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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奎是一家房产中介的一名普通的售楼员。今天因为实话实说告诉客户光明小区A栋一单元1002室是一户凶宅遭到上级领导的一顿痛骂后被炒了鱿鱼。
还好,阿奎心大,他庆幸自己还没有女朋友,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工作没了可以再找,良心让狗吃了可真就找不回来了。他先去了趟图书馆,借了8本书,其实他还想多借几本,图书管理员告诉他最多可借8本。他在国内外小说区转悠了好几圈,选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和方式,单是选择它感兴趣的书名。比如《我的奇幻之旅》、《让老板下地狱去吧》、《和太阳来个拥抱》、《住在星球上的另一个我》……
8本书借完后,阿奎并没有马上离开,反正也没有“正事”可做,于是便找了个靠窗的坐位翻开了最上面的那本《我的奇幻之旅》,开始阅读起来。
阿奎看得很认真,要不是肚子饿了,他可能会继续在书中奇幻的世界里策马奔腾。他只是下意识地抬起头准备离开,但他眼前的情景让他整个人瞬间呆在那里。他看到对面坐着的一位女士头上竟然悬着一颗红心。阿奎揉揉眼睛,又使劲地闭上,然后再睁开,那颗红心依然悬在那里。阿奎有些惊慌,面无表情地望向四周,旁边坐位上的一男一女头上也各悬着两颗红心,书架之间有几个正在看书和找书的人,只见他们头上也都分别悬着一颗红心,在目光穿不透的书架上空也可以看到一颗颗诡异而神秘地红心,这说明红心下面一定有人。
阿奎重新审视着这些悬着的心,他发现每颗心并不都是鲜红的,有的一部分是黑色,有的一部分是透明的。他慌忙从桌上拿起手机,点开相机的图标,把拍摄状态切换成自拍模式,端起手机将头左右转动,然后抬头低头,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头上没有红心呢,莫非手机镜头识别不了吗?阿奎拿起书快速地离开,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了最近的卫生间,快速来到镜前,没错,自己头上也悬着一颗红心,鲜红鲜红的,就像红色的血液。阿奎把书放在洗手台干燥的地方,再次掏出手机点开相机图标,把镜头对准镜中的自己。看着手机中的自己,还有头上方清楚的红心,阿奎紧张得用双手握住手机,右手拇指按下拍摄键,然后点开刚拍到的照片,镜中的人依然是自己,而那颗红心不见了。他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红心依然在,对着镜子向上举起右手,马上就抓到了,于是又跳了几下,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他根本碰不到它。
一个男人走进卫生间看到阿奎紧张无助的表情问了一声:“没事吧,兄弟?”“没,没事!”阿奎望向这个男人,看到他头上的心马上就要变成完全透明的了,中心的那一点点红就像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无尽的沙漠里挣扎,阿奎拿起书走出了洗手间。
阿奎心想手机没有拍到红心,如果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不仅没人相信,而且还会被当做精神有问题,他决定还是先保守点,暂时保持沉默。可是,为什么有的心是红色的,有的心会有些黑色,还有的心部分透明呢?阿奎坐在图书馆一楼大厅休息区的沙发上发呆,看着大厅里人来人往,目睹着每个人头上不同的红心,感觉自己像到了一个新的世界,说不清是未来的还是平行的。
阿奎起身来到服务台,向里面的工作人员要了一个袋子把书装在里面。红色的心,阿奎对这个工作人员在心里做着有意或无意的认定。自从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阿奎看每一个人不禁会留意他们头上的那颗心。
阿奎提着袋子离开了图书馆,不远处就有一个公交站台。他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图书馆里看到的一切。忽然一辆救护车快速从身边驶过,阿奎回头望去,救护车正往图书馆方向开去,隐约可以看到救护车上悬着的四颗红心。阿奎又看了看路上行驶的车辆,才发现无论是轿车还是公交车,车上也都悬着各种各样的心。
阿奎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飞快地往回跑,当他跑回图书馆时,那辆救护车已经停在图书馆门口了。他的鞋像一下子灌满了铅水,慢慢地向前移动,周围的人多了起来,两个穿绿衣服的人抬着担架向救护车的方向急步走来,后面紧跟着一名医生。这时阿奎已来到救护车的后面,和他想的一样,担架上的那个人就是卫生间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当时他头上的心几乎全部变成透明的了,而现在他头上的心已经消失了。阿奎明白了,头上的那颗心,红色越少表明生命存活的时间就越短。那黑色又代表什么呢?救护车急促的警报声把阿奎从沉思中拽了回来。
2.
