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世纪之光

作者: 孵雏的鸟 | 来源:发表于2018-10-15 09:22 被阅读19次

    辉煌伟大的宏纪元,你是烈火中消失的梦······

    [if !supportLists]1)[endif]封闭的古老村庄,神秘怪诞。住在村边瑜姓人家,养着一只不大的黑狗。多少年了,每当子时,狗不紧不慢地一叫,不用问,天不亮,准传来男女的哭声——有人过世了;每逢丑时,狗狂叫,准有孩子降生。不管狗咋样叫,老村的人们都惊恐的不得了。究其原因,死,是“黑白无常”索命;生,是鬼魂投胎。至于人们因啥把生看得如此恐怖?现实能佐证——生出的男孩,大都傻呆;女孩,哑巴多。

    瑜家的哑巴儿媳,怀孕八个月时,肚子里常发出一个,让姑娘一听就脸红,让瑜兴强(哑巴儿媳的公公)暗暗窃喜的字:CAO。瑜兴强高兴的不无道理,儿媳肚子里的孙子不傻,人最高级的活动,在娘胎里就懂得那个字眼儿的孩子,智商必定超群。

    两个月后,半夜里,传来瑜家黑狗的一阵紧、一阵慢的叫声。狗叫声的反常,引起的是更大的恐慌。人们缩在被窝里,紧紧地蒙住头,大气不吭,恨不得把耳朵伸到窗外,扑捉着、辨别着来自不同方向那细小的响动。

    突然,一个炸雷,凌空震响,惨白的闪光,如同,白无常的袍子,被厉风吹进窗户,“呼啦”一声,重重压住炕上被窝里瑟瑟发抖的男女们。“妈呀!”不少人登时昏死过去。

    瑜兴强是个例外,他家的狗从叫第一声开始,他就醒来了,披上衣服来到外屋,把耳朵贴在儿媳妇睡房的门上。起初,屋里哑巴女人合着狗叫声“啊,啊”痛苦呻吟,他知道孙子即将来到人世,一种期盼地焦急,使他不自主地推门而入。黑暗中,他还没找准哑巴的肚子在哪,霹雷闪电过后,哑巴的肚子似气球破裂一般,婴儿骂着那个字,“呵呵”笑着,包裹在一片红光里。

    奇!瑜兴强嘴里不说,心里想:这个孙子决不是凡人。望着,被女人生产吓得目瞪口呆的傻儿子——他把村里的男人看透了,个个都是无能的笨蛋,缺少男人的风流,揍出来的孩子不傻,不哑才怪,但他的儿子例外。

      孙子在诡异的境界中出生,名字自然不能马马虎虎。大名叫瑜龢,小名叫天氓。并解释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人活在世上吃不愁喝不愁,还图啥?

    “风流,要从孩提时期抓起”——这好像不仅是在高尚自己的独到,亦有提醒家庭成员的初衷。

    天氓三岁,就和爷爷、奶奶睡在一舖炕上。假睡,让他偷窥到男女肉搏的你死我活;听到了男人如同惊魂未定的公狗般的喘息;女人似猪崽被虐弄后,发出的哀怜断续的尖叫。言传身教的启蒙,在天氓的心灵上,注入了第一个欲望。

    他六岁那年,隔壁三奶家的八岁的外孙女,从城里来看姥姥。那时城乡的差别,仅从小孩子的穿戴和打扮上,就可印证。城市的小女孩子,白袜、圆口鞋、小布裙、带围嘴儿上衣,白得像瓷娃娃。农村的小女孩,蓬乱的头发,虱子在发梢上,悠闲地打秋千,干裂的嘴唇向上翻着,一副高兴也噘嘴的模样。

    如同农村的孩子到城市,城市的孩子来农村也是一样,处处感到新鲜。女孩子把姥姥家养的一只名叫“贵妇人”狗抱在怀里,用城市人的骄矜,打量着远远目不转睛盯看她的天氓。天氓突然好想突然领悟了什么,像被弹簧弹进自家的大门,很快牵出他的黑狗向屋后小树林跑去。再看,小姑娘怀中的“贵妇人”,挣脱出她的怀抱,疯了似地追赶渐行渐远的黑狗。一进入小树林,天氓站住了。见尾随而至的“贵妇人”,撒开手里的绳子,黑狗急不可耐地扑到“贵夫人”的身上,后面传来女孩“我的小狗,你——别跑”的呼喊。当她涨红了小脸,气若游丝站住,看到的黑狗后退站立,前腿死死抱住“贵妇人”腰的时候,脸上流露出稚气的愤怒。在她看来,是天氓的狗在欺负她的狗,让人家背着,不是欺负是啥?她不能容忍眼前的无理,弯腰就要抱起她的狗,被天氓拦住了。

