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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女子给王爷请安!”旋芸对着眼前的人,福了福身子,脆生生说道。
对面坐着一个男子,一身锦色官服,正眯眼睛打量着眼前给自己施福的女子。
年纪不大,可能也就二八芳龄,头上插着一柄银色的簪子,一双眼睛垂着,睫毛看着颇长。
只是不知道这睫毛里覆盖着怎样的一双眸子。
打量半天,终于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旋芸已经弯得后腰不适,有点晃荡,听到问话,赶紧站稳:“小女子旋芸,给王爷请安!”
男子摆摆手:“罢了,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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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芸离开了视线,男子捂着胸口,眉头皱了一下,身子往后一倾,倒在了椅子的后背上。
身边的属下赶紧扑过来,焦急的声音随之响起:“王爷!”
男子另一只手摆了摆:“无妨,我们出来多久了?”
属下轻轻回应:“三个多月了……”
“周围什么动静?”
“前阵子还在外面搜寻过,但是,都被芸姑娘化解了过去,没有被发现。”
男子眼前划过旋芸的模样,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时刻充满泪水,她用什么方式化解的?
“芸姑娘看起来胆小,实际上……”
3
旋芸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回想起当初遇到男子的一幕,心里还是揪得痛。
三个月前,旋芸在河边浣衣,在河滩上发现了男子,一身伤痕,奄奄一息。
旋芸倾尽所有力量,把男子拖回自己的住所,每日里悉心照顾,身体外表的伤痕好了,可是人依然昏迷不醒。
旋芸请了大夫来看,原来男子还身中剧毒,在大夫的指点下,旋芸知道了一种解救的法子。
旋芸每日里去寻找蟾蜍,剥下蟾蜍皮,并割破皮肤,用自己的血液做引,连服了半月时间,人才得以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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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这个问题,旋芸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使得行动起来时不方便了很多。
旋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前一次次出现的情景,再一次浮现——
受伤的人儿,浑身的血迹让人看不出一点完好的皮肤,即便如此,也掩不住由内而外发散的贵族气质。
一点点拖回房间去,洗去通身挂着的脏污,白皙的皮肤裸露出来,一点也看不出丑陋的姿态,一点也没有让人嫌弃的可能。
也就在那一刻,旋芸失去了矜持,萌发了对这陌生男子的倾慕。
5
昏迷中的男子,看起来吸引人的眼球。
有一日醒来,那种吸引人的东西,随着那双睁开的眼睛,一下就发生变化。
旋芸的视线,从原来的目不转睛,变成了胆怯和畏惧。
一个男子,虽说她照顾两个月,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可以说有着最为亲密的接触。
可是,那双眼睛一睁开,似乎就是一对利剑从混沌中劈开,所到之处,就像阳光照进去,一瞬间让一切无所遁形。
于是,旋芸的内心对男子的爱慕,似乎成了一种丑陋,被这光芒照得失去活性,畏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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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是秋令国当朝三皇子宇文基,正在进行着储位之争,被自己的兄长二皇子勇追杀至此,受伤失血昏迷,阴差阳错被旋芸救下。
宇文基的母亲原是一等宫女,在一次值夜时,被醉酒的秋令王强行垂召,之后才有了宇文基。
这样的境况下出生的宇文基,不想却是几位皇子当中成长得最好的,无论哪种发展,都是当中翘楚,大有被秋令王选中,被立为储君的可能。
这样一来,惹得其他几位皇子的追杀,特别是二皇子宇文勇的仇恨,大有除之后快之可能。
7
宇文基沉寂三个多月,一切都宁静三个多月。
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宇文基总是在做着痛一个梦。
梦里自己是个小孩子,在随着母妃去凉城省亲,正在爬树,听到头顶上有不寻常的鸟叫,就抬头去看,却不经意摔下树去了。就在以为自己要摔断腿不可的时候,一个软软的身子伴随着一种朴素的槐花香味接住了自己,并且紧接着又倒在了地上。
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到是个女孩儿接住了自己。女孩儿穿一身粉色的衣裙,并且脖子右后方有个胎记,桃花一样,蛮好看的。
听到女孩儿说自己的名字叫宛宛,宛若星辰的宛。
自己还没开口,就被找来的嬷嬷给带回去了。
这一幕,这个宛宛的名字,从那以后,就反反复复在记忆里出现,这个女孩儿救过自己,是自己的恩人。
做人不能忘本,得报恩才对,宇文基总是对自己这么说。
8
宇文基醒来,各方面又开始风起云涌。
这天深夜,旋芸所住的小院里,涌进来几个黑衣蒙面人,无疑是刺杀宇文基的。
所幸的是,被几个手下拦截,诛杀在夜色里。旋芸在沉睡中,一无所知。
安静下来的宇文基,又想到自己总在想着的事情,就凝望着旋芸的房间,陷入离开与否的纠结中。
离开的话,觉得把这个女孩儿独自丢在这里,有些残忍。
不离开的话,把这女孩儿卷进政治风云中,又觉得更加残忍。
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只是吩咐照顾旋芸的小丫头,留意下旋芸的脖子右后侧,是不是有个类似桃花的胎记。
在得知答案的那一瞬,宇文基是很惊喜的,确信了两人是有缘分的,时隔这么多年了,居然会再次重逢!
