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只是披了妈妈的皮

【逃生】姊妹篇

每个人用自己的方式赞美母亲，用无私，伟大，倾其所有等等盛赞母亲，话不同，意相近。

我的母亲和天下所有的母亲都不一样。她心坏的流汤。

就是忤逆也容我说真话。

这是我终此一生，只这一次用文字的形式来诉说母亲，写了多少个字，就疼了多少下，这种疼痛别人体会不到，是思维和呼吸道缠绕在一个漩涡里，随着漩涡不停地搅啊搅，胸口强烈的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开始憋，每每这种时刻我总是深呼吸，开始深呼吸就开始疼痛，我一直混淆我是精神疼还是肉疼。

爸爸和妈妈在我2岁那年就离异了，我由爸爸来抚养。实际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磕磕绊绊，斗转星移一晃我18岁了

有一天，奶奶比我早起，就去离家不远的菜市场买菜，不一会儿，我骑着自行车去找奶奶，想帮奶奶把菜驮回去，刚刚骑到奶奶面前，看到奶奶没有买菜，在和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聊天，奶奶看到我来了，忙给我介绍，荣荣这是你妈的妗妗(舅妈)，你该叫老妗了，看我们荣荣长了这么大了...奶奶充满骄傲。

那个老太太说，哦！都长这么高了，荣荣长的真袭人(漂亮)！那会儿他们离婚，荣荣还那么小...

看奶奶没有买菜，又和陌生人在说关于我妈的话题，我觉得别扭，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没过多久，我和一群同学骑着自行车去图书馆，刚刚停下车子，等同学。

忽然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喊我，荣荣！荣荣！就是上次在菜市场碰到的那个什么老妗，我忘了和她怎么打的招呼了，只记得最后那个老妗对我重复说了2遍，你妈在XXX 学校教书，找你妈去吧！

和我要好的几个同学听到了，一边骑车一边劝我，让我去找妈妈。我听的出来同学都是好意，因为他们体会到有妈妈是多么幸福。

有妈的孩子是块宝！

不知道为什么，不经意我就牢牢的记着这两句话。

我在奶奶家也零零星星听到大人们，提到我妈妈，他们都说我妈妈又馋又懒。周末休息就背一帆布包脏衣服去姥姥家，让姥姥给洗...还说其他的，也是和妈妈馋懒有关的。

但是看书本里读到的妈妈，同学们说起的妈妈，朝夕相处感受到姑姑爹爹(叔叔)对奶奶的爱护和依赖，他们都亲奶奶，从小到大，听到看到的都是对奶奶是赞许和恭敬。

大人们说我妈妈不好是不是在说谎？

妈妈对于我而言是新鲜的也是陌生的。

那年冬天我和爸爸的关系闹的很僵，在同学的鼓励下，我和同学来到那所学校，找我妈妈，打听到妈妈在教幼儿班(学前班)，70后都知道，那时的教学体制幼儿班就办在学校。

进到班里，看到班里最后面有一台很旧式的钢琴，钢琴旁边正坐着一个女的，可能她就是我的妈妈。

我和同学走到她的面前，她问我们找谁了，我说，我要找猴老师，她说，我就是，我又说，我是荣荣。

时间是一把无情的刀，削平了我们母女初见时的容颜，劈开了记忆深处的印记，我2岁时爸爸妈妈离婚，16年过去了我们忘记了彼此的模样，我只能像妈妈介绍我自己。

妈妈知道我是荣荣，很意外 ，没有拥抱我，没有哭，只是让我和同学坐下，说出我的生日是农历8月29，妈妈说要领我去姥姥家，让姥姥看看我。

同来的同学见我们相认就告辞先走了。

我望着眼中陌生的妈妈。

我1.68米，妈妈比我个子还高，比我胖，她梳一只马尾辫，穿绿格子圆领呢子上衣，下面卡其色竖条呢子裤，脚上穿一双不太干净的旅游鞋，也许里面的衣服穿的多，也许妈妈胖，上衣的扣子像即将要扯开，妈妈从包里掏出一条厚围脖，那围脖是红、白、黑相接宽条围脖，妈妈将厚围脖围裹在头上脖子上，只露出鼻子眼睛，头真大；妈妈又掏出一双5指男士黑皮棉手套，戴在手上，手真大。