    “你的狗在欺负我的狗。”她抱怨不解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你抱它,会咬你的。”他一脸得意,用从爷爷那里学来的,夜里半眯不眯斜视奶奶的目光,查看她的表情。

    “我不管,我的狗被你的狗欺负了,你还得意。”她动气了,抱住“贵妇人”就拽,她怎么也没想到,两只狗跳起来,一齐向她狂吠。她惊恐地愣住了,接着,委屈地哭着跑了。留下两只发情的狗和一脸得意的他。

    天氓为啥得意?他看到了她的好奇和无知,他很想向她讲解狗在干什么,进而探究城市和农村女孩有什么不同。欲望落空,他气急败坏。一脚把把黑狗踢得远远的,把“贵妇人”抱在怀里······

    女孩儿领着姥姥来了。三奶被眼前坐在地上的天氓惊呆了。

    他的裤褪到膝盖以下,裆部似马莲锤样的鸡鸡,迎风抖立着,在“贵妇人”的那个部位磨搓。他闭着眼,仰着头在陶醉。

    “狗有锁,会要你的命的!”三奶一脚踢走了他怀里的贵妇人,气愤地指着他,“你——你——”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瑜兴强!你缺了大德了,你怎么教育出这么个东西!你不怕老天爷,一下子把你家老的少的都骟了?”

    对此,瑜兴强有独到的解释:高智商。

    三奶的预言和诅咒,没有应验。青春萌动,私下天氓解开裤,端详着趴在黑松林的男根,一种得天独厚的娇矜油然而生。厚积薄发,初中语文老师,让学生查字典,掌握它的含义。天生没查字典,课间,他低头指着那里,告诉周围的男同学:这,就是厚积勃发。

    也许正是这“厚积”的固守,他表现出低调、守纪律,勤学好问,和女同学单独在一起,脸上还莫名地带出红晕。学校组织学生智商指数测试,他竟达到了250,高出正常人的一倍。250,尽管听着不顺耳,但这是让医生、老师、同学无不震惊的奇迹。他渐渐的也感到了,初三课程别的学生还没弄懂,他却把“概率理论”、“复变函数”、“量子物理学”、“生物遗传基因学”选学完了,成了名噪一时的“天才少年”。被破格的保送到世界最高学府进修。

    四年后的天氓,出落成桦树般的伟岸,小叶檀般的刚毅。知识的蕴含让他流沛出,风雅、高傲、狂放的异彩。然而,当他自认为据此,就可以拥有一切的时候。冷酷的现实给他上一堂,卑怯、苦恼的课。

    杰西卡,《威尼斯商人》里夏洛克的女儿——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青春年少时,在伦敦剑桥大学校就读,不期而遇地成了他的同学。她的天生丽质和富有,让他潜慕不已。

    “瑜,当东方的上帝,把人类所有的理性智慧赋予你的时候。你是否感到你缺少了浪漫?”杰西卡带着遗憾的嘲讽。

    “杰西卡,我们东方的神,赋予我最高的境界是沉默。然而这沉默,你以为就是智商达到巅峰,情商跌入了低谷的表达吗?”他婉转地表达着爱慕。

    “噢,亲爱的瑜,上帝呀,可怜可怜那折了翅膀的鸽子,请赋予他勇气,给他力量,让他飞进我的怀抱。”杰西卡忘情地张开双臂。

    西方少女的酮体散发着浓郁的芳香,金黄的头发,在他的额头翻着波浪;宝石般碧蓝的眼睛,镶进他的瞳孔,定格在视网膜上;雪白柔软的皮肤,映得他魂荡神迷。他一阵眩晕,难以自制······厚积的固守,被汹涌的潮水冲垮了,“勃”,早已高昂挺立,“发”,亟待那激情崩溃的一刻。

    “流氓!猪啰!穷鬼!你竟敢侮辱我的女儿,滚开!”是夏洛克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他谩骂着,把不情愿的杰西卡从他怀里拉走,扬长而去。

    挑逗起来性的欲望,像千万蚂蚁噬心般的疯狂。他不自住地朝暧昧的“红灯”走去。

    绅士们一掷千金拥着时髦的女郎,走进那红色的幔帐。他怎么也没想到,外国的老鸨子更是认钱不认人。

    “嗳?穷鬼!这不是猪圈,你走错的地方。嘻嘻——哈哈!”一阵刺耳的浪笑。

    钱,这万物中唯一被人死活追求的载体,它可以送人到天堂,他可以贬人到地狱——现实,为他注入了第二个欲望。

    2)二十岁那年,在他的“博士后”论文——《人类克隆微缩的可行性、必要性》答辩会上,他做了如下的精彩论述:

    “尊敬的导师,尊贵的先生们、女士们。当世界人口数量,每天以数万计膨胀的时候,我们不得不为我们居住的,这个宇宙中的蓝色球体感到担忧。众所周知,我们居住的这个家的资源,正消耗殆尽,温室效应已逐渐显现出来。总有一天,地球再也无法提供,人类生存最起码的环境。行星撞地球,这个潜在的危机,在人们侥幸的心理中淡漠了。太阳的能量闪烁,会导致地球表面温度,下降到负100度以下的理论,被乐观者轻蔑为妄言邪说。”

    “你又在胡扯什么?上帝会慈悲地护佑我们。你能做什么?”神学论者在嘲笑。

    “闭上你的嘴,听我把话说完。为此,人类的敏感者们,首先设想到恒星际移民。探测者航天器相继飞入浩渺的太空,寻找适合人类居住的新家园。此举目的是明显的。但是,在座的先生们,你们想到没有?即使找到了,以大灾难前一个世纪的宇航技术,即使我们拥有了光速航天器,恐怕连移民万万分之一都做不到。”

    “哈哈!怕什么?我有‘王者之剑’,任何灾难被我神剑的光芒所指,必然荡然无存。”不列颠亚瑟王傲慢地冷笑。

    “淡定!英王陛下,真有那么一天,您的‘王者之剑’,只能作为一把自掘坟墓的铁锨。对于太阳能量闪烁,导致地表温度下降,有人设想过移民到地下。这不过是拖长死亡的过程而已,大灾后的地球生态完全被摧毁,人类将无法生存。这是不争的事实。东方的神,把智慧和善良赋予我,让我鼓起勇气转告在座的先生们。如果把人类通过克隆微缩,把人体缩小十几亿倍结果会怎样?”

    偌大的答辩会场,一片哗然。爱因斯坦惊愕地用双手敲打着自己的脑袋;牛顿摊开双手,双肩抖动着做着鬼脸;霍金依然歪倒在轮椅上,轮椅的脚轮颤抖着前后移动······

    “奇怪吗?答案非常简单。人的微缩,必然导致社会尺度按比例收缩。这就是说,只要有微小的生态系统,消耗微小的资源,人类就可生存。到那时,把一块面包,放到人类的面前,会像珠穆朗玛峰一样屹立;一滴水落在桌面上,蔓延开来,如同山洪暴发,滚滚不可阻挡;一个白炽灯泡,将成为温暖的太阳。这,如果能变成现实,在大灾难面前,一乘小小的光速航天器,将载着全人类到适合我们居住的星球。或者,在地球的深处,造一座不大的太阳城,人们依然能安居乐业。我想这是拯救人类为唯一可行的办法。”

    “你的理论根据是什么?你是不是把我们当做《天方夜谭》里的暴君;你是不是把我们当做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娜斯塔霞(小说《白痴》中的主人公)?疯子!天才的疯子!”亚里士多德愤愤离开会场,紧随其后的是,培根(英国哲学家)、欧里庇得斯(希腊悲剧作家)、还有嘟嘟囔囔,拄着拐的古罗马教皇。

    “先生们!稍安勿躁。我设想的微缩人类技术的核心,是克隆和纳米理论的付诸于现实。进一步解释,抽取一个人类的全部遗传信息,然后利用纳米技术,培育出同体的细菌大小的微人。不难设想,第一批微人类的亮相是极富戏剧性的。就像眼下咱们这个会场,出现在宏世纪的画面上,竟是在显微镜下拍摄的,那将是多么神奇和美妙。”

    “密斯·瑜,你是不是要把全人类变成白痴呀?微人小小的大脑,必定导致智力丧失,情感的麻木。你在愚弄人类。”俄国浪漫主义诗人普希金,带着嘲笑的口吻质问。

    “尊贵的普希金先生,您是俄国诗歌的太阳,您一生为情所困,世人皆知。你提出的问题,如同您把您的妻子刚察洛娃,秘称为‘圣彼得堡的天鹅’一样简单。智力的大小,不是由大脑大小决定的。是以微人大脑中的原子数目以及量子状态数目来衡量,其信息处理能力,只有超过而无不及宏人的大脑。更有微人类的脑细胞中原子间排列的紧凑,从而导致微人类的对外界的感知和反应更加快捷。情绪变化比宏人类快上百倍,联想会多层次更加万象。不难想象,宏人类的苦恼和忧伤,如果用辗转反侧来描述,那么在微人类是稍纵即逝。也缘此,微人类会把忧伤,苦恼当做一种乐趣体验。到那时,普希金先生,你的诗更会由无奈的承接苦痛,转化为去追求痛苦的唯美。”