紧接着,宇文基就令人去凉城查了这个名叫旋芸的女子。
9
这天一早,旋芸被宇文基叫到了身边。
昏迷中的宇文基,和醒来的宇文基,在旋芸这里,完全不是一个人。
在和宇文基对视一眼之后,旋芸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这人的眼神太犀利,跟刀子似的,分分钟有种把自己大卸八块的可能!
旋芸垂着头,双手绞在一起,看起来局促不安。
宇文基看着旋芸的模样,很是无奈:“就救了我,我会感谢你,如今处境很不好,你得跟我离开,这样你才能安然无虞。”
旋芸一听到自己要跟他离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在这里住习惯了,哪里都不要去!”
宇文基皱眉:“你应该在凉城待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凉城?你怎么……”旋芸一惊,疑问的话脱口而出。
见旋芸惊诧,宇文基放下情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现在孤身一人,并且遇到了我,以后的日子就充满了危险,所以,你得跟我走。”
旋芸的脑袋,依旧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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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旋芸,让宇文基发了愁,带走不行,不带走又危险,真是难题啊!
属下宇文一头垂着出主意:“打晕他,强行带走,金丝雀养起来就好……”
宇文基看一眼垂着头的人:“就你能想到?”
旋芸一个人丢着,宇文基着实不放心,一旦有个好歹,他这心里如何安稳,这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再说,旋芸的父母死于非命,留下她一个人,要如何为生?
恩情比天大,这是宇文基自小受到的教育理念。
想到这里,宇文基来到旋芸面前,试图想要说服:“你知道自己危险吗?”
旋芸睁大眼睛:“你。”
宇文基想到她小时候,接着从树上掉下来的自己的那一刻,不知道危险吗?这一刻,却说自己充满了危险,没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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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旋芸的话,宇文基一下子笑了,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名叫旋芸的女子挺可爱:“你是说,我是你的危险?”
旋芸在心里一万个点头,可是,表面上大气也不敢出。
宇文基看着旋芸想点头又不敢点头的样子,又一次裂开唇角:“你真觉得我是最危险的?”
旋芸的眸子抬起来,对着了宇文基:“你……不知道……你有多可怕?”
那双眸子黑白分明,清澈如水,却没有一丁点儿惧怕的样子在里面。
看得宇文基再一次笑起来,对待敌手,想来横扫的模式,被人说危险,就可以理解的。但眼前的女子,从没有见过那样的时候,为什么也会这么说,当下眯了眯眼睛:“很好,那我就继续危险。”
宇文基走上前,一把给旋芸来个公主抱,并且疾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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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个陌生大院子门外,宇文基放下旋芸,然后牵着旋芸的手腕,强行带着她进了这个院子:“这是一个安全的地方,确保你无虞。”
旋芸的手腕被宇文基固定着,就像一把大铁锁一样,无论如何扭动,挣扎,都无法挣开。
宇文基回头看着旋芸:“别费力了,好好想想怎么解毒才是正事儿!”
