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金瑜
第六十五章:丧心病狂
白芷瑶没有再去昭宸殿,中午和晚上的药都由梦路煎了送过去给霖萧,亲眼看着霖萧喝了药才回来,第二天依旧是。
芷瑶踏出静心苑一步,霖萧也没有从昭宸殿出来。
梦路看在眼里觉得奇怪,因为霖萧的身子已经大好,出来透透空气对他身体好,但是六王子殿下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沉默得很,而她家小姐这两日的反应也有些奇怪。
六王子跟她家小姐之间闹别扭了?
梦路心里暗自猜测着,但是芷瑶的事情除非她自己想说,否则她一个奴婢是没有资格问太多的,小姐对她温柔宽厚,她自己却要守好奴婢的规矩,不能越了分寸。
晚上梦路伺候着芷瑶在静心苑用了晚膳,正吃着,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传来。
外面有人匆匆走了进来,梦路转头看去,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冷漠的脸色难掩几分苍白和焦躁,匆匆走到芷瑶面前七八步远的地方,就蓦地跪了下来。
“你干什么?”梦路下意识地拦在芷瑶面前,看着这位莫名其妙的男人。
男人身姿挺得笔直,却垂眼看着地上,不发一语,唇角却透着几丝苍白的颜色。
芷瑶转过身,伸手拨开挡在面前的小丫头,看向那位男子,“我知道你是谁。”
“属下是惊雷十八卫的雷一。”男子开口。
不待芷瑶说出,雷一便主动报上了自己的身份和名讳,声音带着久经训练之人特有的冷峻淡漠,以及过度压抑的焦虑和不安,“求白姑娘救救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梦路疑虑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芷瑶,“他家主子不就是六王子吗?”
话音落下,白芷瑶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窗外。
夜幕落下,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元沭说,今日晚膳之后,皇上会宣六王子进宫。元沭还说,老皇帝对六王子有不洁的心思,每个月都会召见六王子一次……
静心苑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梦路还以为……圣旨还没来。
“六王子怎么了?”芷瑶声音温和而平静,听起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语气。
“主子被皇上召进了宫。”雷一道,“主子会有危险。”
“有危险?”芷瑶凝眉,似是不解,“皇帝是六王子的父亲,六王子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六王子会有什么危险?”
“属下……没办法解释。”雷一道,蓦地俯身重重地叩首,“求求白姑娘。”
“你知道六王子有危险,你为什么不暗中跟着去?”芷瑶站起身,面上从始至终并无流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雷一,六王子进宫,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皇上身边的张总管,武功很高,属下不是他的对手,也无法避开他的视线。”雷一道,“主子的危险……属下真的不能说,还请白姑娘见谅。”
芷瑶眼底闪过一道微光。
看来霖萧的事情,雷一应该是知道得不少,惊雷十八卫或许并非表面上看来的这般,只是单纯的雷卫。
“雷一,你见过我才两次,怎么就知道我有办法救他?”
“姑娘的身份属下虽猜不到,但是雷卫的直觉素来很准。”雷一不自觉地握了握拳,“还请白姑娘救救殿下。”
芷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雷卫的直觉素来很准,这句话没说错。或者她也可以理解为,他在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抱着侥幸一试的心态。
雷一是不是在说谎,她也能分辨得出来。
所以,霖萧是一定要救的,但是救人有很多种方式。
“我可以去救霖萧,但是需要你配合我。”芷瑶看着他,淡淡地道,“而在救他之前,你能否先告诉我,六王子有什么把柄被皇帝抓在手里?”
雷卫闻言,脸色瞬间一变,他抬头看向芷瑶,沉默了须臾,“白姑娘知道主子有把柄被皇帝掌握在手里?”
“我不知道,但是六王子殿下是个什么脾性的人,我却清楚。”白芷瑶淡淡一笑,“皇帝宠爱他,东荒郡国上下无人不知,你现在却来告诉我,六王子被召进宫去会有危险,这其中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而以六王子的脾性来说,除非他有把柄被皇帝抓在手里,否则他不会让自己处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雷卫闻言微默,似乎是接受了她的解释和判断。
“不是把柄。”他沉沉地道,眼底弥漫着浓烈的杀气和寒意,“主子母亲的遗骨被皇帝烧成了灰,骨灰盒现在在皇帝的手里,若是主子不妥协,他便要将骨灰撒在东荒郡国皇城的街道上,任由来往的行人和铁骑踩踏。”
此言一出,空气骤然凝结。
梦路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雷一,皇帝居然龌龊卑鄙到了这般地步?
林妃,曾经不是他最爱的女人吗?他就是这般对待自己心爱的女子?
