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暮之影》10
上一章：《流暮之影》| 09 梦魇横生
01
琉可一直在被头痛反复折磨的时梦时醒中，与段暮进行着断断续续的谈话。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天多，琉可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最初被关进这里的日子，清醒的时间很少，疼痛的时间很长。唯一不同的，是她每次睁开眼，都能看到段暮坐在窗下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翻看着她的书。
而她生病的原因，医生始终没有查出来。
琉可却大概猜到了一些。每次她和段暮说到那份信的时候，头痛就会开始发作。尽管如此，她还是只说了字条被变的事，关于字迹的事，她只字未提。
生病后的隔天，蔺雨辰打来电话，问琉可愿不愿意去见见之前的心理医生？
这是一步险棋。
琉可或许能骗过第一次见面的晟和麦，也可以骗过那些原本就没怎么见过她的公司股东，甚至可以短暂地用谎言欺瞒住蔺菲榕的哥哥姐姐，但这位心理医生，他们不知道他掌握着多少关于蔺菲榕不为人知的秘密。
段暮甚至连这位心理医生的存在都不知道。
不过琉可还算机灵，即使在仍不是很清醒的状态下，依然以“还没做好准备去见他”为由，为他们争取到了一些时间。而关于之前那件事的谈话，也结束在了这通电话之后。
“我想去院子里转转。”琉可在和段暮长久的沉默后，对他说。
院子里的花已经快要凋零，琉可和段暮并肩在院中小道上走走停停。在那一片黄绿和暗淡的世界中，他们的无声反而显得很和谐。金端着药走到两人面前，将药和水递给琉可后，抬头看了看天空。
“少爷，看天色怕是快要下雨了，您和二小姐不如先回屋吧？”
琉可没有说话，吃完药后返身沿着刚才的方向继续走去。段暮想了想，说：“去拿把伞来。”
大雨果然不久即至。段暮撑开伞，将琉可拉入伞下，又将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琉可裹紧衣服，与他站在小路上，却不再前行。
伞被大雨击打出厚沉而密集的重响，段暮始终稳稳地举着伞，将伞下大部分的空间让给琉可。琉可也始终仰着头与他相对，缓慢而又细碎地开始说着什么。
不远处，金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屋吩咐佣人开始准备晚餐和干衣。
02
第二天午饭过后，段暮驱车将琉可送到了蔺家本家。走之前，琉可打电话和蔺雨辰，说她想回去看看“自己”曾经留下的那些东西。
因为之前看的影像资料里，有很多都是在蔺家本家拍摄的，所以即使是第一次踏足，琉可对它也并不陌生。蔺轩昊和蔺雨辰早已等在了门口，看到段暮也从车上走了下来，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又是一场硬仗。想到这里，琉可都不用刻意表演，心里的烦躁就已足够展现。
她冷冷地瞪了段暮一眼，当先快步向门口的两人走去。段暮不急不缓地从后座上拿出一份文件，锁好车也跟了过去。
“他跟着来做什么？”蔺轩昊不善地望着走近的段暮。
“谁知道。”琉可也“赌气”着脸，“我让金借我车回家，没想到被他听到了，说什么正好要给你送一份文件，非要跟过来，害得我们在路上还吵了一架。我知道之前我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他现在说话也太刻薄了，一点情分都不留。”
正说着，段暮也走到了三人跟前。蔺轩昊一边将琉可拉到自己身侧护住，一边没好气地挑眉道：“段少爷，你什么时候还兼做起司机的工作了？”
段暮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那就要问你蔺大公子什么时候开始，不好好履行你总裁的职责了？股东大会决议了的事情，都这么多天了还迟迟不肯签字，我想你大概在等我亲自登门，所以我就来了。”
蔺雨辰白了段暮一眼，拉着琉可先进了屋。蔺轩昊冷着脸，一把从段暮手中抽走了那份文件：“文件留下，你可以走了，今晚菲儿不会回去住了。”
“蔺大公子，我们之间的恩怨没必要牵扯到公司的利益和钱上吧？这个项目只等着你签字了，再拖就会影响开工的进度。怎么，你又想给别人陪违约金了么？”
蔺轩昊闻言顿时更加不爽，眼中的厌恶一览无遗。“哼！”他甩手转身进入屋内，却并没有关上大门。
段暮随手拨了拨耳边的碎发，确保耳中的监听器被完全遮盖住，才跟着走进了屋内。
琉可站在客厅的一侧，缓缓地环视着四周。虽然通过影像和段暮的讲述，她对这里的布局摆设已经了如指掌，但真的身历其境，这股熟悉感却莫名的显得怪异。
“我准备了你爱喝的红茶。”蔺雨辰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从琉可身边走过。放下托盘，她拉着琉可一起坐下。
看着蔺雨辰将倒好的茶递到眼前，琉可接过杯子，却不禁微微苦笑：“姐，你还是不相信真的是我。”她将杯子端在手里把玩。“我不喜欢喝红茶的。从小就是。”
感受到蔺雨辰身上散发出的尴尬，琉可将茶杯放回到茶几上，起身又走回到刚才的位置。“家里的有些摆设都变了，”她淡淡地岔开话题，“我记得以前没有这幅画的。”
“你不记得了？”身后的蔺雨辰满是惊疑，“这幅画是你画的呀。”
“......”
