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的世界没有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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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国际大酒店，一场盛大的婚礼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新娘从大厅里的专用电梯像仙女下凡一样出现时，全场沸腾了。新娘太美了，美的让所有的形容词在她面前都羞愧地无地自容。

新娘名叫明月。

“下面，有请新娘的哥哥上台致辞。”主持人的一句话，引起了现场又一轮的沸腾。

亲朋好友大都知道，明月唯一的哥哥已在五年前去世。主持人这一声钓足了大家的胃口，让台上的明月也摸不着头脑，肯定是主持人出错了。

她示意新郎提醒主持人，但是新郎像被激动蒙蔽了双眼一样无动于衷。明月不知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画面。

人群一阵骚动，一位彬彬有礼的陌生男子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向前台，他眼睛里含着的宠爱和喜悦，让明月瞬间迷失了自己。

这眼神太熟悉不过了！五年了，这种眼神只有在梦里出现。她怔怔地看着他，眼前一片模糊……

***

五年前夏日的清晨，大二的明月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称他是A市人民医院肾内科的医生，姓王。她的哥哥清风肾功能衰竭，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让她尽快来一趟。

A市正是清风打工的城市。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明月怔在那里，震惊的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清风是她唯一的亲人，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直到匆匆赶往教室的宁易回头喊了声：“明月，发什么呆呢？快上课了。”她才反应过来。

“嗯，你先去吧。”明月应了一声，转身擦了一下眼睛。

宁易止住脚步：“出什么事啦？明月？”

“没什么，今天不去上课了，你帮我向老师请个假吧！”明月转身就走。

宁易发觉明月情绪异常，急忙跟上：“明月，请假也要有正当理由吧！咱俩可是老乡啊，是家里出什么事吗？说出来，我帮你拿拿主意。”

宁易是明月在大学里认识的第一个同学。

宁易是个热心肠，新生报道那天宁易来的早些。做登记、找寝室，把自己的一系列事情忙完以后，一路小跑去了学校大门口，帮着迎接后来的新生。

明月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宁易。听口音又是老乡，自然多了份亲切感。

老乡见老乡，明月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哥病了，很严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我去A市看看他。”

“赶紧去吧！请假的事交给我了。A市离这一千多公里呢，坐动车吧，四五个小时就到了 。 ”

明月的心早已随着飞驰的火车去了A市。

***

十多年了，明月忘不了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

那天，午后还是晴空万里，傍晚时分却下起了瓢泼大雨。父亲一手撑着伞、一手揽着下晚班的母亲小心翼翼地往家赶。

那场暴雨百年不遇，雨水注满了涵洞，冲出了地下室，漫上了路面，在它们不该聚集的地方疯狂地聚集。

狂风紧随其后，揭去了商店的广告牌，卷起了路边的行道树，扯断了电线杆上的高压线。高压线带着火花，跌落在雨水浸没父亲脚踝的地面上……

后来，是街坊邻居还有父母单位的人帮着把他们的父母送进了公墓。那年清风十二，明月九岁。

清风明月相依为命，清风爱明月胜过爱自己。然而灾难再一次降临在这两个不幸的孩子身上。明月放学回家的路上，掉进了没盖盖的甃井，造成腿骨骨折。

看着明月的腿用厚厚的石膏固定着推出了手术室，清风心事重重的问医生：“妹妹的腿以后会瘸吗？我不想有个瘸腿的妹妹。我想……”

清风欲言又止。

“你想怎么样？”医生反问他。

清风犹豫了一下，似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才郑重其事地说：“我想把我的腿换给妹妹。”

“这样你岂不成了瘸子？”医生笑着问他。

“我是男人，我不穿裙子。”清风的脸上洋溢着勇气与责任的神情。

医生的手心渗出了汗，他握紧了清风的手：“放心吧，孩子。你妹妹会好起来的，一定的，而且和以前一样灵活。我保证！”

清风眼中放出光彩：“真的？”

“真的！”医生微笑着充满爱心。

清风从床上跳到地上，高兴的又蹦又跳。

那年清风十三，明月十岁。

***

抚恤金剩的寥寥无几。

正准备向市一高冲刺的清风，毅然决然放下了课本，背起行囊去了南方。他告诉明月：“哥有的是力气，不要担心以后的生活。你一定要好好的读书，帮哥圆了大学梦。爸妈不在了，哥供你读书上大学！”

