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铃薯里观白果

作者: 先生影只 | 来源:发表于2017-11-25 23:24 被阅读55次
    白果林

    许多年后,柳余生再次回到白果乡已44岁了,却也是青年已过,中年将至。再次踏进白果公园,走进白果屋,望向远处的黄叶湖,他深感悲伤。恰逢黄叶飘零之际,想起了多年前他与夏青禾在白果屋的那个下午。

    这是我近日写的一个叫《白果之恋》的故事的开头,苦于没有灵感心绪烦闷,既而转移注意点,想起先前存过一部名为《狼之子雨与雪》的动漫,便打开电脑观看。

    “三分礼物,三只章鱼”是花妈妈教女儿雪上学时不变狼的咒语,其实根本不是咒语,是妈妈哄孩子的技能而已。

    其中有过一段:“一家三口拔出初种成熟了的马铃薯,泥土之下,根茎之上结满一个个大大小小、圆圆扁扁的马铃薯,一家人惊喜万分。”我也跟着喜意绵绵。

    不知为何,从前在超市看见大大圆圆的马铃薯,心中怎么也生不出这般美感,今日却暖意上心头想起了从前许多关于马铃薯的画面。

    从前,我家种马铃薯之季,我每有参与,如今想来真是喜悦之感,溢出心头。 

    我村种马铃薯多在头年十月与十二月间,第二年一月三月之间便可收成。恰如这般所有的事物总有个来历,顺道就讲讲一些关于白果乡的人事。

    白果乡是陵县的著称,世人只知白果乡,不知陵县。皆因陵县以白果树而闻名,白果树之多之盛。白果亦称银杏,因陵县乃是盛产药材的药材之乡,白果亦是其中之一的药材,人们便不叫其别名。

    柳余生回到白果乡想起的第一人是夏青禾,这两人生于此处,长于此处。

    黄叶河得名于白果公园的白果叶落入河中,河间就一片金黄,人们遂起了这名,是一条著名的河。

    我家种马铃薯的那些年,我在上小学。寒假之期总会被拖上坡丢马铃薯,那是我极不情愿的事,总会找各种理由跑掉,实在跑不掉的时候也只能跟着上坡,至今想来却是另一种欢喜。

    种马铃薯的过程我至今难忘, 打小也有模有样的试着做过。

    一家人上坡,有明确的分工,父亲拿着锄头打窝子,母亲施肥,爷爷撒草木灰,我与哥哥多是丢马铃薯,也就是把马铃薯放到打好的窝子里。

    年纪尚小的我,总是调皮,提不起过多的马铃薯,就站在原地把它们一个一个往远的近的窝子里扔。发了芽的马铃薯隔远了往窝子里扔偶尔会把长长的芽儿摔断,每有这样我总会悄悄地掩饰,生怕被大人看到。也有被发现挨骂的时候,因摔断了芽儿的马铃薯不能再生新苗的缘故。

    不过就算挨骂了我也是不改的,最多就往衣服兜里拿几个马铃薯假装走到窝前一个一个放下去。隔不了一会儿,就会原形毕露,大人们也会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总会等我走开换一个有芽的。

    隔得远远的丢马铃薯是件很要趣的事,也是个技术活儿,其中的乐趣和玻璃球打中玻璃球,弹弓打中飞鸟颇为相似,技术好,是不会有仍不准的。

    地里的马铃薯

    我这一直放不下写了一半的《白果之恋》,每有一点灵感,都想要牢牢抓住。

    每逢秋冬之际,白果公园的黄叶飘落,那是一幅华丽而又宁静的画。风是最好的陪衬,黄叶随风,如春燕翩翩起舞,整个白果公园都是这样的景象。黄叶落入河中,河面便盖起了似麦的被子,随波缓缓而流,倘若遇见阳光灿烂的日子,河面的黄叶像是铺上的一片片金叶子,真心想捞起一片。

    白果屋是白果公园最好的风景。它由来已久,柳余生说那些屋子他没出生前就已经建成了。

    白果公园东边的高处有一块白果林,里间的白果树高大挺拔,秋时黄叶能把天映黄。白果屋群就搭在其上,屋下均是由这些高大的白果树支撑而起,屋子四周的固定处都连着这些树,用大而牢固的绳索,或者好的木料设计固定好。屋与屋之间用短的木板吊桥连接,每个屋子都是看风景的好地方。

