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气的自行车、一套洗干净的衣服、一些家里自产的蔬菜和一大包干粮,这就是每周天晚上从家里出发的标配。自从高一寄宿开始,前两年都能正常每周回一次家。除了陪陪父母,帮家里干点活,最主要是补充一下物资,也被戏称为“皇军扫荡”。
蹬着老红旗,沿着熟悉的十五里路,从学校往家里,和从家里往学校,心情大为不同。每周五下午课结束后,都是急不可耐地冲到自行车棚,抓起老伙计一阵风似的往家里赶,虽然回去也没多着急的事,但就是很想早点到家。而周天下午从家里往县城骑车,则要缓得多,慢慢悠悠地蹬着,东张西望地看着,乱七八糟地想着。
到住地后,第一件事就是规整东西。菜放桌子下面,面加到袋子里,衣服压在床边,干粮挂到墙上,之后才开始整理书本一类的东西。由于正常都是每周回一次家,母亲给烙的干粮馍馍都是正好吃一周的量。大平底锅烙的饼,厚度足有五公分,现在好像更多称之为锅盔饼。外面硬硬焦黄的皮,里面松软可口,刚出锅时吃上一牙,香得很!
这干粮馍馍就是我每天的早餐,冲上一杯奶粉,再加上晚上用蜂窝煤炉子煮好的自家鸡蛋,这就算是完美的营养早餐了。有时起得晚了,干嚼两口馍馍就也算是一顿了。对于西北的馍馍,除了刚出锅当天比较容易嚼,其余的时间都是需要费点口舌的。拿出锅三天的厚馍馍往头上砸一下,其威力不比板砖差多少。也许是游牧或者远行的原因,西北的馍馍往往做的又大又干,这样做最主要的一个好处就是耐放,不容易变坏。
每次从家里拿来的干粮,会第一时间挂在墙上的铁钉上。袋子是母亲自己用衣服布做的,轻盈又透气。然而香香的干粮馍馍一般从周三开始,就变得相当硬了,干巴得需要用力才能掰开。但对于我们来说,这都不叫事,冬春季节,哪怕再硬的馍馍,也拿来就往嘴里放。但夏秋时节,虽然馍馍已是绝对的“干粮”,然而由于高温和屋里做饭的缘故,馍馍还是会吸收一些水分,然后不知不觉地开始长出讨厌的斑点,也就是常说的发霉了。
在那些个没有冰箱概念的日子里,吃的东西发霉长毛是常有的事。一般饭菜都是当日都会打扫干净,而唯独西北人吃饭喝茶都离不开的干粮馍馍,则经常要特别关照。炎热的天气下,稍微照顾不周,就会长出烦人的霉斑。对于谈霉色变的今天来说,难以想象,但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则是要经常面对的情况。此时的馍馍,从干粮袋里拿出来后,我们会细细地翻一遍。没长霉的继续放回去,有霉的看看那块的斑点少,那块的里面没拉丝,挑挑拣拣继续吃掉。虽然我上高中那会儿,家里早已不缺粮食,但从小继承下来的强大的对于粮食的敬畏,让我们觉得浪费粮食将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一周五天的住校时光,说慢也慢,说快也快。每周五早上打开干粮袋,吃着剩余不多的干粮和渣渣,但内心却早已雀跃不已,因为晚上又能回家了!就这样,每周一袋干粮,母亲都用她的大平底锅烙着最好吃的馍馍,然后装进布兜让我带回去。直到高三开始,我回家的频次变成了两三周一次,父亲则会在每周末给我送上补给物资。除了一些蔬菜,一带干粮,还会给十块钱让我买点东西吃。每次来,父亲总是急匆匆放下东西就走,也从没跟父亲在县城里一起坐着吃上一碗面。
春去秋来,就在这平凡的更替中,三年的寄宿生涯一晃而过。那个跟了我三年的布袋子,也光荣地完成了它的使命。如今,母亲还是会定期烙大饼,用来配着罐罐茶喝。在西北,馍不需要配着菜吃,也不需要有别的点缀。掰开一块,要的就是那崩牙的嚼劲,也只有这种硬馍,才吃的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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