一身不搭调的打扮，穿的比秋菊还花，这种打扮像极了电影《秋菊打官司》里的秋菊，邋遢、臃肿、土气；我所见过的老师知性、端庄、文雅；任何一个陌生人看了妈妈，打死都不会相信妈妈是一名老师，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的妈妈。

妈妈的打扮让我很诧异，一个人在自己所处的环境中，不是非要打扮成华丽和突兀就好，但是要将自己收拾的干净、精神、着装合体，这是一个人最基本的素养，这样自己舒服，别人也舒服，悦人悦己。

妈妈领我来到姥姥家，妈妈和姥姥姥爷说我是荣荣，姥姥当时就哭了，没想到我会来找妈妈。

在姥姥家吃了顿饭，临走的时候，妈妈对我说，这回能找到姥姥家了，以后来了姥姥家，碰上吃就吃，碰上做就做，没有疼爱，没有不好意思，说的非常理所应当。

后来我也去了妈妈家，她的家凌乱不堪，没有一处是整齐的，但是妈妈一再和我强调她年轻的时候很干净，很干净...现在想想妈妈那个时候才42岁，也不老啊！

姥姥家也说爸爸很多不是，却不提妈妈任何缺点。

听奶奶家的大人们说，妈妈和舅舅都是姥姥姥爷的养子女。

后来妈妈也和我提到，她和舅舅真的是姥姥姥爷收养的，姥姥17岁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昏迷了3天，生下一个男孩，一生下就夭折了，姥爷怕姥姥伤心过度，就去养生堂将妈妈抱回家抚养(过去的老包头有一个公立组织，谁家的孩子太多，尤其刚刚生下来觉得养不起的，就放了养生堂，等待没有子女的好人家来收养)，妈妈很幸运，姥姥姥爷非常善良朴实，待妈妈视如己出，4年后又收养了舅舅。

妈妈和舅舅从小到大的生活条件，比一般人家的条件要好，那时候大多数家庭都有挺多孩子，而姥姥家就他们姐弟俩，姥姥姥爷俩个人上班，又很年轻，所以很溺爱妈妈舅舅，不用妈妈舅舅干活，吃穿也比邻居家孩子强。对妈妈和舅舅宠爱的程度就像现在的80，90后 ，那个比较贫困的年月，妈妈舅舅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在遇到爸爸之前，妈妈的生活和仕途是一帆风顺的。

文化大革命过后，国家遭受10年动乱，农村城市都在整合调整状态，物质匮乏，人力资源紧缺，那时的老包头每个学校都缺老师，姥姥的兄弟在一所小学当教导主任，就让妈妈去当了老师，妈妈刚刚念初一，就摇身一变成了一名人民教师，妈妈只能教低年级，这一教就是一辈子。

现实中的妈妈和想象中，书本中真的不一样。

我每次和妈妈去姥姥家吃饭，姥姥腿部骨质增生已经成了罗圈腿，拖着罗圈腿和姥爷忙里忙外，妈妈却不管姥姥腿疼不疼，忙不忙，放下包，就聚精会神的看电视，要不嗑瓜子，看书 ，要不躺着睡觉，对姥姥的忙碌视而见，看不贯又不能说什么，我赶快帮姥姥一起做，也觉得应该的，毕竟他们老了。

可能我去哪里也闲不下来。

妈妈也半辈子人了，怎么不懂得心疼姥姥姥爷？

奶奶家和姥姥家生活习惯截然不同。

奶奶家干活是大人们抢着去干，不舍得让老的干，怕累着老的。

姥姥家干活是老的干，小的躺着，很舍得让老的去干，不怕累着老的。

两家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长了远视眼，都看到对方毛病，自己人的缺点只字不提。

有一回妈妈让我和她收拾家，让姥姥也一起过去给她家缝被子，又指挥继父将一块小褥子晒在自行车上，结果继父晒褥子的时候将褥子的一角耷拉在车轱辘上一点，她马上冲着继父吼，说车轱辘上有屎，给褥子粘上屎了，我盯着轱辘看了又看，那有什么屎了，轱辘上泥都没有，我将小褥子翻起看也没有屎，哪来的屎?