    “好啊。小子,你赶快把除我以外的包括你,都变成微人,那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把我叫做‘吝啬鬼’。”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欢声雀跃。

    “葛朗台先生,错了!第一个送到微世纪的人,不是你。”

    “小子,我可以给你钱,我有金币。你个白痴!”葛朗台在咆哮。

    “保安!把他拉出去!”巴尔扎克狠狠看了葛朗台一眼,发出轻蔑的微笑。

    霍金轮椅上的电脑荧屏显示:宇宙黑洞的探讨已失去价值,微世纪是人类唯一希望。

    牛顿诘问:“这一切由谁来实施?请注意,我一直在用数学方法证明神的存在,尚一筹莫展。难道,眼前的瑜,就是我要论证无果的神吗?”

    “先生们,女士们,我会努力,决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掌声淹没了瑜龢的笑容。

      3)有天夜里,黑狗整整叫了一夜,没有人死去,是天氓回来了。

      在家乡人看来,留洋回来的天氓,就是鬼。一个满嘴鬼话连篇的鬼。对此,他不屑一顾,一副“君子不和牛治气”的大度。

    古老的村庄在躁动里不安。每逢子时,村里的狗几乎同时,发出不紧不慢的叫声。老人们,惊恐地从被窝爬起来,嘟囔着:“紧咬人,慢咬神,不紧不慢咬鬼魂”;夜风吹动窗棂,人们再也无法当做催眠的乡曲。小孩子半夜哭闹,大人无计可施的时候,一说:“听!天氓来了”,小孩子立刻瞪着惊恐的眼睛,用棉被蒙住头,瑟瑟发抖;大姑娘、小媳妇看见他躲避不及,慌乱闯进男茅房,闹出好多笑话。人们共识:是他这个披着人皮的鬼,以及他的连篇鬼话招致了这一切。

    鬼就要干鬼事,当邻村的男人一丝不挂地涌来,本村男人一样奔向邻村。陌生的男女“搏斗”后,带着满脸的羞愧捂住脸,从指缝中看见天氓望着手里,标示着“伟哥”字样的空瓶在偷笑。得便宜卖乖的人们,假装舞着刀冲向天氓责骂。他告诉他们:从此,生出的孩子,再也没有哑巴和傻子。人们将信将疑。但共识,他就是鬼。不然,不可能会有村里所有男性,同时爆发喷张的性欲。鬼迷心窍是最好的解释。事后,村里的男人们愤愤不平的同时,似乎隐隐的流露出对他的期盼——他们何尝不想,这样的好事,隔三差五就来一次。这也是天氓之所以没被驱逐出村的根本原因。

    天氓的爷爷和爹,背地里不是不嘀咕,好端端的孩子,留洋回来,咋变成了鬼?成天微人,微人?微你娘了个球!还是他的爷爷见多识广。爷爷说:“这好办,给他娶的媳妇,是人是鬼一入洞房,就清楚了。”

    缪村,有个三十大几的姑娘叫“不信邪”,人高马大,粗鄙丑陋。相亲路上,“屡相屡败”,气得她跺脚大骂:“老娘有鸡窝,不愁没有鸡来下蛋”。

    如果,在宏世纪的精英眼里,一个博士后娶一个,大自己十几岁的龌蹉的老婆,匪夷所思,暴殄天物,那么,在这古老的乡村出现这种情况,会有更多的解释:疯子找老婆,有人肯嫁,毕竟是万幸的事。当然,人们何尝不想,像天氓爷爷说的那样,通过男女交媾过程,窥测端倪。

    他是人,他比谁都清楚。他想到了越王勾践,在这愚昧的乡村,他别无选择。为实现把人类送到微世纪,仅留下自己的设想,他必须容忍这一切。然而,随着男性荷尔蒙成平方的剧增,性欲的煎熬,成了他构思的干扰。他想到了“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如果把他的宏伟计划,比作他人生函数,那么,集中在他身上的情欲释放,就是导数,二者之间密不可分。他答应了这门亲事。

    天氓的洞房花烛的土坯房,成了一堆散落的蜜糖,人们像无数蚂蚁争食一样,你推我搡地团团围住,黑压一片。

    不信邪对天氓的怪异,不是没有耳闻,不信邪的性格,使她无所顾忌。她像一只白色的北极熊,仰躺在黑粗布的褥子上,喘着粗气。天氓把她想象成初恋的情人杰西卡。他犍牛般的躯体,连续跨越沟壑般颠簸驰骋。人们,不,蚂蚁们把窗纸咬碎了,触角像中医号脉般按住男女敏感部位,揣度比较着和自己此时的异同······

    不信邪欢愉里有了羞涩的抱怨:“王八犊子们,等过了这个劲儿,老娘把你们的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踹。还让你们看?”

