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到底是谁……”
戴眼镜的瘦海匪双手不停地哆嗦，身体像冬眠的雪狐一样紧缩在甲板上。被拎进船舱里的三个海匪蹲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抱住脑袋和脖子，一口大气都不敢出，头也不敢抬。
两个被剥光铠甲和外衣的黑袍人被紧紧绑住，直挺挺地躺倒在船舱的另一个角落。他们身上的灵脉被完全封住，全身上下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也释放不出来。原本穿着赤红色铠甲的两名三阶灵师分别披上两件略微有一点破损的黑袍，遮住全身，并戴上被取下来的两张鬼脸面具。其中一人去往船头掌舵，另外一人坐到船舱中央的机关操作箱前，麻利地摆弄操作箱上的几根长短不一的操纵杆。穿短衣的黑衣人的尸体已经全部被丢入海中，整艘船上完全闻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腥气息。
“我们是苍灵军灵师部队。我是苍灵军炽火部队第三战斗大队副大队长，齐霄。”
肩上扛着中校肩章的红甲灵师缓缓坐到机关操作箱旁边的一个小木凳子上，右手从腰间掏出一个铁皮水壶，拧开壶盖，仰起脖子，喝下一大口。
戴眼镜的瘦海匪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两只眼珠往上翻，打量着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好几岁的中校。他虽然是海匪，但还是能认出军官的军衔的。更何况，苍灵国和坚岩国两国军队的军衔制度基本没有什么差别。
老铁棍坐在机关操作箱的另一边，双腿摊开，坐在甲板上，后背倚靠着机关操作箱那又破又旧的木制外壳。他低着头，闭着双眼，乱蓬蓬而脏兮兮的白胡子直垂到腹部。浑圆发亮的铁棍横放在他的双膝上。他伸出两只大手，摩挲着铁棍的头部和尾部。一个身穿海兽皮衣的三阶灵师一脚踢在铁棍的尾部，震得他双手发麻。他的脑袋微微摇晃一下，但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齐霄张开戴着白手套的左手，伸到腰间，从连在腰带上的一个约有巴掌大的皮口袋上抽出一根长度相当于成年男人的手掌、宽度大约有二指宽的金条，伸到四个缩在地上的海匪面前，像哄小孩一样在他们的眼前左晃右晃。
“只要你们听我们的，这个就是你们的。归顺我们苍灵国，我们可以不追究你们以前的罪行。或许，我们还可以帮你们改邪归正。”
四个海匪缩在地上，一声不吭。齐霄身上释放出的狂放灵力波动和炽热的火焰气息不停地刺激他们的触觉神经。他们都不是灵师，但也能感觉到，齐霄身上释放出的灵力的纯度绝不是他们的那些仅仅拥有两个灵圈的同伴们能够相比的。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你们的老大和坚岩国官府签订的是什么样的收编协议。你们甚至不知道，这些官府派来的人在你们的地盘上，干的是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两个身穿海兽皮衣的三阶灵师卖力地把两个大铁箱子从船舱下层的储物舱搬上来，平放到四个海匪面前。他们张开大手，“啪啪啪”地把钉在箱子上的长铁钉拔个干净。
“打开！”齐霄挥手。
两个三阶灵师先后弯下腰，费力地掀开铁箱子的箱盖。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刺入四个海匪的鼻腔。这味道混杂着血腥味和尸体的腐臭味，令人一闻就头脑发晕。