一会姥姥准备开始给妈妈缝被子，姥姥刚刚坐在炕上，她又冲着姥姥喊，赶快把鞋脱了，你的衣服今天换没换，我的被单洗的干干净净，看给被单糊上屎的。

姥姥马上怼妈妈，你要再这样欺负我，我就再不来你家侍候你了。我打量姥姥全身，姥姥的衣服挺干净，鞋子也挺干净，哪有什么屎了？

我赶快将自己浑身上下看了一遍，我也挺干净，别我帮妈妈收拾家，活也做了，妈妈说我给她家糊了屎。啊呀！怕怕！看来妈妈经常这样。

我暗自问自己妈妈为这么变态。是姥姥姥爷溺爱成这样，还是她没文化？她自己邋遢还要求别人，还和屎挂上钩。

在逐渐的相处中我发现，妈妈真的又馋又懒。还极度的自私，极度贪婪敛财，对任何人没有一丝恻隐之心，非常享受别人对她的付出，又非常吝啬，在某些时刻品德扭曲。

妈妈不注重仪表，却爱吃零食；她让别人办完事或做完活，她会给对方灌心灵鸡汤。

妈妈说她的条件好，嫁给爸爸是下嫁，对爸爸很失望，爸爸兄弟姊妹那么多她掉进了狼窝，爸爸不成器还是个赌鬼，她不同情我后妈，说后妈是活脱脱的替死鬼。

妈妈也和我提到舅舅，她说舅舅比她有钱还不如她孝顺，她要获得姥姥家全部财产。那时候姥姥姥爷才60多点，提这些实在太早。我去姥姥家的时候经常听到妈妈撺掇舅舅的不是。

我们也谈到分开后各自生活，妈妈告诉我她嫁的这家是高干，出嫁的时候很隆重，之后她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得羊癫疯7岁时夭折了，我们这里的风俗12岁以下的小孩要是死了，掩埋不装棺材的，妈妈说她哭不出来，也许妈妈觉得解脱了，再不用让一个病小孩天天拖累了，妈妈将一张毛毡剪了一半，用半张毛毡把弟弟卷起来让继父埋了。

人都死了，妈妈留下那半张毛毡能发财？而且死的孩子是妈妈的亲生骨肉，吝啬的程度让人惊悚！

妈妈还告诉我，她婆婆去世之后，她开始和继子争夺财产，她和继父办了假离婚，妈妈说，继父也上了她的上当，要是能争上财产就和继父复婚，要是把财产都给了她的继子，她也哄骗的继父离婚了，就不和他复婚了，跟上他涂个什么?

我想妈妈的公公是看出妈妈性情吝啬，冰冷，他们老俩口去世以后，他们的儿子性格木讷老实，听了妈妈的话，以后不管他们这个孙子怎么办 ，他们的孙子才19岁，对自己孙子放心不下，才把财产留给孙子的。

之后继子得了财产，妈妈和继父没有复婚，继续生活在一起。

继父也听话不和他的亲生儿子来往，继父和妈妈的亲生儿子也夭折了，他们身边只有妹妹。

几年后 ，有一天继父和妈妈说，樊伟(继父的儿子)去工厂找他，告诉继父他马上要结婚了，生母早亡，希望继父作为他的生父可以参加他的婚礼，可是继父却告诉儿子，他顾不上。