    “亲,等有一天咱变成了微人,他们想看也看不见了。”天氓的思路又回到了他的构想。

    待屋里平静后,村里老少的“研讨会”一直开到天亮,得出结论:天氓是人。对于天氓说的话,唯有此时他们感到深有同感。古老的村庄,听窗根儿,做爱,是人们唯一娱乐。常因夜里的隐私被揭穿,难堪、愤怒,导致出人命,不是新鲜事。如果真像他说的一样,把自己和老婆变成微人,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可以近距离地看见别人,省的趴在窗外挨风吹雨淋,自己又可尽情发挥,何乐而不为?

    仅从这点出发,人们盼着他的科研成果。也从那个夜晚开始,天氓变成了人们的希望。

    婚后的生活,对于不信邪来说,是火烧火燎的。毕竟天氓在西方生活了四年,即使没亲身体验,但耳濡目染也会花样无穷。她欢愉之余粗针大麻线般地想:他娘的,是有点儿邪性,驴配驴都一个姿势,照常下驴。他他娘的把老娘我,翻过来调过去地折腾,要干嘛?但有一点,她很喜欢他那样。不言而喻,不信邪,逐渐向信邪转化。

    诺贝尔生物奖的桂冠,落到天氓头上,是意料之内的事。他获得了一笔不菲的奖金。这,为他实施自己的宏大计划,奠定了经济基础。

    临产,当不信邪的鼓胀的肚子,像山体滑坡一样,慢慢向下位移的时候,联想,让天氓茅塞顿开。“克隆纳米微缩器”的设计有了雏形——把人的孕育过程逆化,把婴儿装进子宫,孕育成受精卵般大小的微人,不仅把生育变成毫无知觉的游戏,进而能完成人类的传宗接代——奇思妙想后的创意。

    饭要一口口地吃。天氓首先把“锂”,通过纳米技术,生产出高能电池。高能电池的问世,几乎让他垄断了全世界包括航天、汽车制造、计算机、微波炉等高能耗的核心技术。从那时开始,天氓的经济攫取和管理天才得以显现。他把他的高能电池,作为股份渗透到各个企业。三年过后,他持有所有采用高能电池作为产品核心技术的厂家总体股份的51%。

    古老的村庄,惊恐羡慕地看着天氓的发迹。不奇怪,过去赶集上店翻山越岭走一天,现如今搭乘天氓的“光子飞船”,只需一眨眼的功夫。种种现实经量化、浓缩,人们把他奉为元始天尊。

      4)诺贝尔研究出液体炸药,为两次世界大战提供了足以毁灭人类的军火。他在反思里,悔恨交加,崩溃了,走上了不归路。

    天氓,如果也会像诺贝尔一样,研究、发明的初衷为了造福人类,也就没了下文。财富的更多拥有欲望,让他的智慧如同飓风席卷,“克隆纳米微缩器”,——一个通体散发着诱人光芒的怪物,在黑暗中迎合着他的欲望。

    此时的不信邪尽管已满身珠光宝气,褪去了如同从火场逃逸出来粗鄙女人的肤色,然而,内心酿造出的“山西正宗老醋”,像海啸,骤生狂澜。

    叶卡捷琳娜——那个从女奴到女皇的俄国女人,被天氓克隆出来,金屋藏娇。她蹈光养晦不露声色,时时让不信邪觉的有一个鬼魂,在她身后冷笑。她要压倒她,“毕竟我是原配,是大婆!她算什么?窑姐!”

    奥运会赛场,百米赛跑的发令枪口,冒出一团浓浓的白烟。肤色不同的选手,如惊鹿扬尘。坐在天氓右面的叶卡捷琳娜,拍着手嘴里发出娇吟的惊叹。坐在天生左边的不信邪愤怒了。

    “女老毛子,你他娘的还有人心眼吗?一帮光膀子黑娃,吓得哆哆嗦嗦,跪在那里等着枪毙。枪一响,没命地逃跑,把拦住他们的绳子都挣断了。你不觉得可怜吗?”