三个年轻的海匪壮着胆，把脑袋往前一伸，往铁皮箱子里一看，顿时吓得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戴眼镜的瘦海匪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躺在那两个厚重而结实的铁皮箱子里的，是两个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人的躯体，一男一女。这两个人直挺挺地平躺在箱子里，浑身上下的皮肤像高龄老人一样干瘪、发暗，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满是深青色和暗紫色的圆形暗斑，一根根发黑的血管狰狞地向外凸起，全身上下每一根毛发都在灵力功法和秘制毒药的作用下变得枯黄而干燥。两个人的面部皮肤全部向下凹陷，眼窝更是深陷，看上去活像是被吸干血的干尸。只有鼻腔中冒出的腥臭气息还能证明，他们还是活物。两个紫红色的骷髅头印记缓缓从他们的额头上浮现出来。
“这就是他们征用你们的地盘‘生产’出来的东西。等到你们失去利用价值，你们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瘦海匪倒吸一口凉气，抬手用力扶住快要掉到鼻梁下面的眼镜。齐霄从凳子上站起来，用右手摁住他的左肩，将他紧紧地固定住，令他动弹不得。
“现在，把你们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以苍灵国军队的名义，保障你们归附我国后的人身安全。”
“告诉他吧。”
三个年轻海匪同时惊讶地扭过头，转向老铁棍。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老铁棍说话。在这以前，他们都以为老铁棍是个哑巴。
老铁棍丝毫没注意他们，只是重新低下头，好像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他说的。
铁皮船缓缓驶进码头，停靠在木排扎成的码头边缘。三个年轻海匪先后翻下船，放下木梯，用铁锚和绳子把船锁住。
换上黑袍和黑衣的十二名苍灵国炽火部队灵师学着黑衣人们的样子，排成两队，走下船，沿着码头往岸上走。刚才围在码头周围的海匪们基本都已经没影了，只有一个喝多了酒的胖海匪瘫倒在绳网编成的吊床上，满嘴酒气，呼噜打得震天响。
齐霄和拥有玉手套武灵的三阶灵师同时停下脚步，抬起手，整理一下自己脸上的鬼脸面具。两人左顾右盼，仔细观察四周，小心翼翼地探测周围环境。码头周围方圆几百米内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就连鸟叫声都没有。三个海匪一路小跑，跟到他们身后。
“副队长，信号还没发出来吗？现在应该到时间了吧？”手套灵师低声问。
“还没有。唐参谋他们应该遇到了预料之外的情况。”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按原计划行动？总不能在这儿等吧？”
齐霄抬起手，转过身，向三个年轻海匪招手，示意他们上前。三个海匪分别往前跑，跑到沙滩尽头的丛林入口，分别站到三条几乎完全由脚踩出来的小路的入口处。三条小路的宽度几乎一模一样，从入口往里看，只能看到大片的树木和密密麻麻的草丛，看不到太远的距离。
“副队长，怎么办？队长他们给我们的时间不太多……”手套灵师凑到齐霄耳边。
齐霄抬起手，指向中间的小路。三个年轻海匪重新站到他面前，率先走向那条铺着不少大小不一的鹅卵石的小路。十名炽火部队灵师紧跟在齐霄和手套灵师身后，沿着小路一路往前走。
三个海匪渐渐加快速度，由普通的行走变成小跑。炽火灵师们行进的步伐也慢慢地加快，每个人的步伐都很大，大到只是凭借肉体的力量“快走”也丝毫不比身手灵敏的海匪们跑动的速度慢。海匪们很快脱离用脚踩出来的小路，一头扎进丛林里，“蹭蹭蹭”地穿过茂密的草丛，直奔海岛中心位置而去。炽火灵师们在齐霄的手势指挥下自动分成三组，每四人一组，分别跟在一个海匪后面。微弱的火属性护体灵力在他们身上围成一圈铠甲，既能隔绝他们释放出的气息，又能保护他们不被草丛和树叶上的水滴沾湿。
奇形怪状的小山包渐渐出现在他们的眼里。一个又一个人工砌成的阶梯连接起来的不规则的洞窟先后从树丛的顶端和露出的缝隙中冒出来，看上去像是某种毛虫吐丝结成的茧。方圆几百米内的生命气息渐渐地多起来，鸟叫声和虫鸣声在众人的耳畔中交织。
“轰隆——”一声略微有些沉闷的轰鸣声突然从山包西侧最顶端凸起的那一块小山头上响起。
“什么？怎么回事？”