琉可心下顿时一紧。这是她和段暮设计好的台词，目的只是为了加深他们的信任，没想到却真的被段暮猜中了另一种可能性。于是她转头看向蔺雨辰，“满脸的疑惑”：“我？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哎，可能那时候你的病已经开始加重了吧。”蔺雨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有一天我们回到家之后，就看见你在房间里画这幅画。问了佣人，说是你已经不吃不喝地画了一整天。画还没有彻底画完，你就病了。父亲把你送到段家那个宅子后，就命人把画挂在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一点印象也......”
“这份计划怎么和我拿到的那份不一样？！”蔺轩昊突然从餐厅出来，将文件摔在茶几上。琉可两人这才注意到，段暮在刚才她两说话时，就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所以说让你早点看。”段暮靠着沙发，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这本来就是最新的计划书。之前的会议你蔺大公子忙得没有时间参加，怎么，连你的秘书都忙得忘了拿给你么？”
蔺雨辰眼见两人又要为公事吵起来了，一把拉起琉可就往二楼走。“你要看的东西都在上面，我陪你去吧。”她说着，又突然停了下来。“段暮，菲儿今晚住在这里。反正你自己开车过来的，我们也就不送了。”
段暮不在意地笑了笑，目送着两个女人上楼。“怎么样，蔺大公子？是我现在给你解释改动的地方，还是你自己拿回书房去慢慢研究？反正你今天必须要我给个结果，给投资人和股东一个交代。我不介意坐这儿等。”
蔺轩昊似也强压着怒火：“你最好在半个小时内给我全部解释清楚！”扔下这句话，他转身也向楼上走去。身后，段暮拿起那份文件随行而去。
03
蔺雨辰带琉可去的，是蔺菲榕之前的卧房。
里面绝大部分的摆设都和琉可在照片中看到的一模一样，房间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只是，房间一角整齐堆放的几个大箱子还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琉可在门口驻足了片刻，“感触”地环顾着房里的一切。“姐，我想一个人呆着。”说着，她径直向那堆箱子走去。身后的蔺雨辰点了点头，说：“好。我就在对面，有事叫我。”然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琉可也在那堆箱子前站定，可她却迟迟不知该如何动手......
她害怕那天那样的场景再次发生，害怕自己将要打开的箱子里，又有什么让她恐惧的东西出现。她甚至害怕这么多日来与段暮费尽心力的筹划，会因为这里面的任何一样而被全盘否定，被迫重新来过。
她甚至想到：如果就此解开了蔺菲榕失踪的秘密，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自己离消失不远了......
可是，她还是不能不打开它们。这是她眼前唯一要做，也是唯一必须做的事情。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她不能忍受姐姐正在经受的折磨。
她小心翼翼地将摞起来的箱子摊开在地板上，围成一个圆。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相机，将所有的箱子拍了下来。接着在箱子中间坐下，闭上眼深深地呼吸，然后缓缓地打开了手边的第一个箱子。
没有想象中会有的奇怪的东西出现。琉可打开的这个箱子里全是一些生活物件，大小不一，却同样精致而又昂贵。她一件一件地取出来，一件一件地看过去，一件一件地摊在地上，一件一件地为它们拍照。
每个箱子里的东西都不多，琉可的动作也很快。因为有些紧张，再加上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她能感觉到体力流失得很快。时间渐渐过去了快一个钟头，她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觉得有价值的东西。
直到一个黑色老旧的素描本从最后一个箱子里被翻出来，她的头突然又开始尖锐地疼痛起来。
“啊......”因为痛得突然，她控制不住地低喊出声。顾不上许多，她一把抓过背包，将素描本塞了进去。
然后，她将头重重地抵在地板上，开始努力地控制着微颤的身体和愈发强烈的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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