    那些屋子似群山之上的缆车,高低错落;屋顶屋檐涂上不同的颜色,显得立体。隔远了看是不沾地的空中阁楼,美丽的梦幻之屋。

    我总看到大人们把施了肥,撒了草木灰,放了马铃薯的窝子都要用厚厚的土一行行的盖起来。这样是保证它们能很好的发芽长出新苗,也是种马铃薯的最后一道工序。

    一段时间后就会有新苗就会冒出地面,而后又慢慢的从主茎长出小的分支以及嫩嫩的新叶。这个过程也是遭虫的时节,地里的青虫最爱吃马铃薯的嫩苗。

    我有时会随大人去地里掏青虫,我乡下也说是掏蚕子,可那不是蚕,是虫青色的虫,青虫们总是吃的圆圆鼓鼓的,放到手里捏一捏,软软的手感很棒。通常我都是将它们放入玻璃瓶子里好生养着,像宠物一样待它们,等到某一天觉得腻了,也就统统处理掉。

    白果乡的恋人那么多,柳余生和夏青禾的也是其中一对,可是他们的感情也在许多年前的某一天处理的干干净净,我总觉得本不应该让他俩如此收场的,可是我真的认为不是每个恋爱故事都应该有好的收场的,那样人总是成长的太慢。

    这两人识于白果屋,恋于白果屋,离于白果屋。人都说缘起终有缘落,柳余生梦起于白果屋,也碎于白果屋。

    44岁的他站在那个曾经表白的地方,想到那种种美好,诸多回忆,甚觉人世的华丽终究不过是无言的伤害。

    我家的马铃薯新苗长大后就不再遭虫了。不久便开花了,以前我是不记得马铃薯会开花的,今日才想起曾经见过它的花。

    绿色的枝头开出的小小的花,喇叭状的,花白中隐有淡淡的紫色,黄色的花芯。若是单独美感不足,若是成群的看便觉得原来这世间的马铃薯也会开出这般美丽的花。

    马铃薯花

    钱钟书说:“对于丑的人细看是一种残忍。”我却总以为世间的一切只要用心,都是最美的。一如那素白的马铃薯花,用心去赏却也美得那般不可挑剔。

    我还要提一提关于那场表白,23岁的柳余生,21岁的夏青禾。人世间的情爱总是这般,男孩子总是比女孩大,既而用来弥补天性成熟晚的不足。可是纵使这样,亦是不够的。

    许多年前的那个下午,这两个相识已久的青年,相约于白果公园。柳余生用尽了一辈子的真心向自己心爱的女孩表白,我记得他是如愿以偿的。

    那是二零一六年十一月,那天的白果乡给人感觉像是要下雪了。可是白果乡二十年来都没有下过雪了,上一次下雪,据上一辈人说还是在九六年的一月。

    白果林吹着微风,柳余生说那是他最年轻最幸福的一天。白果林的黄叶飘飘,撒撒随风,有的飘向河里,有的落在白果屋檐,有的落在栏内,有的飞在空中。他说那天的黄叶都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他也知道自己所为何事。

    柳余生带着夏青禾到了白果林,那个黄叶飘零的午后,两个人此生的第一次浪漫之约。阳光透过金黄的叶子打在夏青禾的脸上,那张如玉温透的脸,稚气未脱,又清晰迷人,微闭的眼睛里似有一汪清澈泉水。

    柳余生说他这辈子只要看着那张脸就是这世间对他莫大的温柔。

    “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青禾轻声问道。

    “你睁开吧!”余生回答道,那是男孩最温柔语气,对心爱的女孩。

    夏青禾睁眼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是一片金黄。

    后来她说:“这辈子见过最美的色彩就是余生的告白。”

    她亦笑着说:“余生再也没有那么有颜色有味道的告白了。”

    马铃薯的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凋谢的,我总是记不清,一如我总也记不清故事里柳余生怎样开始告白。

    马铃薯的花凋谢了,只剩下茂盛的茎叶,它的叶子是那般深绿,似乎是它这辈子所有深情的浓缩,可是它的深情为谁?

    第二年的一月三月之间是我乡下挖马铃薯的时节,那种收获的感觉,永远忘不掉。一如动漫里一家三口拔出马铃薯看到丰硕的果实那种满足与喜悦,我的更甚。

    挖马铃薯的日子,我少有参与的,却也不是不参与,至今记得大人们在地里挖马铃薯的种种。马铃薯是在泥土之下成长的,待到收获之时,大人们举着锄头挖松泥土,双手握住茎叶,使劲儿向上拔,拔萝卜似的。但也不是每一处马铃薯都能这样拔起来,遇到泥土湿气重的地方都是用锄头慢慢挖出的,而那些泥土干燥之处,是可以轻松拔起一处的,马铃薯上都不带泥。

    地湿处的挖出来的马铃薯总是裹有厚厚的一层泥,大人们要一个一个用手抹掉上面的泥土,这样才能看到光溜溜的马铃薯,淡淡泥黄的皮,薄薄的。干处一拔就出的马铃薯最爱人,我年少时最爱捡这样不沾泥,干干净净的,不用费力,也不用粘上满手的黄泥,只觉它们是天生自然可爱的。许多时候还能捡到玻璃球大小的马铃薯,我就私藏起来,拿去当玻璃器玩。

