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半截烟头，放在嘴里吸一口气，却毫无火星，如同我和她的爱情一样。
――顾声
总是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模样
01.
谈起异地恋的尴尬，不过是你想和她说说话，她却让你早点休息。
我和林欢便是如此。
好像她总有做不完的事，忙到接电话也没时间。每当我闲来无事，想她想的狠了，便喜欢给她发信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却喜欢同她唠叨。
“我今天吃的糖醋排骨很好吃。”
“我今天去打球了，进了好几个三分。”
“你要记得早睡，想我。”
“冷不冷，想我吗？”
每次都是隔了很久的时间，才会得到回复。
回复的内容，多半是是几个嗯。我说晚安，却是秒回的晚安。
隔了很久，听到手机信息的提示音。我打开手机，却是她的语音。
声音十分平淡，没有一点起伏：“顾声，不如我们分手好了。”
我颤抖的按下拨号键。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播。再播。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播。再播。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播。……”
我回：“好啊，那祝你幸福。”
02.
分手明明就是意料之中。我还是很难过。
我看过她看过所有样子，高兴的，悲伤的，穿裙子的，大衣的。
唯独没看过穿婚纱的样子。我想以后她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让她给我发请帖，看我看看我没看过的模样。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明明大学最难熬的四年异地都过了，怎么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反而还分手了。
异地恋是多少恋人过不去的坎，有多少个突然想他的瞬间只能隔着屏幕一解相思？当听到她的声音时，又觉得什么都值了。又有多少次想过放弃，最终又咬着牙坚持下去？
可我们明明都过了。我们都过了的。
03.
我和林欢第一次说话。是在高一刚开校不久的时候，周二，晚自习。
我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到了交试卷的时间。我大喊：“没交试卷的快点啊，时间到了，待会儿不收了。都麻溜的交了。”
她是最后一个交的，交了便走了。我一看试卷上却没写名字。
我随手拉着她的衣角：“同学，你还没写名字。”
她转身脸红了，却是笑着，露出两颗虎牙，深深的酒窝：“哦，忘了，不好意思，我马上回去拿笔写。”
“不用那么麻烦，我帮你写好了。你的名字是？”
“林欢。”
“林欢吗？挺好听的名字。”
后来调座位，她成了我的同桌。穿着校服，扎着马尾，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一支笔一直算一直算。
我凑过脑袋：“新同桌，我叫顾声，请多关照。”
04.
她仿佛有点生气：“别闹没看到我在算题吗？”
随手拿过练习题一看：“我还以为你在琢磨什么奥数题，原来是数学题啊。这题我会啊，我教你好了。”
“你看啊，因为A的平方加B的平方等于C的平方，而C的平方……”
我侧过头，看她认真的侧脸，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发丝上，给她渡上一层暖暖的光晕。
我想她的睫毛可真长啊，眼睛可真水灵啊，长的，可真好看啊。
她仿佛注意到我的目光，抬头看我。我急忙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听懂了吗？没听懂那我再讲一次好了。”
她笑着，眼光明亮，宛若星辰：“听懂了，谢谢你啊，顾声。”
我一脸得瑟：“没什么，这是你应该谢的。”
然后我湊到她的耳边，她的头发弄的我的脸有些痒，不怎么舒服：“如果真的想谢的话，明天给我带早餐。怎么样？”
她笑了，又没说话，继续做她的作业。
而第二日，到了位置，伸手进抽屉拿书，却摸到一瓶牛奶和一个面包。
她还是依旧做作业，脸上却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我看着她自己也笑了。
撕面包的包装时，我故意撕的很大声，喝牛奶喝到最后也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吃完后，站起来。大声说：“谢谢哪个大哥大姐的早餐啊，很好吃，我很满意。”
低头看她，她的耳根不知什么时候泛了红。
05.