    “斜姐,您不知道,蠢驴会把镶着宝珠的金冠,当做饮水的铁桶,毫不奇怪。因它从未见过。”

    “什么?小妖精,驴发情喝水?你懂个屁!驴发情呱唧嘴。就像你现在一样。”不信邪扑过去,连同天氓一起压在身下,对那个不该再回到世上来的女人,一顿暴打。

    不信邪怒气未消,趁天氓熟睡,把“毒鼠强”研碎加水搅拌后,涂在他的胸口上。意图很明显,毒死叶卡捷琳娜——她有舔舐男人的嗜好。

    当丫鬟把当天报纸新闻,读给她听的时候,她惊呆了。

    “昨夜,三个妙龄女郎先后神秘死去。弥留那一刻,说出同一句话:‘千万不要舔肉皮’。目前警方正排查‘双汇’火腿肠、屠宰场、超市,寻找可疑的线索。”

    叶卡捷琳娜没有死,三个替死鬼,死在不信邪恶意畸形的报复中。她没有向死亡无辜者忏悔,而是,用“小窑姐儿们,不管有多少,老娘挨个整死你们”的狠话,宣泄仇恨。

    女人的嫉妒和报复,如同当量可观的炸药,一旦引燃,用“后院起火”来描述,是文人的浅薄。此时的天氓是清醒的,他处在两难的割舍中。

    不信邪随显粗鄙,但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喜欢她那直来直去情感的毫无隐晦的率直;他喜欢听着她用男低音般的嗓音,唱着“灯儿明,月儿静,树影遮窗棂······”渐渐睡去;他惬意她每逢年关,把她亲手剪的窗花,端正地贴在窗玻璃上,把除夕夜装扮的温馨、红火;他更感激她,用东方女性的母爱,把自己的爷爷、爹和孩子,伺候的舒舒服服。欣赏,包容了她的瑕疵——她的无知和粗俗,在他的眼里似孩子的天真和幼稚;嫉妒和狭隘,在他看来,是固守尊严的人格魅力;性爱表现出的淡定和随意,他想到的是无欲无求的禅悟。

    “她是我的男根深深驻扎的地方,是我赖以生存的处女地。”

    对于身边再生的叶卡捷琳娜,天氓是清醒的。他不是缅什科夫,沙皇彼得一世干将,那个把爱当做买卖的玩世不恭的混蛋。他喜欢她身上那无时不刻散发着的浓郁香气;喜欢她那性爱中的狂野和兽欲;喜欢她讨好,左右男人的恶作;更喜欢她不失时机的张狂和浪漫。可是他确实感到了,她把他当成了彼得,那个靠着女人的智慧,稳固宝座的沙皇一世。

    “亲爱的,你眼中闪烁出智慧光芒告诉我,你肯定知道‘利沃尼亚预言’。”

    “是那个‘没有一名沙皇能征服利沃尼亚,除非他娶一名利沃尼亚女人为皇后’吗?”

    “是的,亲爱的,你有一个空前绝后,通灵、过目不忘的大脑,一双穿越浩瀚宇宙的眼睛,什么也瞒不过你。”

    “你是说,万能的上帝让我把你从形骸早已无存的惶恐里复制出来,辅助我完成人类微人化的伟业?”

    “是的。”

    “叶卡捷琳娜,昔日的女皇陛下。请你淡定,微人类不容忍皇权的存在,你我都会在微化过程中走向无欲无求。也许你此刻不理解我说什么,但是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不会亏待你。”

    天氓的许诺,不用推敲,流露出的是对叶卡捷琳娜警惕下的宽容。

    如果说,天氓此时是完美的,完全从对两个女人的态度上表现出来。对不信邪他从骨子里顽强固守,并从她那里汲取营养。对叶卡捷琳娜,每一次和她幽会后,不知为什么他都会感到恐惧,感到卑怯。他想到了遗传因素,毕竟他是炎黄子孙。

    现代的平衡理论,是中庸之道的另解。在粗野和浪漫碰撞中,两个女人在制约着各自的欲望。缘此,天氓得以深度实施自己的计划。他把授意后的叶卡捷琳娜派往西方,不信邪留在自己身边。

    某天某日天狗吞太阳的预测,在古老村庄半夜,狗的不紧不慢的叫鬼魂声里,渲染的恐怖怪诞。这消息从村民普遍认定老实巴交的粗鲁傻娘儿们——不信邪的嘴里说出来,可信度一下子达到百分之二百。面对如此严峻的现实,人们是矛盾的。一旦变成微人,灾难是躲避过去了,可宏世纪里的钱财、房屋?天生说:“没用,一个精致的玩具盒,可以容纳一村人。”是真是假?鬼知道。人们不得不观望。

    西方,玛雅人行星撞地球的预言,还有吉普赛人早年风靡世界的恐怖占卜,在学者对天体观测以及“探测者”的发往地球的信息里,得到验证。乱了,全乱了。人们有的登上埃菲尔铁塔,一头栽下来,脑浆迸裂;纳塞河的水面,几乎被尸体覆盖;自由女神像成了悬挂尸体的绞刑架。

    “镇定!”