    遇到被大人们不小心挖成两半的马铃薯,这种情况,我心里总是生出一阵怜惜。

    “哎,好好的,为什么就给伤了呢,”心里总是这般叹息。

    地里理好的马铃薯,我没有用背篓往家里背过,只记得背过玉米棒子,用自己专用的小背篓。

    白果黄叶

    夏雨禾睁开眼后,眼前的草地上满是黄叶摆好的字,那是一句诗。

    我自是年少,韶华倾负只为你。

    另有一句话是:我喜欢的青禾。

    人世上有些东西闪着光,绚丽如虹,那一刻她看着眼前的男孩才明白,什么叫“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高大的白果树下,两个青年树荫下,清风里那一刻就是永恒。仿佛被风吹起的头发不再落下,飘落的黄叶停在空中。

    “你抬头看天呀,”柳余生微笑着说道。

    夏青禾往上面望去,原来树与树间挂满了,许多连成串的卡片,每张卡片上都贴着金黄的白果叶子,上面还写满了字。一串串彩灯模样的卡片,挂在树间与树间的屋檐,摇摇摆摆。

    似清风吹落的梦,穿了一串又一串。其间还穿有几个小的风铃,叮铃铃叮铃铃的响,清脆动人。

    “那一刻,我看到了风在笑,那是他的心,也是我的。”这是后来的青禾说的。

    “都是你做的,你写的吗?”青禾羞涩的问。

    “嗯,做了许久了,从白果开始落叶时就开始准备了。”余生满面春风的回答。

    又说道:“我们到上面的屋子里去吧,可以放在手里看,都是给你写的。”

    两人上到白果屋,青禾手拿起飘在空中屋檐下的卡片,看到了一句又一句,美丽的话:

    “此願間山有木兮卿有意,昨夜星辰恰似你。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青禾此生若有你,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你那儿找的这么多话呀,我都看不懂,”青禾故意发问,脸颊红红的。

    “做我女朋友吧,认识这么久了,你知道我喜欢你的,”余生说。

    我总是不知道一个男孩子应当怎样向女孩子告白,所以对于柳余生的告白我觉得直接说出来最合适不过了。

    刚挖出的马铃薯

    没有上地里背过马铃薯,我却有收售和贩卖的马铃薯的经历。我乡下呢,挖完的马铃薯自家吃是吃不完的,大多数好的,大的都是要卖出去的,也是乡下农人的一点收入之一。

    我父母从前做过卖马铃薯的生意,所以许多时候我得空总是跟着一起去收马铃薯,倒不是因为收马铃薯多么有趣,最大的乐趣是在讲好了价钱,过了称,付了钱之后。

    在那之后要叫车去各村各家把马铃薯装车,此间我便随父亲一起去,坐车便我说的最大的乐趣,坐在后面的大车厢里,看一路上的风景是我莫大的幸福。

    跟着车子一起走,到这村,访那村实在是件趣事,对于年幼的我。此间总有一种幸福洋溢心头,那是一种无言的欢乐,深深地烙印心头。

    至于余生告白青禾,青禾是答应了的。

    青禾说:“好,那我的余生就交给你来守护吧。”

    “真的,你答应了,你答应了,以后你就是我余生的了,余生有你,余生有你就是幸福。”余生乐坏了,大概觉得此刻是最幸福的吧。

    “别乐坏了,赶快把这些卡片都收起来,我可要拿回去,这几千张每一张都要看。”看得出青禾内心的喜悦。

    女孩儿的幸福莫过于余生有人守护,而那个人是喜欢自己的,自己喜欢的。

    余生说:“曾经许诺守护她的余生,此间却只能自己守护自己,这或许是别样的幸福吧。”

    当我还沉浸在幼时坐车欢乐中不能自拔时,余生正要离开,离开了这个曾经给过他美好回忆的白果乡。

    他说:“我要是不叫余生该多好呀,就不会胡乱的承诺。”

    他站在白果屋上望着远处的黄叶河,落日的余晖打在脸上,一点都不刺眼,河面上的黄叶还是金光闪闪,和许多年前那个下午的并无差别,同样的黄叶飞入同一条河里,同样是最美的风景。他仿佛回到了那个下午,他向青禾表白的那个下午,他看到了眼前的黄叶在烧,火焰蔓延整个白果林,白果林也开始烧了起来……

    他说:“那是青春,我和青禾的青春。”

    我从回忆的喜悦中挣脱出来。只觉他在我的故事里回忆青春,我却在他的故事里找寻童年,他悲我喜在各自的故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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