不是一路人，是走不在一起的，夫妻在某些时候气场，行为完全惊人的一至。他们俩同样虎毒不食子！继父的木讷善良，是愚善。

我对妈妈说起我的情况，和遭遇到的痛苦 ，我说我更小的时候，让别人伤害自杀过...妈妈听了没有半点怜惜，不甜不淡说了一句，这些事你可不要和别人说，让别人笑话你。

妈妈和我各种哭穷，暗示她的不容易。

已经是90年代了，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基本生活条件还可以，一年比一年好，只是包头这座3线小城，也在遭受全国下岗浪潮的侵袭，有些单位不景气，有些人陆续开始下岗。

妈妈挺命好，没技术没文化，也不会遭受下岗，社会面貌是老师，事业单位，比一般工厂工资高。妈妈有铁饭碗，有家庭，老公听话，一个人干2份工作，都40多岁了姥姥姥爷依然溺爱妈妈。

从18岁冬天认开妈妈，就快过年了，妈妈连一双袜子都没有给我买。

19岁夏末

家长们挺可怜，为了自己孩子，讨好一些无良老师，妈妈告诉我，家长常常送她礼物，每逢年节送的更多；学生们各个行业的家长都有，她若有事找家长，家长们也积极无偿为她服务，这些讨好妈妈的家长，令妈妈开心，妈妈享受这些过程。

妈妈有一块薄款布料，领着我去裁缝家长那里做一身衣服，不用掏钱白做。

再去妈妈家的时候衣服做好了，试了试，上衣稍稍有点瘦了，妈妈说，将上衣中间缝的2道省位，让裁缝家长拆开就行了，让我下次过来再拿这身衣服。

可是下次，再下次，再再下次...见到妈妈，妈妈只字不提衣服的事儿，我挺喜欢这身衣服，却张不开口问妈妈。我想妈妈那么吝啬也不可能将衣服送了人，可能等妹妹长大了给妹妹穿。

三天三夜，这一生忘不了

每次去妈妈家的时候，吃完晚饭收拾完要走，妈妈总是挂在嘴边一句话，什么时候能和妈妈待上一晚上呀？妈妈好想让你和妈妈待一晚上。说的真情流露。

第一天

我和爸爸在奶奶家发生了大的争执，腊月的中午我没有吃饭，骑着自行车哭了一路去找妈妈，脸结冰又被泪水融化，哎！哪里是我的家呀？

骑到妈妈家，妈妈正好蒸出2笼包子，忘了中午是怎么过的，只记得到了晚上将剩下的包子烤在火炉上吃，来回翻转着烤，包子被烤得金黄油香，让人非常有食欲，吃饱了，最后还剩下2个包子 。

继父干的2份工作，每天晚上要去一家单位上夜班，临上班的时候要拿明天的早点，妈妈把一个馒头，一根腌黄瓜装在塑料袋里，作为继父的早点；这时候妹妹说，妈妈把那2个剩下的包子给爸爸拿上吧！包子好吃！妈妈却说包子有油了，把你爸的包弄脏呀。

我在想包子有油，装在塑料袋里，也弄不脏话包呀！

自己男人为了生活干2份工作，白天晚上不停歇的干，受苦受累，作为妻子更应该知冷知热心疼男人才对，可是妈妈只懂得心疼自己。

到了晚上快睡觉的时候，妈妈将最后剩下的那2个包子吃了。

让我更为惊奇的是，妈妈依次将妹妹、我(我在中间)、还有她，安排在炕左边睡，炕挺大我们娘三睡下，右边还空下一些地方，妈妈就把尿盆放在炕的右边，并说晚上起来尿，就在炕上尿，不去地下尿怕冻屁股。

啊呀！我想起了奶奶全家老小，爷爷奶奶都七老八十了，都去地下尿，妈妈真是懒的抽筋扒皮。

这是我们母女分开十几年，第一个一起睡的夜晚，听着妹妹的呢喃，妈妈的轻鼾，我兴奋的无法入眠，却不敢辗转反侧，怕惊扰了她们的甜蜜梦境。我像又活了一辈子，不敢相信我就睡在妈妈身旁，我借着月光悄悄地望着熟睡的妈妈，呼唤了千万遍，妈妈你亲亲我吧！亲亲我吧！我一个人走的好孤独。