阿奎上了一辆直达公寓的公交车。其实他很远就看到这辆公交车上方悬着的稀稀落落的心,所以当他上车后比往常自在许多,感觉就像自己提前知道了某种机缘一样,有那么一点超时光的快感。他选择坐在靠近后门的位置,因为这里是公交车的中心,是最好的观察点。车上人不多,他可以看到每个人头上的心并做到对号入座。
最前方在司机座位的后面,有位老奶奶,旁边坐的应该是她的孙女,小姑娘很可爱,大约三岁左右,头上的心红得像朵盛开的花,而她奶奶头上的心就像是装了少半瓶的红色颜料,随着车辆的行驶而在瓶中不停地晃荡,虽然不至于到风烛残年那样悲凉,但也让阿奎感觉到了生命的无奈和岁月的无情。她们的对面坐着一位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睛微闭着将头仰靠在座位上,头上的心有一点点黑色。阿奎疑惑,黑色到底代表什么呢?是悲哀抑郁的情绪,还是代表心灵丑恶的部分,或者是疾病困扰?他没有找到答案,继续观察公交车上其他的人。后门前方坐着一位女士,因为背对着阿奎,所以无法判断她的年龄,但可以看到她头上的心是一尘不染的鲜红。与女士相对,在过道的左侧坐着一位头戴安全帽的建筑工人,双手握着一个破旧帆布包的拎带,包里应该装着工具,放在他的两腿之间,头上的心也是满满的红色。与阿奎相对,坐着一位大爷,心的上方已大半透明,下方半黑半红的分布让阿奎莫名地想到了对决和博弈。阿奎又望了望车上其他乘客的上方,已然快速习惯了这些突如其来的心。
公交车上的人越来越多,阿奎已无心观察每个人头上的心了,因为更有意思的思绪在他的脑中开了花。他想象着在课堂上,在学生上方一处平行的空间内,一个个心像云一样密布在有限的区域内,像是一个围城进不去也逃离不了。如果老师站在讲台上,对眼前的一切一览无余,那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如果医生看到了即将完全透明的心还会对病人施救吗?如果黑色表示邪恶,当我们看到红心已全部被黑色侵蚀的人,立刻远离是不是就会远离危险不受伤害呢?如果黑心真的代表阴险、丑恶的话。
3.
下了公交车,阿奎本来是打算去超市买些方便面和面包,准备先在家宅两天,把借来的书看完再重新找工作的。当他走到离公寓最近的那条街道时,路边的烧烤店生意正红火,桌子都摆到了路边。阿奎心想,马上就要开起不见天日的模式了,要不今晚暂且就放纵一下自己吧。
他不喜欢坐在路边,感觉离马路和车流太近,总觉得有种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毫无隐私可言,虽然他也没有什么秘密,除了现在他不能向任何人描述的那些悬在每个人头顶上的心。他向里望了望,靠近店门的方位正好有服务员正在收拾桌子,他走过去,服务员已经把桌子擦干净,请他稍等一下,很快拿来一张简易的菜单。阿奎点好了烤串和小菜又加了一大杯扎啤,等待上菜的时候,他随意地望着视野里的那些心,鲜红的,半透明的,黑伴红的,红加黑的。
不得不说这个小店的工作效率还挺高,很快阿奎的酒菜就上齐了。不知道是因为一个人喝酒有些孤单,还是因为被老板炒了鱿鱼,一杯啤酒下肚竟然有点微微上头,但是酒兴未尽,阿奎又要了一大杯扎啤。这种凉凉的液体在口腔中翻滚,然后滑过食道,最后冲击着胃壁的感觉让阿奎即兴奋又流连。那种微甜的稻香,只有懂酒的人才能够品味。
阿奎大口吃着烤串,大口喝着啤酒,早已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心情大好,沉浸在食物的浓香与啤酒的快慰中,不由得感叹——吃、喝乃是人生大事之中的大事啊!忽然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从东边驶来,令阿奎目不转睛的是面包车上空悬着的四颗全部是黑色的心,黑得像墨,黑得就像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黑洞,深不可测,与车身的银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面包车停在了路边,阿奎想应该也是来吃烧烤的吧。车门被拉开的瞬间,声音之大,几乎所有人都望向了面包车,阿奎想象着先出来的应该会是一个满身肌肉的魁梧男。错了,错了,也许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两个中等身材的黑衣男人几乎同时跳下车,紧跟着跳下车的是一个黑衣大汉,随后司机也走过来,同样一身黑衣,看不到他们的脸,因为他们脸上都带着京剧脸谱。酒精的麻醉已然让阿奎停止了思考。“不许动,全部都给我蹲下!”当第一个跳下车的黑衣男喊出第一句话后,阿奎才反应过来,原来黑色真的是代表邪恶。所有人看到这四个蒙面的黑衣人手持长枪的架势,都乖乖地蹲在了地上。
“我K!用不用这么夸张啊?”阿奎在酒精的作用下,冲动地将手往桌子上一拍大喝一声。没错,阿奎在耍酒疯,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耍酒疯,并且是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点。他把心中的积怨与压抑全部借着酒劲发泄了出来。这种刺激太爽了,阿奎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完全没错。
“你小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有种再给我说一遍!”其中一个黑衣男人用枪指着阿奎大声说。
“我说天还没黑呢,到处都是摄像头,我看是你们不想活了,最后再说一句,别这么糟蹋我们中国的图粹!这些脸谱你们不配!”话音刚落,阿奎的眼前就飞来一速光,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到了自己的额头,有点凉,在仰面倒下的那一刻,他看到自己头上的那颗心迅速由鲜红变成了透明,然后消失,眼里剩下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4.