    叶卡捷琳娜和大国的首脑们,出现在联合国总部的屋顶上。

    此时此刻,让我们用倒叙的手法,说明叶卡捷琳娜的卓有成效。

    天氓之所以派遣叶卡捷琳娜游说西方,他从历史得到借鉴。昔,苏秦游说六国一统天下,靠的是秦国如轩辕之剑的强大,当然也有苏秦的能言善辩,舌头比嘴都大的天赋。他把她当做钦差,派往西方,他领略了她腐蚀高智商男人的天赋。他没有估计错,叶卡捷琳娜的再生,在西方人看来,本身就是个奇迹,更有在灭顶之灾面前的无可选择。

    叶卡捷琳娜,这个天生的尤物,也真不是个吃素的。A国总统,在公众面前,风度翩翩,一副正人君子模样。面对叶卡捷琳娜的雍雍华贵,风情万种,他崩溃了,双膝缓缓地瘫软在地毯上。紧随其后,和他忙里偷闲暧昧的女秘书,尖叫着,“上帝呀”抖手把怀中的文件洒落一地,捂着脸跑了。

    “我可怜的雄狮,是谁禁锢了你的心,让你魂不守舍。是我的美貌,还是那引导你臣民躲避灾难的决策?”叶卡捷琳娜抚摸着他那蓬乱金黄色的头发,有所用心地发问。

    “在不可幸免抛弃人世的前一刻,得到您的青睐,能和您相拥走向地狱,我将死而无憾。陛下,请收容我这流浪的灵魂。”

    “跟我来吧,我可怜的花猫,我将带你走出恐惧,进入那微世纪天堂。”说罢,半推半就或者说半就半推,完成洗脑和销魂的春宵一刻。

    A国是西方最具实力的大国,它在西方的影响力,不亚于阿基米德,设想找一个支点,撬动地球的那杠杆儿,而那个支点,恰恰就是叶卡捷琳娜。

    联合国屋顶上三万千瓦的扩大器,混响着叶卡捷琳娜,带有煽情鼓动的灵动话语。

    “可怜的孩子们,我以圣母慈爱和圣洁,救渎和安慰你们惶恐的灵魂。上帝赋予人类庞大的身躯,让众生,在仁爱的包裹里,繁衍生息,平等相待。然而,欲望这个魔鬼,把金钱,祸心叵测地洒向人间。贪欲、杀戮、攫取、消耗,就连空气,我们中间的许多人(他扫了大国首脑一眼),把污浊抛向他国的天空。即使没有灾难,我们的家园还有几多净土?曾几何时,这里的传教士,怀揣《圣经》走遍世界各个角落,以主的名义拯救人类。结果如何?贪欲未被遏制,杀戮依然横行。东方的神,以他慈悲普度众生宽厚,赐予人类一个通往无私无欲微世纪的涅槃,通过那里,我们可以躲过灾难,并获得永生。”

    “啊!万能的上帝,赐给我们力量,让我们抛弃万贯家财奔向东方。”

    “宽厚仁慈的圣母,请您高抬您的圣手,把我们这些忠实您的臣民,第一个送到微世纪,让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占领那里最美丽的地方。”

    ······

    “克隆纳米微缩器”电脑荧屏上数字,眼花缭乱地闪烁。天氓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就个体而言,宏世纪和微世纪的更替,就在宏人抛弃私欲的一瞬间。

    人类争先恐后涌入的场景,是很难描述的。有的人刚刚钻进,又爬了出来,捶胸顿足哭嚎张望;有的背着沉重的贵重物品,如洪水中的朽木翻滚;其中亦不乏悲壮,相爱的男女们,相拥着、对视着,带着旁若无人的淡定。机器是无情的,他们私自带在身上的金银首饰,被微缩器毫不留情地抛射出来,瞬时堆成比喜马拉雅山还高的璀璨的山。各种钞票被抛射出来,瞬时汇成洋洋洒洒的海。

    处于观望的古老村庄的人们,望着眼前的金山银海偷偷窃喜。不言而喻,他们以留下的侥幸,继而变成财富的拥有者,他们知道天氓不会都占为己有,哪怕给他们一件,也够吃一辈子,他们窃喜不已。

    一个意外出现了。天四岁的儿子,出于好奇,“不信邪”一把没拉住,从人们的腿底下钻了进去。“不信邪”狂叫一声窜了进去,正手忙脚乱的天氓没有察觉。天生的爷爷和爹,蹦过来,“你奶奶的,咱家的女人和孩子都让你给弄死了,你他娘的还是人吗?早知这样,还不如第一个把我们三代人弄过去,现在可好,好地界儿都归洋鬼子了。”骂着对天氓一顿暴打,天氓昏了过去。