天刚蒙蒙亮，听到妈妈在炕上坐着尿盆窸窸窣窣的尿，不一会又是妹妹睡意朦胧却让尿憋醒，妹妹跨过我又跨过妈妈，在炕上尿..我觉得好别扭呀！

妹妹尿完了没有回到自己被窝 ，转进妈妈的被窝，和妈妈亲昵撒娇，我转过身，背对妈妈和妹妹，酸溜溜的，眼红的厉害，妈妈的被窝一定很温暖，可是那温暖的被窝，虽近在咫尺，我却无法感受那种温暖；温暖很遥远！很天涯。

第二天

一宿没睡，我头昏眼花，妈妈开始跟我讲各种爸爸找到我，和我一起对付爸爸的办法，说的大无畏，仗义凛然，我很感动，妈妈还是亲我的。这次妈妈说的不是鸡汤吧？

中午我和妈妈一起蒸馒头，馒头蒸好了，热腾腾的，我赶快去洗笼屉，因为上面粘了面，热的时候好洗；妈妈却对妹妹和继父说，中午就吃馒头和蒜蓉辣酱吧，不想做菜了，累了，他们3个人开始吃，妈妈没有让一下说一句，荣荣你也趁热吃吧。

晚上吃完晚饭，我们看电视，妹妹烤了一炉子小橘子，因为怕橘子冰，所以烤着吃 ，橘子经过烤热散出淡淡的橘香，妹妹一个一个剥开吃，又给我和妈妈，然后给继父。

妈妈看见继父接住妹妹给的橘子，忽然开骂各种脏话，男人家馋你妈XX ，给你，你就吃...继父和嚷了起来，咋了我不挣钱的？我不挣钱的？我不能吃橘子！...

我很尴尬不知该怎么样？

吵了几句，也该上夜班去了，继父气哼哼的走了。

走了之后，妈妈对妹妹说，娜娜妈妈死了以后你给妈妈跪着烧纸，你爸爸死了以后给“各泡”(方言骂人的话)站着烧纸...妹妹搂着妈妈的脖子，一边撒娇一边嗯！嗯！

我惊惧妈妈的蛇蝎心肠。

第三天

晚上妈妈炒了土豆丝，炒熟了妈妈就冲着妹妹喊，把妹妹那份盛了盘子里了，我们拿碗。我赶快去厨房往出端，当端妹妹盘子里那份的时候，我不小心将自己一缕长头发掉到盘子里，妈妈说，头发把饭弄脏了，我说，那我吃盘子里的吧。

结果越吃越醒悟过来 ，原来盘子挺深，这份土豆丝是最多的，怪不得妈妈特意冲着妹妹喊，让妹妹吃盘子里的，结果弄巧成拙我吃了盘子里这份；其他3份土豆丝是都是多半碗。

妹妹吃的最快，还津津有味的说真好吃！真好吃！

妈妈说，把我碗里的再给你扒拉点儿。

我赶快揪着妈妈说，妈我的多，把我的给妹妹。

妈妈厌恶的低吼，放开我！

哎！自己没有家走到哪里也一样，亲妈也照样不待见。我真的是出狼窝又进虎穴。她还不如爸爸，爸爸不关心我，至少在吃喝上不厌恶我。泪从心里流我充满哀伤，我想已经是晚上了，过了今晚我就离开。

上古时代的先人，就受过后人这样的苦，先人流过的泪，都是后人要走的路，因此先人告诫后人，世间有一种兽披着人皮 ，实则没有人性，先人管它叫做人面兽心，我的妈妈只是披了妈妈的皮。