阿奎猛然惊醒,原来自己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望了一下周围,对面的女士,旁边的一男一女,还有书架处那几个正在看书和找书的人和梦里的一模一样,只是头上的心没有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但又好像哪里不对。阿奎拿起借好的书准备离开,忽然想去趟卫生间,他顺利地找到了最近的卫生间,因为他在梦里走过同样的路线。不,他不要和梦里的自己做同样的事情,否则他马上就要崩溃了。他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并告诉自己快点离开,立刻、马上,他把书抱在胸前,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卫生间,在出门的那一刻与正走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阿奎刚想说声抱歉,当他看到那个人的脸时惊呆了。“没事吧?兄弟!”“没,没事!”好熟悉的对话。
到了一楼大厅,阿奎偏不去服务台要袋子,而是把书暂时储存在储物柜里,然后按照棚顶下方悬挂的指示牌找到了一楼大厅的卫生间。方便后,阿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又来到了休息区,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虽然阿奎极力地想摆脱刚才的那个梦境,但他现在又特别想验证一件事情,时间快到了,他必须得等。
不久,一辆救护车停在门前,一名医生和两个穿着绿衣的人抬着担架,急忙地跑向电梯。不一会那两个绿衣人又抬着担架跑出了电梯,医生紧跟在后面。阿奎已经站在电梯旁,看到了担架上那张熟悉的脸。此时,他的心里和脑子里像是飓风吹起的海浪,又象是在暴风雨前面对阴暗的无奈。阿奎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梦里,但又不是梦。现实中的一切他刚刚在梦里都经历了一次,那自已的生命是不是也将在两个小时以后终结呢?阿奎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他这次可以救活自己吗?刚才他不是没有去服务台要装书的袋子吗?阿奎想,也许他改变不了客观的事物,但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言行。
救护车的警报声又一次把阿奎从沉思中拽了回来,不,不是警报声,而是手机铃声。
阿奎被手机铃声惊醒,慌忙起身,发现自己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睡着了。手机还在响,阿奎看了一下,是经理打过来的,他想自己不是被炒鱿鱼了吗?经理找他会有什么事呢?为了不打扰别人,阿奎拿起手机跑到走廊里接通了电话。
“你小子野哪去了?”刚接通电话阿奎就听到了经理劈头盖脸的咆哮。还没等阿奎回答,经理又接着说:“快点给我回来,你的客户过来了,非要找你,还要看看你手里的其他房源。我说你们年轻人啊!工作一不顺心就想辞职走人,怎么就一点责任心没有呢?快点给我回来,别让客户等久了,否则真就别再回来了!”说完经理便挂断了电话。
阿奎心想上午明明是经理把自己辞了,现在怎么又说成是自己辞职的呢?要不是客户来找自己估计经理是不会打这么尴尬的电话的,看来在利益的诱惑下经理给自己和对方都找到了合适的台阶下。是啊,这年头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阿奎回到了坐位,拿起书走到了不远处的机器前,把借的书又都还了回去。然后走向了通往一楼大厅的扶梯。先去了趟卫生间,随后打车回公司了。在出租车上阿奎回味着刚才的梦。
回到公司,阿奎礼貌地与客户交谈,对方不是别人,正是阿奎实话实说告诉他们所选房子是凶宅的那对夫妻。看来真诚不仅可以收获朋友和信任,有时候还可以挽回一份工作。他们很快约好了看房的时间,阿奎正准备送客户离开。这时经理有意地出现了,“二位要走啊?看房的时间都约好了吗?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阿奎可是我们公司里最会为客户考虑的人!阿奎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和我说!”三个人各自向经理做了回应。然后一切继续。
送完客户,阿奎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喝了口早上泡好的茶,一种苦涩的凉挑逗着他的舌尖,不禁让他想到了哑巴吃黄连,苦甜自知。
“嗨!阿奎,你那网上写的小说咋还不更新啊?故事里的阿奎真的死了吗?”旁边工位上的同事小刘小声问阿奎。
“阿奎这不正在你眼前吗?”
“哈哈!也对!我觉得你写的那个拿枪指着你的,哦是故事里的阿奎的那个黑衣男,他说话的姿态和口气特别像咱们经理!你不会真有所指吧?”
“呵呵,你说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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