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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末去看浅秋,她搬新家。
新房子是临湖景的联幢小别墅。她有远见,两年前在房价没涨前按揭下这套房子,当时手里没什么钱,借了些,买下来。现在,房价已经翻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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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秋是学会计的,这样的人对经济有计划有远见在情理之中。她是个会过日子的女子,她与丈夫结婚的时候,租房子住,先是一间房,后来租一室一厅,再后来,按揭买了一套七八十平的二手房,又过了两年,二手房就卖了,然后拿出其中一部分做首付,买了套一百二十多平的房子,那时候浅秋的日子在我们眼里,一天比一天过得好,像芝麻,节节高。
她的工作同样干得风声水起,从开始在一个大型公司做小会计,慢慢做到那家单位的财务经理,工作稳定后,她要了孩子,孩子爷爷奶奶帮着带着,不影响她们的工作,在这个城市,像她这样,老公小有事业,有房有车,实在是让人羡慕。
这一切,我们都归结在浅秋的贤惠能干上。作为从小到大的同学朋友,我们了解她的本性里,并不是白骨精类的女子,只是性格要强,但更是有小女子情节的,她渴望幸福安稳的日子。所以,相对工作,生活里的她一点都不能比其它女人输了去,女儿上了小学,上寄宿式贵族学校。公公婆婆回了老家,她和老公启明各忙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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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秋对启明的公司不感兴趣,但偶尔会去他的公司,大家都尊称她为嫂子,有一次,老公单位聚会,小公司也就十几个人,凑一大桌子,都是些年轻人,大都是男的,都吵闹着喝酒,女孩子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性格开朗,和男孩子疯在一起,玩儿得很开心,相比下,另一个女子,长得一般,人也不怎么说话,坐在那儿有些闷,她格外地多找些话和这个女孩说,她觉得她就像以前的自己,年轻的时候,话少内向,不懂得这些酒场上的规律,不像那个外向又漂亮女孩子抢眼。
那天浅秋和启明一起回家,她还对启明说,那个小赵,你要多照顾些,一看她就是个内向的人。现在的女孩子,还是像小刘那样的吃香。你看小刘,一场酒吃下来,男朋友的电话打了六七个,对了,小赵刚才说她还没有男朋友,我回去看看我们单位的男孩子,有没有合适的,有空给她介绍的时候,老公那天喝的有些多,对她挥挥手,你管她小赵小刘的,你管你自己就行了,还介绍朋友,你看你们单位的男孩子,都像个女人一样,介绍给谁啊。
浅秋以为是酒话,没介意,后来,单位忙一个项目,就很久没再去过老公的公司,那个小赵也就早就被丢到脑后,倒是那个小刘,她偶尔还会打趣他说,你不会喜欢那个小刘吧,人又开放又漂亮,当初不是因为对人家有意思才招来的吧,他心情好的时候会说,我倒有那个心,可没那个胆,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习惯地挥挥手说,扯什么扯,她是个懂事儿的女人,自然会收了声。
她相信这个自上大学就开始在一起的男友,她觉得自己应该有这样的自信,虽然相貌一般,但大家公认是属于气质大于外貌的女子,而且结婚这么多年来,家里家外,包括他的事业,她一直支持,虽然在他的工作问题上,她一直是有意见的,比如,一样和她是会计专业的他,很早就有一份让同行们羡慕的工作,在一家金融机构做理财,但他不满意给人打工,决然辞职出来干,她有怨言,但亦劝自己明事理,男人的脚步女人是阻挡不了的,一下到现在,他的事业没有什么起色,但却日益忙碌,她却很少抱怨。所以,她觉得自己是好妻子,对于孩子,她亦觉得是好母亲。她忙碌,心境却是明静,她对自己的家庭和幸福有着一种莫名的自信和笃定。