那年清风十五，明月十二。

她不知十五岁的清风在外面吃的什么样的苦，受的什么样的罪。她只知道以前稚嫩、风趣的清风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清风。但他那张愈发消瘦的面孔，见到她时浮现出的压制不住的喜悦，永远都没有改变。

当明月把烫金红字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交到清风手里的时候，清风笑了，又哭了，像个孩童。他说：“谢谢你明月，帮哥圆了大学梦。哥这辈子，值了！”

明月看着清风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孔，心酸地说：“哥，你以后不要再那么辛苦了，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了。到大学里，我可以申请勤工俭学，自己能养活自己。”

清风擦了下泪水，恢复了往日的风趣：“不行！在大学里你只需一门心思完成你的学业，其他的不用考虑，一切有哥呢 。你未来的嫂子打电话说啦，说要等你大学毕了业，找到了工作，做了漂亮的新娘以后才和我结婚呢。”

清风的话掷地有声，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明月只好打消了勤工俭学的念头。

没想到钢铁一样的清风突然间就病倒了，明月就像一艘突然间失去航标的船，前方一片迷茫。

***

明月几经辗转找到了医院，见到了王医生焦急地问：“我哥在哪？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肾衰竭？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你要有个思想准备，跟我来。”王医生领着明月向重症监护室边走边说：“清风是因为长期身体透支引起的肾功能衰竭，他是晕倒在脚手架上被工友们抬过来的，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换肾。但是，目前医院急缺肾源。”

明月哭了，低着头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虽然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还是被王医生的话吓着了。她突然止住了脚步，大声说：“把我的肾换给我哥！”就像当初清风要将自己的腿骨换给她一样坚决。

这一声让正在介绍病情的王医生吓了一跳，他摇摇头：“没用了。肾衰竭导致其他器官严重受损，就是有肾源也不能保证清风活着下手术台，况且还需要一大笔的费用。清风一直昏迷，工友把他送来以后就走了，医院联系不到其他人。他手机里家人栏中只有你的电话。”

监护室到了，面前的清风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浑身插满了管子像木偶一样在病床上躺着。只有输液管滴壶里滴着的液体还能说明这个人还有生命体征。

明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看见了清风裸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她轻轻地握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面颊滑落。

二十三岁，青春似火的年龄，本应韧性十足、充满活力的手，此刻却又黑又皱，粗糙的像橘子皮。

清风冥冥之中清风感受到了爱的气息。这是血浓于水的爱，是无法超越的亲情。

清风醒了，眼睛像注入了无限的生机忽地亮了，那种压制不住的喜悦又浮现在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明月来了，哥耽误你功课了，回头给老师好好说说，看能不能给你补上……”

清风停顿了一下，喘了几口粗气。明月哽咽着：“哥……”

清风用眼神制止住明月，接着说：“明月，我的时间不多了 。哥要给你说声对不起，等不到你穿婚纱的那一天了。哥向你保证，哥和爸妈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祝福你。明月，哥有个心愿，普通了一辈子，我也想风光一回，想做个受人尊敬的人。我走后，把我的遗体捐了吧，以后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完成你的学业。答应我，明月……”

清风走了，睁着眼，带着满满的遗憾和不舍走了。他走了，明月累的时候，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他走了，明月想撒娇了，再也见不到宠爱的微笑；他走了，从此世上又多了一个孤苦伶仃的人。

“哥，我答应你……”明月扑到清风的身上号啕大哭。两行清泪顺着清风的眼角滴在雪白的床单上，印成两颗小小的心……

***

婚礼现场，明月眼前一片模糊……年轻人接过主持人递来了话筒，解开了自己的身份之谜。原来他是清风眼角膜捐赠的受捐者，是新郎几经周折才找到的。他满怀深情地说，感谢新娘的哥哥让他重见了光明。这次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代表受捐者向无私的奉献者及其家人道一声感谢，并向一对新人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有爱的世界没有残缺。世上最幸运的事，就是懂你的人有爱你的心！新郎轻轻拭去明月眼角的泪水：“亲爱的，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

明月轻轻地把头埋进了新郎的怀里：“谢谢你，宁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