十二名炽火灵师同时停下。三名身穿短衣的炽火灵师同时绕到三个带路的年轻海匪身后，一人一掌，将他们三人打晕在地上。另外九个人同时昂起头，向响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山包西侧顶端的一块椭圆形的大岩石在强烈的冲击波下化为碎块，强烈的灰白色浓烟随风四处飘散。两道身影先后从浓烟中飞出来，向东南方下落。其中一道身影上围绕着三个明亮的灵圈，另一道身影上则没有。
“不好！唐参谋他们暴露了！跟我来！支援唐参谋！”
齐霄猛地大喊一声，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鬼脸面具，纵身起飞，直冲高空。紧跟在他身边的两名拥有护手弯刀武灵的三阶灵师更是直接挣破自己脸上的皮面具，释放出明晃晃的弯刀。十二名炽火灵师同时起飞，直飞向山包西侧顶端。
身上没有灵圈的那个人的身影突然在空中停顿一下，随即往后一仰，原本如莲藕般白净的双臂瞬间变成墨水一般的黑色。无数重重叠叠的人形幻影突然从空中冒出来，紧紧围住那个三阶灵师。
一声同样沉闷的轰鸣声在这一刻从山包西侧的另一边响起，随后，另一股强烈的浓烟瞬间升起。这股浓烟是土黄色的，其中夹杂着一点灰色。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从浓烟中飞出来，身材高大的人紧紧拥着身材娇小的人。几颗硕大的橙黄色火球从他们二人身体周围落下，狠狠地命中冒出浓烟的位置，激起无数飞扬的尘土和碎石块。
“那是阿真！章文、章武，你们两个给我上！支援阿真！先解决那个家伙！”
齐霄抬手往正前方一指，随后和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手套灵师一起加速，率先向前冲。八名炽火灵师同时在空中拐弯，拐向土黄色浓烟冒出的方向。
拥有护手弯刀武灵的灵师章文、章武兄弟一左一右地冲向被黑色人形幻影围住的黑衣灵师。两柄明晃晃的月牙弯刀同时挥出，一柄向上挑，刀尖直插黑衣灵师的心脏；另一柄向下劈，刀锋直扫黑衣灵师的后脖颈。那黑衣灵师刚从人形幻影中挣脱出来，来不及反应，只能抬起套在自己手上的一对黑色手甲硬挡。咔嚓一声，他右臂上的黑色手甲一下被削去一半，手臂上被划出一道大口子，暗紫色的血珠随着刀锋划落。一团巨大的螺旋状黑色灵力球凭空出现在他头顶上，狠狠地砸中他的脑袋，瞬间将他向下方击落，把他脸朝下地“摔”在一大片锋利的碎石渣子上。
一个大洞从山包西侧顶峰的凹陷处露出来。十个黑袍人先后从洞中飞出来，每个人身上都围绕着至少三个灵圈，中央的两个人身上更是冒出四个明亮而艳丽的紫色灵圈。强烈的气流从他们身上扩散出来，将灰白色和土黄色的烟气全部吹散。
身材高大的红发男人紧咬钢牙，双臂紧紧搂住怀中的短发少女。四个火红色的灵圈在他腰间来回律动，灵圈上燃烧着炽热的橙黄色火焰。短发少女面无血色，身上的黑衣和贴身的护身甲均已严重破损，好几处醒目的伤口触目惊心。
“唐英辉，齐霄？炽火部队两大干将？哼哼哼！我们差一点中了你们的计！”
黑袍灵师的首领发出几声瘆人的干笑，抬起手，揭下自己脸上的鬼脸面具。其他所有黑袍灵师全都学着他的动作，露出一张张不同的脸。每一张脸上都泛着不同的光泽，有些是明亮的光泽，有些是黯淡的光泽，但每一种不同的光泽都散发出令人眩晕的妖异气息。
“你们马上就要变成养料，让你们看一看我们的脸也没什么！哼哼！”
“你就这么确定？你没搞错对象？”炽火部队特别参谋唐英辉强行挤出一丝冷笑，“就凭你们和你们造出来的那些臭东西？”
“我当然不会搞错，”黑袍首领那张俊美得有几分像女人的脸微微扭曲一下，“搞错的恐怕是你们吧？如果不信，你们就往天上看一看吧！哈哈哈！”
唐英辉和齐霄同时脸色大变。两人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西北方向，眯起双眼。数十颗老鼠屎一般的黑点正从灰白色的云层中钻出来，在他们的眼眶中慢慢地变大。与它们一同出现的，是好几阵频率不一的爆炸声。
2018.06.26
上一章链接：《苍灵十二将II》（41）潜伏者
下一章链接：《苍灵十二将II》（43）争分夺秒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