现在想来,有时候有些自信不过是愚蠢。向来的精明,却抵不过自以为是的愚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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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生似乎顺得成章。那天正在忙,接到启明电话,说有点急事,让他赶紧回家一趟。到家,启明拿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开门见山,她的鞋子还没换完,就听到他说:“浅秋,咱们得赶紧去办离婚,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他说的急切。最近他那个投资项目牵扯到非法融资,有人在告,可能会有麻烦,所以现在要赶紧办个离婚,把现在这个房子协议到名下,省得过几天银行冻结了,到时候估计母女要流落街头,他这些年折腾也没落下钱,有钱也都在公司里,家里也没存款,她挣的钱用都在房子上和这个家上。所以现在保房子最重要。
浅秋听了,笑启明太紧张了,说你这些年做的这些“狼”来了的事太多了,她都不怕了。说离什么婚,真欠人钱就得还,银行拿走也该啊,咱们是夫妻共同财产,你又不是不懂法,你现在离婚,到时候查出来又多一条转移资产罪。有难同当,大不了租房子住,只要你别再折腾,就好。
启明看浅秋不急,他急了。拿出的一叠文件里,有协议书,房产证,工作做得还挺细。浅秋笑,说,急也没用,结婚证在老家,难为你到这份上还想着我们娘俩儿,算你有良心。要是真要办手续,我就回去拿一趟。
第二天刚好浅秋不忙,就开车回了趟乡下老家,两个多小时,也快。浅秋脾气好,与公婆相处一直不错。到家婆婆见浅秋在卧室里找东西,就问她找什么,浅秋就对婆婆说,没事儿,办个离婚,假的,你别急,是为了买房子,现在房子一直涨,我们不离婚二套房税点高。浅秋怕说启明公司有事儿婆婆着急,就随口往好事儿上编个事由,省得婆婆瞎操心。
谁知道,婆婆一听这话,真急了,手脚麻利地从浅秋手上把刚找到的两本结婚证一把抢过去,说,浅秋啊,别瞎忙了,启明说要离婚你就离婚啊,你就不怕后悔?万一这假离婚变成真的怎么办?启明糊涂,你也糊涂?
浅秋不傻,从婆婆的言语眼神儿里估计出她应该知道点什么。她脑子一激灵,觉出不对来。当晚开了车在路上,打电话给启明说,结婚证找到了,第二天是周日,人家民政局也不上班,她就不回去了,顺路回趟自己的娘家。她发现自己好端端的秒变成了“演计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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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故事对浅秋来说,比电视剧里演的还狗血。
浅秋在他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不爱说话的小赵坐在启明的腿上,两个人正对着电脑谈笑风声。外面还有其它人在加班,启明的办公室门并没有上锁,所以,浅秋一推就开了,看这情形,启明和小秋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吧?婆婆看样子也早就知道了吧?
他倒也坦荡,说,本来想你不知道对你也好,反正我也没钱,现在这公司用的周转资金都是人家小赵把家里房子抵押来的,我欠她,咱们家里最值钱的是房子,你拿走吧。
当然要拿走。
离婚离得快,还是那套他提前写好手续。结婚证拿来,进去时是夫妻,出来时,他说一起吃顿饭吧,她头也没回,一边走一边哭,泪水“哗哗”地,擦都擦不及。
她离婚离得快,但伤痕也像利刃划过,看上去她依然谈笑风声。但我知道,她曾经开着车碰到高速隔离带,那次是走了神儿,还有一次,是开车走到一个山路上,边上是悬崖,她眼一闭,想索性开下去,一了百了,但这时候,她耳朵边忽然听到有人叫“妈妈”。
离婚两年了,原来那房子卖了,装修了现在这套房子。她不在拼命,做公司的财务顾问,拿不多的工资,孩子接回家里,每天接送,全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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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秋是我的闺密。
这次她搬新家,我送来一幅朋友写的字《平安喜乐》。浅秋看了笑,说:“还是素雪你了解我,现在的我,就想过这样的生活,平安喜乐。”
下午的时候,我和她在种了桂树、梅树的小花园喝茶。
几个孩子在楼上看电视打游戏。一会儿,看到花园外停辆车,下来个人,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人不算帅,长得顺眼,在阳光里捧着一束百合,走过来。
浅秋冲他微笑着挥手,招呼他进来。她扭头给我介绍,这是我新交的男朋友。
我和她共同举杯。不知怎么,看着对面微微笑着的浅秋,我的眼睛泪忍不住落下来。
浅秋,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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