    “老少爷儿们,别在这里等死了,快走吧!去晚了,黄瓜菜都凉了!”说罢父子挤进人流。

    天氓爷爷的话,提醒了老村的人们。那后悔不晚,“亡羊补牢”的冲动,一下子变成携儿领女的争先恐后。

    天氓家的黑狗冲着昏倒的他,不紧不慢地叫了几声,样子像要唤醒他,见他一动不动,摇了摇头,窜上人们的头顶,爬了进去。

      5)天氓醒了,他忘记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这不奇怪。眼下,这诺大的宏纪元里,因“宏纪元微缩工程”需要,他最早先后克隆出的叶卡捷琳娜和桑丘(疯子唐吉歌德的仆人),艾斯米拉达和卡西姆度(《巴黎圣母院》中的吉吉普赛女郎和敲钟人),川岛芳子和李莲英(二战期间,日本谍报机关的男装女谍;慈禧的宠物)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仆人天生就不敢直呼主子的姓名,三位美人从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想到了被他刚刚用“克隆纳米微缩器”送到“微世纪”的爷爷和父亲。在微缩器上,输入查询指令:第五十亿零柒仟三百四十四号纳米人,我叫什么名字?几秒钟后,通过放大几十万倍的显微镜,他看到了爷爷抱着那只黑狗在笑,狗在酣睡。爷爷的影像,较之在宏观世界里,年轻了许多,是那种满足的微笑,他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爷爷用激光笔,在空中写下“YVHE”四个字母。他本想要说出问候的话语,突然,影象消失,显微镜片里飞出细密四散的绿色光点,像怅茫无序的飞雪一片。隔世的冷漠,让他内心涌出阵阵悲凉和无以诉说的恐惧。

    “YVHE”这是啥?他后悔,不该把文化工具——字典,也送到微世纪。文化的缺失,带来的麻烦,他始料不及,他只能重复地操作。显微镜片里出现:“欲壑、愈合、雨荷、鱼涸”等词组。排除法,按照逻辑思维讲,是应遵循客观现实的思维。可是对于他来说,必定带有个人好恶。雨荷,女人的名字;愈合,不吉利;鱼涸,更是凶兆;仅剩“欲壑”,他已别无选择。欲壑就欲壑,怕什么?没有欲壑,能有我的今天吗?没有欲壑,我能活得如此潇洒吗?三个仆人,三个美女,还有整个世界的拥有者的狂妄,让他挖空心思地翻腾脑海里的记忆。他想用记忆中的一首诗,豪迈他此时的心情。一首诗出现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空旷无物的悲凉!他力图抹掉这残存的突兀被唤起的记忆,他不想让这悲凉、孤寡的意境掏空他那颗永不满足的心。可是他徒劳了,“不见古人”、“不见来者”,骤聚成一股巨大的旋风,挟裹着他飞向天空,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他再次醒来,眼前三个女人,三个仆人撕扯和扭打在一起。叶卡捷琳娜早已失去女皇的矜持和尊严,披头散发,酥胸裸露,趴在那堆金银首饰上;艾斯米拉达狂念着咒语,把那些金钱压缩后,装进吉普赛人盛水皮囊;川岛芳子手里的自动步枪的枪口,冒着蓝色的烟——他枪毙了那三个扭打的无性男人,缓步向两个疯狂的女人冷笑着逼近。

    天氓愤怒了,他踉跄地站起来,修改着微缩器的指令。他不允许这三个贪心的女人,抢夺属于他的财宝,他要把地上的一切带到微世纪。

    突然,一声爆裂的巨响,太阳光迅速变暗,冷风挟裹的沙粒纳天吞地。他再也不敢犹豫,闪身钻进微缩器入口。身后传来女人“等等!带上我们”的呼喊。

    当他意识到自己,已变成微人的时候,可了不得了,如同山崩地裂般呼啸夹杂着轰鸣,随身而至的那些金银财宝,凌空狂泻。他不知此时自己躲在什么地方,只见眼前一片刺眼的金色光芒。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切平静下来。他顺着金钱形成悬崖峭壁向上攀爬。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精疲力尽。当他在自问“我什么时候能重见天日的时候,他醒悟了。

    原子般的微人,要爬出这庞大的金银山,乘坐光子飞船,也得几百光年。他绝望了,他大声呼喊,他在为自己的愚蠢,歇斯底里咒骂。

    一切一切,于事无补。弥留之际,他仿佛听到他家的黑狗,那不紧不慢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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