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28星期五阴
早上天阴沉沉。
妻起床说:“我昨晚作了两个梦,先梦见被狗咬了,后又梦见下雪了。”
我应着说:“鬼话连篇,不碍事的。”我知道她很迷信,说这话,她的大脑里传递出来的信号是:可能有位长辈不久要离开我们。这是几十年间不用言明的一种默契,她的话一出口我心领神会地劝说着。
不用掰手指头算,至亲长辈不多了,按身体状况排序,妻的娘舅徐基结今年血压突出地高,年龄八十岁整,早几年进了镇养老院,已卧床一段时间了。
吃过早饭,她买回两斤三层楼的猪前腿夹缝嫩肉,洗了半斤红枣,用高压锅压得肉如豆腐,汤像浓浓的红糖水,鲜香四溢,令人馋涎欲滴。
敬老院中餐十点半开饭,必须赶在此之前送到老人口中。
8公里十几分钟就到,进门先登记,一看有许多人拿着餐具聚集于餐厅门口了。
家中保温桶已很久未用,妻连高压锅一并带去,大冬天,妻怀疑路上变凉了,她到餐厅再加热,我拎着妻姨妹顺带的一包糕点先进老人房间,我一喊:“母舅,现在状况么样子,可好些?”“唉,姐夫来了,我不能起床,爬起来头晕得厉害。”他又问:“大忙人,又来费心了,大姐呢?”“她去餐厅加热汤去了,马上来。”
妻把高压锅端来,又找不到碗,原来大端缸叫别人到餐厅带饭去了。妻又去找人拿碗,倒下一满缸端到母舅手上,他又说:“院长和医生说不能吃油,更不能吃肉。”他望着缸里喷香的肉汤硬是强忍着。
他又说什么血压上了二百多。按常理油汤是应该少吃,我心中嘀咕:“假设喝了油汤,血压突然升高,出现意外不好解释,算了罢。”
同室一位老人坐在床沿上,眼睛望着我们,手里拿着碗要走又不走的样子,也许他早就渴望着这样的热汤了,倒给他一碗,锅里还有两碗,我又去找同村的一位老人,竟然没有找着,走廊里一位奶奶和另一位爷爷也要去打饭,一边走一边张望着,妻将高压锅的肉汤倒在她们的碗里。妻又找碗替母舅去食堂重新打饭。
妻回头在车上说:“一个月前,小姨送来肉汤都吃了,要是早些来就好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到我煨的汤!”
去年正月,母舅还到我家吃了一餐饭。去年十月发病卧床,正月十五元宵节,我陪同妻姊妹三人一起去的,带过几箱元宵和水果送给敬老院,同样有糕点和鸡汤奉上。10个月过去了,母舅脸上颜色虽然依旧,但这不能吃油水总归不是好事。
想他二十年前,我家砖匠搭锅台缺少人手,他帮过一整天,吃纸烟夹带吃黄烟,能饮三两酒,荤能吃两碗,现在烟酒油荤戒干净,真亏了他。
前几年他在敬老院管大门,闲时在敬老院带头兴种菜地,有时还上山割芭茅杆子扎条把供院内使用,有一次还叫我隔壁的李院长带了一把芭茅杆条把给我家,这把条把到现在搁在楼上没有用过。敬老院中有那位出现状况,他都不辞辛苦帮助别人,那时还算是挺好的。时隔几年,病来如山倒,竟然让别人服侍他了。
条把还存着,可能再叫他到我家吃饭是空话了,唯一的也就是再抽空去看一看,不能真的等到“下雪”之后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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