从此以后我们便建立起了深厚后的革命同桌友谊。而我每天抽屉的牛奶和面包也总是换了又换的口味。
为了给她讲她不会的题，从此我的数学作业总是第一个高质量的做完。即使拿了高分的试卷评讲时也格外认真，写下解题思路，做许多批注，然后等着她说：顾声，让我看看你的数学试卷。
周五的下午和隔壁班的一起上体育课，我在一旁压腿。
耳边传来声音。转头，原来是两个隔壁班的人。
A: “喂你看那个林欢，长的正不正？”
B: “正 正我看了一眼是他们班最好看的一个。怎么你要去追她啊？”
A: “当然，情书我都写好了，走，现在悄悄的去放在她的书桌……”
他们在前面走，我走在后面，刚要进我们班门的时候，我走上去，挡住们。
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声音也毫无温度：“怎么，追人的时候也没有打听林欢有男朋友？现在来泡我的女朋友是什么道理？要什么时候在哪里约一架？恩？”
对方说：“对不起啊，不知道有男朋友，说完便落荒而逃。”
06.
我正得瑟，却没想到转头便看见林欢。
她生气的把手上的练习题扔到我身上：“顾声，瞎说什么话。便转身离开。”
那次起，我们便很少说话了。
期末也越来越接近。班主任说：“同学们，我们马上分文理科了，把你们的意愿填来交上来，我们统一分。”
突然，她问我：“顾声，你要选什么？”
我笑：“我数学这样好，肯定是理科了，没什么好犹豫的。那你呢？”
林欢一脸失落：“我，我的数学不好，应该是文吧。”
我说：“我们以后不能当同桌了，还真遗憾啊。”
然而分科的名单下来。我选择了文科，而她选择了理科。
从此我被迫背政史地，而她开始啃她的理化生。
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会不会对她说：“哦，你选文啊，那我也选文好了，反正文也学数学，而且文科男生好少，我肯定是国宝的。”
可是，我没有。
07.
从那以后我们便很少见面，见面也只是匆匆打声招呼便匆忙离开，去完成我们的学业，为了那个传说中可以改变命运的高考。
只有在高中，才真正懂得白驹过隙这句话的含义。一眨眼，就到了高考。
我考的好像还不错，只是不知道，她怎么样。
晚上聚餐的时候，喝了一点酒。那时打通她的电话。
我说：“喂，林欢呀，你在做什么呀。没事吗，没事那我给你唱首歌好了。”
她也在聚餐，有点吵：“等等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听到门开的声音，然后是门关的声音。
好了，唱吧。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在我心上……”
“林欢，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隔了会，听见她带着点哭腔：“好啊。顾声，等这句话等太久了。”
08.
听到这句话，开心的不行。大声说：“林欢，我喜欢你啊，很喜欢很喜欢你啊你等着，我去找你啊。”
后来便一头热的开着自行车，到她家楼下。
大声喊着：“林欢，林欢，我喜欢你啊，你听到了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一起上大学一起谈恋爱。明天不见不散。”
便听到有人说：“吵什么吵，大晚上的要不要睡觉的？”
我一脸傻笑，被骂了也觉得很开心，打通她的电话：“林欢，你听见了吗？”
她疑惑的问：“听见什么？”
“我在你家楼下说的话啊，还被人骂，吵什么吵。”
她大笑：“顾声，你傻不拉几的吧，我在聚餐，你大晚上的跑我家楼下鬼吼什么。”
我有点囧了：“因为有些人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很开心啊，然后什么都乱了。果然谈恋爱的人都是傻子。反正明天不见不散。”
09.
第二日，见到她，反而有些怂了。
兜里揣着两张电影票，想约她看完电影，紧张的欲言又止。声音颤抖的不行。说：“我……我……能牵你的手吗？”
她笑着握着我的手，那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她大笑：“顾声你怎么这样怂了。昨儿去我家楼下鬼吼也不见得你怂？来来来，拿出昨儿的气势，手都牵了，还怂什么？”
我低下头亲亲她的嘴。
瞬间两个人的脸都红了。牵她的手泛起了汗水。看着她红的脸，心情十分好，有种翻身的感情。
我一脸得瑟：“怎么还怂吗？”
她低着头，诺诺的说：“顾声，这是我的初吻呢。”
“我也是啊，林欢，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一起上大学，一起结婚，生子，一起老去。”
林欢抬头，眼里满是开心：“你发誓。”
我郑重的说：“我发誓。”
10.
