的,勒得那样倔强,那样狠毒,但她终究没使尽全力,因为不甘。
真的很不甘心。
我也真的怕她了,但她总在我悲痛欲绝的时候出现,尽管我总是自以为是,只要奋力地不去顺从于她,屈服于她,向她缴械投降…就可以逃避不愿面对的一切。
我迷惑自己别去看懂她,别去透过双眼看懂她的苦难,所以我蒙蔽双眼,捂紧耳朵,但我终究向往她,抑制不住。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只知道遇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多,从朦胧到清晰,从抵触到顺从,从逃跑到接近。
我的世界在昏暗里亲手扼杀我,不给我喘息的机会,一击就溃散的顽强不断抵触他人的同情,我彻夜不眠的哭喊只有她能听见。
是的,只有她知道我在想什么。
- 05 -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手握刀柄对准心脏,不哭不闹,平静地将双眼紧闭,我本不愿妥协,但她说话了,话语里赤裸裸的现实在揭露我无法遮掩的想法,她就这样,狠狠一刀扎了下去。
我不断自救,她连续自杀。可那一年,我终究输了。
她说过:“你若不想看见我,我自然不会出现,否则无论你如何蒙蔽,你都不可能认不出我。”
那一年是多少年来着?
贰零壹叁年,我自杀的那一年。
我死后再没见过她。解脱过后我们不再矛盾,不再折磨,我们重新融为一体,我不是服软服输,我只是服从了她,服从了另一个不再苟活的自己,一个被人定义为是内心敏感、心灵脆弱的自杀患者。
那年没有属于我的葬礼,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不堪入目的烂巷里有一抔脏泥土,它倔强的滋生出过一朵称得上是漂亮的花,这朵花虽不引人注目,但拼尽全力地盛开过。尽管不受人待弄,甚至连点多余的关注都未曾拥有,但这都没关系,我乐意将它作为我墓碑上的第一支花束,那是在我眼里枯萎的、毫无狰狞的生命。
我爱惨了我不顾一切的模样,在她面前,我没有可顾的一切。我早该知道,鱼不会溺死,鸟不会恐高,而我也不想活。
我不想活……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我经常在夜里瑟瑟发抖,有把刀刺穿胸膛直入心脏,有朵花利落的枯死在烂泥里——后来,我只记得这些。
有些人死后可以得到全世界的丝毫体谅。
但有些人死后只能孤身一人原谅全世界。
前者是出于想挽留逝者的同情,而后者总是遗忘逝者想要逃离的原因。
所幸的是,这些情感全由笔下的人编造而成。
没人能完全理解一个自杀的人,不是吗?
〈完〉
注:标题取名为《分裂》,并不代指真正意义上具有精神分裂的患者,仅仅只是以此为标题编造故事。如若想要深入的了解有关精神分裂的症状,大家可以去查阅这方面更详细的资料哦。第一次尝试写这类题材,偏暗黑向,但确是无处不在,如若引起不适,嘴下留情,轻点喷,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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