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散记 11】:重归跑途

作者: 老鱼的小院 | 来源:发表于2019-02-09 21:59 被阅读13次
摄影、制作:陈苏云

      此行回乡,我被空气中的“神秘”过敏原纠缠,双腿也莫名其妙地疼痛、沉重,延续整个居住时段,加上偶尔的心灵痛袭,在家乡倒觉得成了外乡人。精力、体力和信心在一系列不期而致的突发事件中被拉扯、冲撞,唐突得让人惊讶,这零碎繁杂的一切让我原有的健康生活模式凌乱了节奏,又或被迫停止,在异乡漂泊途中建立的健康生活架构显得脆弱,以致无法跑步和健身,信心和原计划大受打击。面对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我失去了深入了解和交际的兴趣,唯有到海边独处,与小孩子玩耍,才可获得一丝灵魂的慰藉。

      或许是冥冥中的安排,在无法跑步的日子里,各种病痛借机乘虚而入,让原本烦躁的心更为失落,仿佛回到柔弱的青葱岁月,回到久远的黯淡时光,只能对路上轻盈的跑者投以羡慕的目光,努力回忆曾经的跑步生涯所带来的快乐。

      感谢多年游走生涯所获得的生活智慧点拨,顺应命运提示,我重新审视自己走过的路,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目标。于是,我拖着沉重的双脚,重走一遍儿时玩耍和上学的路,重走18岁时病重留医的医院,到公墓拜祭父母的同时,让思绪在陌生逝者的墓碑间跳跃……

合成:陈苏云

      调整好心态,摈弃眼前的假象,坚定信念,继续向前。感谢三位好侄女的支持与理解,让我得以安心在深圳休养、写作,逐渐回到原来的路径,回归规律生活模式。在深圳边城居住是恢复期的最佳决策。所居地环境幽静,空气清新,鸟语花香,人们友好。或许是两年前曾暂居于此写作,当年的美好印象让我迫不急待开始游走于附近的青山翠谷,与当地的年轻朋友们畅谈,再加上用中医调理,不知不觉中,炎症消散,痛症减轻,脚步轻盈,心绪也随之开朗。

      2019年1月11日,在分次步行共8公里后,发觉信心悄然回归,人生目标在不远处微笑、招手。第2天,我早起,重新穿上久违的跑鞋和跑衣,颇有仪式感地在镜子前面戴上帽子,然后下楼,到小区花园里热身,而后慢速跑进小道。有三年的跑步理论与经验作为基础,再加上循序渐进的心态,小区花园内绕圈走/跑十圈不算难,在鸟歌花香中跑步也不显枯燥。因是恢复后第一跑,理智不允许自己超量运动,跑三公里后,停止跑步,在楼下拉伸,完成整个运动过程,而后向女儿报告重归跑途,等待她的表扬与祝贺。

      随后的日子,如无特殊“亲情任务”时段,我保持每周跑三次,其余时段日走万步,或者登山,以渐进式恢复体力。半个月后,发现体力已恢复到可支撑五公里跑,我如贪玩的孩子,内心蠢蠢欲动起来。随性的我在一月份最后一跑时,鬼使神差地跑离小区,往两年前曾经与女儿一起跑步的山野公园方向,完成3+3公里折返跑。

      公园的山在这两年内变化不小,或许是深圳的跑者增多,又或许是管理层的健康理念大幅度改变,塑胶跑道成了山型公园的标配,跑者们可以畅通无阻地跑,不需要担心路面状况,不需要担心过马路、车流和废气。边听鸟歌,边赏花,呼吸着山野清新空气,一年四季都可以任性地跑步,这是深圳跑者的福气。而今到这里暂住、写作,我自然也沾了这福气,尤其是看到加拿大的朋友发来此时冰天雪地的照片,我更珍惜眼前的天气与美好。在不跑步的日子,我会寻找地图上绿色的区域,而后以虔诚的心去拜访大自然,游走于造物主的美妙杰作之中,而离住处最近的公园山,只留做跑步用。

      附近的公园山新建一条盘山沥青跑道,虽没彻底建好,但已有不少跑者和健步的人常来打卡。由于是新路,不知道全程有多长,每次跑到3公里就打道回府,从未跑完全程,担心自己体力不支。经过一个月的大量步行训练和小量跑步训练,觉得信心和体力都恢复到可以跑7公里的水平,内心又不安分起来。由于跑道是新建,且并不完全沿山腰而建,地图上尚未显示具体路径,除了已经跑过的前三公里,后面的一切路段都是未知数,不知道路通向何处,不知道沿途风景如何,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不知道途中会思考什么。或许正是这种“未知”因素的魔力强烈吸引,我对新建的跑道充满了好奇,生出窥探的念头。

摄影:陈苏云

      二月八日,我早起,认真地准备好250毫升水、运动能量棒、充满电的手机和乘车卡,穿好跑衣跑鞋,步行1公里到附近的公园山,计划沿着新建的路,绕山跑一圈,猜测跑一圈是7公里左右。起跑时启动运动记录软件,戴上耳机,收听喜爱的电台,聆听深圳跑者在电台述说的鼓励话语,猜想着这些跑者的年龄,阅历背景和样貌,充分发挥写小说者的想像力,同时观赏沿途风景,心情愉悦,脚步轻松。

