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边界(1)
“怎么死的?”乔纳亚看了看诺兰,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到震惊。
斯泰因的回答也在他意料之中,“我不知道,我的系统告诉我这个消息,但没有更多信息,看来他死在营地里。”
“谁会杀了哈钦斯?”乔纳亚又问。
“你为什么觉得有人杀了哈钦斯”诺兰终于开口。
“是一种......直觉,他不会自然死亡。”乔纳亚小心推测,他猜想一定有什么人谋杀了哈钦斯,也许是生育中心的人。他把推测说了出来,斯泰因点了点头,诺兰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我立刻回去,里维斯他们一定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会急着救我们,但工作区应该被隔离了。”
“有没有第二条路径?”这件事斯泰因早有怀疑,却一直想自己找到答案。诺兰转过头看着他,露出痛苦又赞许的笑容。
“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把利娅拉和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一定不能被营地的人知道,一旦营地知道了,理事会就都知道了。斯泰因,我希望这些年来你已经把自己的私密网络构建的足够成熟。”
乔纳亚不明白两人的对话,他看着脸色渐渐恢复的妻子,感到一丝安慰。
“要做到完全私密太难了,但我的办法效果不错。”斯泰因自信地回答,“如果我在一个世界里创造了很多重叠世界,反正技术都类似,让每一个空间看上去都像翻开的日历,每一页都类似,但却有一点点不同。我可以藏身在任何一个世界里,也可以把不同的秘密改头换面成日常最明显不过的——比如一条新闻。这个办法也是跟你学的老师。”
“很好。”诺兰用两个字回应了这个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学生。
“所以你一定有办法把这一家人藏起来。”
“乔纳亚应该知道一个足够好的地方。”斯泰因走到乔纳亚身边,把手放在他紧张的肩膀上。
“你是说边界之外......”
“是的,你到过那里,我沿着你的足迹,听到了琴声、风声和树叶穿过山脉的声音一起演奏勃拉姆斯第一交响曲。”
“是勃朗特姐妹。”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那里比我设置的任何地方都安全,有人故意把那里制造成边界,事实上,所谓边界之外只是气候险恶而已。我猜,这个谎言费德南德没有告诉任何人,也许诺兰也不清楚。”斯泰因看着老师,露出自信的笑容。
“那就去那里,现在就去。”
斯泰因和乔纳亚一起把利娅拉扶上飞行器,再回来接孩子,乔纳亚请诺兰给孩子起一个名字,两人很快决定这个饿着肚子哇哇直哭的女孩叫伊芙。
伊芙匍匐在利娅拉身上,飞行器朝向边界行驶。斯泰因消除了所有记录和控制装置,操控全由手动完成。
“stardance公司没有为飞行器设计跟踪记录吗?”
“设计了,就是我设计的。”
乔纳亚终于露出笑容,他感到飞行器里的所有人都是自己最爱的人。
而唯一叫人担心的,就是诺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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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维斯到达二楼时,看见一个人影从工程师的工作区快速穿过,他觉得这个人影似曾相识,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看不到东西,先生。”声音从二楼中央传来。
“但我却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里维斯确定的确有声音在和他说话,是费德南德最喜欢的机器——敏谜。
“是什么?”里维斯问。
“是一个捕捉者——迪瓦雷奥。”
“不可能,他在世界。”
“敏谜从不出错,里维斯大人。”
里维斯无法相信敏谜的话,但它的说辞没有问题,它从不出错。虽然它“看”不见,但精密分析远比眼睛更接近事实。可迪瓦雷奥出现在二楼,实在太可笑,他现在只可能在世界。
“为什么不去看看大脑成像画面?”
“已经停止监测很久了,根本毫无必要,有人在欺骗我们,欺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无从得知。”
“但我却一直在监测。”
里维斯诧异地看着这个半透明的白色金字塔状机器,它的尖角处正亮着浅黄色的光,体型很小,只有四个手掌做成尖顶状一般大小。费德南德亲自制造了它,并且从使用那天起就没有让它休息过。
“先生,我发现一些事情,但是没有授权告知费德南德以外的任何人。请原谅,但我想告诉您刚才在这里出现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应该不违背主人的要求。”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你为什么称一个捕捉者——东西。”
“先生,我没有不尊敬的意思。”
“我想你弄错了,敏谜大人。”里维斯难以掩饰自己对捕捉者未被尊重的反感之情。
“很抱歉,大人,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二楼并没有您要找的东西,这是费德南德大人要我告诉你的话。”
“那岂不是说明,他知道我要找什么?”
“您这么分析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如果您继续追问就告诉您,您要找的东西不在二楼。”
里维斯觉得费德南德根本就是在愚弄捕捉者,眼前要是一个工程师在和自己说话,他绝对不会继续忍耐,可是对着敏谜却也没办法发脾气。
所以他知道我要找什么,意味着,他知道明确的答案,却不准备告知。或者出于什么原因不能告诉我?如果真的不想让我知道为什么又要让敏谜传达这句话?里维斯感到困扰,他看着敏谜,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里维斯大人,您还有话和我说吗?”
“你很聪明,敏谜。”
“是费德南德大人的智慧。”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话,而没有和迪瓦雷奥说?他应该和你说过话了吧。”
敏谜没有回答,仿佛在思考,当然,里维斯知道只是自己着急想要知道的更多,才会觉得敏谜一成不变的说话节奏如此漫长,好像正在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一般。
“我没有见到迪瓦雷奥,先生。”
“够了,你这个机器。你刚才还说看见了迪瓦雷奥。”
“您说刚才那个东西吗?”
“是的。”里维斯知道嘲讽的话只会给眼下的交谈带来更多麻烦,他不甘心地回应。
“我不能告诉您,先生。”
“为什么?”
“具体说来,我缺乏判断这件事的能力,我需要更多时间和......怎么说呢,这件事对我而言,太新鲜。”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遇到过?”
“是的,我从没有学习过,也无法迁移和顿悟出其中的道理,但......我觉得一定有什么我还不懂的部分。我这样回答您满意吗,大人。”
里维斯低下头,刚才的怒气已经消失不见,敏谜平淡的语调听来诚恳并且真挚——这是语言带来的感觉,而非它真能传达某种感情。里维斯实在没有办法再要求这台机器帮助他思考更多问题,他不能依赖机器告诉自己答案,何况敏谜做的已经足够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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