不怕遭天打雷劈?
芷瑶嘴角轻抿,眼底凝聚着寒色,周身清晰地散发出逼人的气息。
丧心病狂!
纵使芷瑶素来冷静而理智,此时也无法不为这样丧心病狂的行为感到震怒。
她显然也没料到,事情竟会是如此……骇人听闻。
一个深爱自己母亲的儿子,若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的骨灰被撒在路上遭人践踏,只怕终此一生,他都再也无法原谅自己,他心里的痛苦都将夜夜凌迟他的心扉。
芷瑶捏紧了手,白皙的手背上隐隐冒出了青筋。
将自己爱过的女子挫骨成灰,已经是一位男人无法原谅的大恶,还要以此来威胁自己的儿子,来满足自己心里那般肮脏的念想,东荒郡国皇帝霖辉旭……
丧尽天良,不配为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芷瑶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都透着蚀骨的冰冷,“我进宫一趟,梦路,你留在王府。雷一,你先去宫门口找个隐蔽之地藏好自己。”
雷一没多问一个字,转身离开。
“小姐,你要亲自去啊?”梦路大吃一惊,“不能让元沭去救六王子吗?”
“我自己去。”芷瑶说着,转身走进了内室。
等她再出来时,身上已经多了一件纯黑色的大氅,头上所有的发饰全部拆了下来,一头黑发柔顺地散落在肩膀脊背上。
看起来少了几分高贵脱俗,而更多了浓重的寒冽之气。
缓缓系上了大氅前面的黑色衣带,梦路上前帮芷瑶把头发梳了起来,很快扎成了高高的一束。
只做了简单的改变,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雌雄莫辩的味道。若是在黑夜里,惊鸿一瞥之下,大概谁也不会看得出她是位女子。
梦路安静地看着她走出了静心苑。
她知道小姐问雷一那些问题的用意,她心里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只能装作不知道,因为霖萧骄傲也敏感,强大却也脆弱,他无法接受自己心里那些不美好的东西,如此赤果果地摊开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
而她家小姐,要维护六王子的骄傲和自尊。
梦路不自觉地锁了眉心,六王子对她家小姐明显有着不一样的情意,而她家小姐,对六王子的在意似乎也有点超出了该有的限度。
万一小姐真对六王子动情了……
东荒郡王府到皇宫,芷瑶并不需要花费太长的时间,在雷一以轻功抵达宫门口的时候,芷瑶已经悄无声息地进了宫门。
皇帝的寝宫在正东方,名为乾和宫。
自打过了不惑之年,皇帝就开注重身体的保养,每晚处理政务到亥时三刻,便准时在贴身总管的服侍下就寝,若是当晚有兴致宠幸嫔妃,则会提前半个时辰离开御书房,摆驾侍寝嫔妃的宫殿。
此时离亥时还有半个时辰,帝王寝宫里却已经是灯火通明,皇帝贴身内监张大总管没有在内殿服侍,而是沉默地守在殿外,犀利的眼神在黑夜中显得格外阴冷。
乾和宫周围的大内侍卫被遣退至三十丈之外,不得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宫灯将殿内照得明华如昼。
一袭白衣的男子正站在靠窗的位置上,翩然而立,风姿卓然,一身纯净雪白色轻袍更添几分出尘绝世之感。
耳畔传来脚步走动的声音,他却径自沉默地看着窗外,目光透着蚀骨的冰冷。
“这些日子,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熟悉得令人厌恶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带着让人作呕的关切,“朕原本打算让李太医和霖然去东荒郡王府替你诊个脉,了解一下你的身体恢复状况,可惜李太医刚出了宫门就被人刺杀了,此时重伤在身,朕便只能亲自召你一见了。”
霖萧眸心骤冷,让长皇兄陪着李太医一起去东荒郡王府?
又想拿长皇兄威胁他?
“那刺客来得倒正是时候,可惜没能一剑结果了他。”霖萧讥诮着开口,嗓音冰冷,透着刺骨的寒意。
“萧儿,在朕的面前,你何时才能学着温顺一点?”霖辉旭站在他的身后,眼底弥漫着幽暗的光芒。
霖辉旭一抬手,不知何时握在了他手里的黑色长鞭,点上了霖萧的白色衣衫,“褪了。”
声音沉冷,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做梦。”霖萧头也没回,只冷冷嗤了两个字。
话音刚落,一记尖锐的破风声骤然响起,带着凌厉的气息,嗖的一声,甩上了霖萧的肩背。
“啪!”的一声,从肩膀到腰际,长长的一道血痕划破了白色的轻袍,纯净的雪白色迅速被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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