      太阳已经挂在山那边的树顶,早上的阳光撒满小道,照着我的脸,暖暖地渗透全身,我脱掉轻薄风衣,帅气地绑在腰上,脑袋突然冒出“阳光肤色”一词,想像妈妈在天上正微笑着看我淘气的一幕,如三年前在病榻上看到我穿跑衣时开心而笑一样。或许是环境和空气好的缘故,路边和山林间的小鸟很多,飞来飞去地唱歌,好不悠游。跑了两公里,我摘下耳机,专心聆听风在耳边吹过的声音,聆听林中鸟儿的欢唱,聆听我内心发出的声音,上坡,下坡,向前……

      不知跑了几个下坡道和上坡道,四公里后觉得跑步的愉悦感“光临”,脚步轻盈起来。途中脑袋或虚或实切换着,非常活跃,我不去刻意调节,任思绪自由飘荡。由于没有明确的线路指示牌,只有美丽名字的景点和凉亭,加拿大野外行走时形成的思维和眼前以旅游为重点的山型公园指示牌碰撞,让原本方向感欠缺的我几次遇到三岔口时发生择道错误,跑了两段冤枉路,只能折返或朝前继续跑。当手机传来7公里的报读声,我觉得体力开始悄悄下降,瓶子里的水只剩一半。边上的地形越来越低,脚下的路越来越高,渐渐地,右边的斜坡变成悬崖式的陡坡,树也越加深沉下去,形成山谷里的森林。前面的盘山路依旧绕着,路的远端又出现一山,而我的地势也似乎是往山上方向,毫无绕完一圈的迹象,此时,畏高症和疲劳袭来,我有些慌,脚步也缓慢成步行状态。此时已跑了一小时有余,太阳高挂,热辣辣地看着我,我只好停下脚步,喝水,补充能量,而后检测手机地图,希望能寻找到准确路径,判断剩余距离。不看手机还好,看了反倒有些“绝望”:我正处于山峦的另一面,起码还要绕半山才可以回到原点。原来计划的10公里可以绕一圈,现已是7公里,无论朝前还是折返跑回头路,都至少要另外7公里,共14公里以上。虽说我在高峰期的最长跑步和走路记录各为13公里,但现是恢复阶段,从体力和能力方面考虑,再加上水和能量棒、后面未知的路段等等,都令我都不具备跑/走14公里的条件,于是,我决定寻找捷径下山。

      原本不喜欢爬山,即便是有现成的石阶,我也会避免,可现没有选择,要找捷径就必须登石阶和下石阶。我只好缓下脚步,把跑步改成登山和行走。在游人稀少的石阶上或山谷里的小道上,见有孤独的扫树叶大叔,或是坐着休息,又或是边听收音机边慢悠悠地扫着树叶,我便去问路。大叔很热情,手指比划着,回答我的寻问。不知道是我理解错误还是他们指点错误,又或是我已疲惫,走着他们所指的路,觉得漫长无尽,于是,我又凭直觉自行判断,找路。疲惫中,脑袋冒出“牧童遥指杏花村“的画面,只是指路人是扫树叶的大叔,问路人是个懵懂的运动大妈,且指的不是杏花村,而是失败后逃离的路径,毫无诗意与美感。想到此,不禁哑然失笑,自我幽默一番。

山里跑步迷路轨迹图

      方向感缺失的我在山涧无名小路转悠,总迷路。虽说山里没有猛虎野兽,没有重担在肩,更没有敌人和坏人追击,但内心的不安还是不请自来。正迷茫着找路,手机响了起来,侄女的微信发过来,问我一大早走到哪里,走了这么多路,还不忘给我一个微信运动点赞,我方知道自己还与外界有联系。此时,另一位微信运动伙伴又给我点赞,才醒悟自己还没逃离城市与现代生活,只是在城市范围里短暂地迷失了一小段路,而这段路在人生路上犹如眨了一下眼。稍作休息,调整心态,而后重新出发。渐渐地,捷径清晰起来,爬走3公里后,终于走出山。山脚下的小平地有大妈们在跳广场舞,我在她们的音乐声中逃离山脚,朝公车站方向走去。

摄影:陈苏云 (中国,深圳)

      虽说这次跑步没有顺利绕山跑回原出发点,没有完成原计划,要灰溜溜地走捷径下山,坐公车回去,但途中所历却是另外一种富有启迪性的收获和经验,也是对我“傲慢“和准备不足的警示。恢复跑步,并在跑步的过程中体验大自然的奇妙,感受跑步过程中闪现的思想火花,以汗水去收获健康回馈和愉悦,是我为之迷恋的内在因素,只有跑者才可以互相理解。

      跑步过程是冒险的过程,不知道什么在前面,不知道是否可以回到原点,不知道最终是否可以成为“跑者”,但只要开始,就不枉此生。跑步如此,人生也如此,不管结果如何,只要遵从本心,就对得起路途的一切“风景”。

      生命的长短难以预测,人生途中的波折无法预知,唯有在造物主面前谦卑下来,放弃原有的叛逆与顽固,以学习的心态调整脚步,与命运所安排的一切同行,才可以相安而行,这是近段的生活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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