我和林欢终究没能在同一个大学。高考志愿，我们填的一样。而我去了第一志愿，她去了第二志愿。
从此我们便开始了异地恋。
九月二十六号，她的生日。在此之前我努力兼职，想要赚很多钱。在她生日，到她的城市，给她一个惊喜。
凌晨，我给她打电话：“欢欢，生日快乐啊。抱歉啊，我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她有点失落：“不能来了吗？”
随后又假装开心的说：“没事啊，顾声，我一个人也能过的。”
九月二十六号，我终于到达她的城市，她的学校。
借了代理点取快递的电话，给她发了信息。“您好，您的快递已到学校快递代理点，请立刻来签收快递。”
隔了一个小时。她终于来了，长发披肩，穿着白裙子，帆布鞋，美好的不像样。
她说：“找一个快递。”
我从门后走出，抱着一束玫瑰，看着她：“诺你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11.
我看着她愣在那里，双手掩面，最终还是哭了出来。
我一脸心疼，走过去抹掉她脸上的眼泪：“我来，可不是让你哭的。”
我抱住她，柔声说道：“欢欢，不止花是快递啊，如今抱着你的这个人，也是快递。这个快递啊，跨越了千山万水，只为来到你身边。在你生日时亲口对你说句生日快乐。”
“这个快递啊，需要坐十几个火车，才能到你的的城市，一路披荆斩棘的，想要拥抱你。”
“所以，别哭了，这个快递出现在这里，是让你开心的，不是让你哭鼻子的。你要把这个快递签收带回家。”
她哭着鼻子，在我的手上写下她的名字，如同我第一次在试卷上写下她的名字般。
写完，抬头笑看我：“签收了，此后，顾声便是我的人了。”
我一脸宠溺的刮了她的鼻子：“此后顾声便是你的人了。”
12.
毕业后，我放弃已经在国企努力奋斗了一年的大好的工作，去到上海，那个有她的城市。从小白做起，常常吃不起饭付不上房租。
每每一到月初，交完房租费，工资便寥寥无几。我和林欢最困难的时候，兜里只有四块钱，去买了一桶泡面，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可真香啊。
后来她便回来了晚了，我亲眼看到她从一辆宝马上下来，和那个人拥抱。
她回到家，一身酒味。我点着烟深吸了一口：“刚送你回来那个男人是谁。”
她笑：“还有谁，就一朋友，看着晚了，便送我回来。”
我扔点烟，手里的抱枕也被我扔在地上，被烟头烫了一个洞。
歇斯底里的说：“林欢，我从未听说你有哪个开宝马的朋友，哪个朋友会下车的时候抱你？他不知道你有男朋友，还是你不懂得拒绝？”
她看着我：“顾声，你有病吧，我今儿不想和你吵。便想去浴室洗澡。”
我一把拉过她用力了些，她便摔在地上。她抬起头，似是不相信我会这般对她。
13.
我一时手足无措，也忘了拉她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拉着……”
眼泪自她眼角滑落，她站起来，一步一步向我逼进，一声一声的质问我：“顾声，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也不看看你找的什么工作，拿的什么工资？”
“你没来的时候我过的多好，你来了之后什么连房租都交不上，吃都不能吃口好的。每天就知道在家等死。放他娘的狗屁爱情，吃都顾不上了，拿爱情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太委屈，如今有了爆发的理由，全部都爆发出来。
我站在那里说：“欢欢，你知道我一直在努力找工作的。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在成都的时候，工资很高的……”
她大吼，打断我的话：“那你来什么来，谁让你来这里的？”
我慢慢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半截烟头，放在嘴里吸一口气，却毫无火星，如同我和她的爱情一样。
我轻声说：“明日，明日我便离开上海，回到成都。不打扰到你。去洗洗睡吧，你工作累了。”
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压制了许久。
我不知怎样回答。我为了我喜欢的姑娘，一句披荆斩棘放弃所有，来到她身边。她却质问：“顾声，谁让你来这里的？”
那时我知道我们两个终于到头了。
14.
如今想起这些，胸腔那个地方还在隐隐做痛。
我始终记得她说过：“顾声，那一刻你没出现，就真的不用出现了。”
她说：“顾声，我现在很忙。”
她说顾声：“不如我们分手好了。”
恍惚中，记起第一次约她看完电影，紧张的欲言又止。声音颤抖的不行。
说：“我……我……能牵你的手吗？”
她笑着握着我的手，那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END. “希望你看到这里时，已经开始幸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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