没有让我料到的是，晚上11点多，我刚刚把脚泡到盆里 ，准备洗脚睡觉，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院门，看我们里面不回应，又开始咚咚咚！咚咚咚！敲院门，并且比刚才声音还大。

妈妈立刻变脸，面目狰狞开始赶我走，杨XX (爸爸的名字)来了你赶快跟上走！把我们家娜娜吓坏呀！妈妈又强忍着想说什么又没说，可能再冲出口的是骂人的话吧！

在妈妈眼睛中我是一颗毒瘤，妈妈恨不得赶快将我扔出去，妈妈一副跟着我即将要倒霉的样子。

我迅速擦脚，一边穿袜子一边说，哦！我马上走，不会连累你的，我这就出去跟他们走。庆幸我的袜子没有泡在盆里，要不十冬腊月穿着湿袜子，岂不更冷。

还没有把袜子穿好，院门还在咚咚咚的敲个不停！妈妈只能硬着头皮出去...

袜子穿好了 ，鞋子也穿好了，院门也不敲了。

妈妈回来说，是场误会，那帮敲门的人不是爸爸家的人，是找错人家了，虚惊一场。我不看妈妈，还在继续穿着衣服，衣服穿好了围起头纱。

妈妈说，明天再走吧！

我说，今晚就走！

妈妈又说，过了今晚再走，这么晚了出事怎么办？

我说，出事不用你负责！

妈妈揪我大衣袖子，我用胳膊甩了一下，这一甩，妈妈狠了我，她跟着我从家里来到院子里，走到自行车旁 ，我一捏前后车带，没有一点气，我不经喃喃自语，遭了！天太冷车带被冻的一点气都没有！

妈妈听到了没有给我拿出充气管，她像一尊凶神，只等着我赶快消失。

我推着自行车刚刚出了院门，立刻听到妈妈脆亮的锁门声，和转身回家的脚步声。

妈妈住的地方是一大片平房，这片平房都是政府征用农民的菜地建造的，叫解放菜园平房，平房有很多巷子都很长，巷子两旁都是积雪，我要骑着车子，骑出这片平房，在经过几栋楼房，才能到了马路上，我并不感到害怕，只是本能促使自己要赶快骑出这片房子，巷子，骑到有路灯的马路上就安全了 。

那晚云稀星淡，月光却格外皎洁，风卷起雪丝呜呜地吹，不时吹在脸上，衣服上，这样的冬夜将大地映衬得更加苍白，为人世间多添了几分冷意，潇肃成诗。

嗨！车子没有气，还是逆风。

不知骑了多长时间，我骑出一身汗，看见路灯也骑到了马路上，我松了一口气，路上人真少。

无路可走还是回奶奶家吧！一边想一边流泪，和爷爷奶奶生活了10几年，他们从来不会赶我走。

骑到奶奶家，我站在漆黑里，没有勇气敲奶奶家的门。

我有一个要好的同学叫梅，想想还是去梅家吧。我骑到梅家，深更半夜敲同学家门，喊梅的名字，梅的爸爸给我开了门，梅的妈妈愤愤不平骂我妈妈，你妈是不有病了，这么大的姑娘了，咋舍得半夜往出赶！

我和梅，还有梅的妹妹挤一张床。

面对生命的渡口，每一个人的灵魂都是茫然脆弱的，只是骨骼未散架，死撑那张皮囊而已。当有人在渡口拉你一把，这个人值得你一生去怀念，感谢梅在那个漂泊的冬夜将我收留。

传说人走的那一天，经过黄泉路，就是忘川河，不喝孟婆给的忘川水，也要跳进忘川河，等上千年可以投胎做人，如果投胎还是这样的父母，我情愿沉没忘川河永远做鬼魂。

白天我还像个人，在每一个孤独来袭的夜晚，无所依傍，荒芜的只剩下我自己，我就是一匹孤魂野鬼，默默地舔舐自己的伤口，再也不用隐藏伤痕。一遍又一遍咽下父母为我酿的苦酒。熬着黑暗熬着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