宇文基虽说被旋芸救回来,但是,体内还有一种毒素存在着,这是旋芸这个弱女子解决不了的问题。
一听到这话,旋芸的小脸皱成麻包片:“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如何给你解毒?”
宇文基扭头,盯着旋芸的眼睛:“知道你父母为什么不在了吗?”
旋芸一愣,大眼睛一瞬间就抬起来了:“为什么?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宇文基盯着旋芸的眼睛,一字一顿:“因为你们家族血液的特殊性!”
旋芸听到这里,身子一下子颤抖起来,声音也哆嗦起来:“你……你……我……要怎么给你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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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基看着旋芸的脸,颤抖的身子,不自觉地伸手揽住了旋运的腰身,笑着说:“不,你知道,你没感觉到,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睡得有多香吗?”
旋芸一时间睁大了眼睛:“没有我在,你不睡觉吗?”
宇文基垂头叹气:“每一次回到你身边,你没看过我,你不知道我眼睛有多红!”
旋芸再次懵逼:“你不在我身边,你不会是一直没睡觉吧?”
宇文基再次抬起头来:“我也想尝试离开,可是,每一次努力,就觉得更加痛苦,因为完全睡不着,所以又回来。”
旋芸再次懵圈:“我……日日守在你身边?”
宇文基低低地笑起来:“嗯,是,日日守在我身边,意思就是天天陪着我睡觉。”
顿了一下,宇文基低哑着声音说:“宛宛,你得嫁给我,你是我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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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芸是善良的,一听到宇文基几天不睡觉时,心一下就软了下来,再一听到宇文基这样的求婚,虽说有些不可思议,但看宇文基就不觉得害怕了。
这么大一个王爷,害上了失眠症,整日整夜不能睡觉的滋味儿太痛苦了,如果自己待在他身边,能够让他睡一个安稳觉,也挺好的。
虽然旋芸还不知道,自己的血液里,到底有什么奇异的,但能够医治到王爷,应该也是好的。
再说,这个王爷,应该就是自己年少时救下来的男孩儿,年少时的亲密接触,到如今难以放下,不嫁给他又嫁给谁呢?
这么想来,旋芸就不觉得宇文基带自己离开,是多么危险的事情了。
因为心里有了这样的念想,再看宇文基就有一些亲近了。
又想到前几天,宇文基一直没出现,旋芸也发现周围有好多人在,他们都是保护自己的。
做出这样事情的宇文基,其实还是挺暖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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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基再次到来,旋芸的态度温和很多,没有再怒目对着宇文基了,听到宇文基再次提出要自己离开的时候,旋芸就爽快地答应了。
这让宇文基很是惊讶,之前说了无数次,她都不肯答应,这一次为什么这么爽快呢?
旋芸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挎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就出来,对着宇文基笑道:“我们走吧!”
宇文基虽然心里有疑问,但接受到了旋芸的笑脸,就释然了,转身就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问:“为什么?”
旋芸跟在宇文基身后,亦步亦趋,不敢落后一步。也是一边走一遍回应:“什么为什么?我怕死行吗?你说的那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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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芸被保护起来了,那是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一队护卫守着,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宇文基这下安心了,领着自己的人马开始了强有力的反击,直把二皇子打于马下,废了功力,囚禁于冷宫,整个秋令国才安稳下来。
这天风和日丽,宇文基换上崭新的衣衫,来到了旋芸面前眼神疲软:“陪我睡一觉,宛宛。”
宇文基语气甚是平淡,旋芸却被这一声宛宛吓了一跳,还没有想好说点什么,就看到宇文基的脑袋对着自己的肩膀压了下来。
他真瞌睡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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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宇文基睡了两天两夜,旋芸就在身边守了两天两夜。
宇文基在睡梦中,却也不踏实,口中依旧几次呼喊着一个叫“宛宛”的名字。
这名字令旋芸诧异不已,因为旋芸的乳名就叫做宛宛,不过,只有母亲曾经在自己小时候叫过。
如今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旋芸有十足的陌生,不知道这个王爷口中叫的是不是自己。
许久,宇文基再次唤一声这个名字后,伸出手把旋芸搂在怀里,又睡了过去。
旋芸被夹带在宇文基怀里,无法动弹,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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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醒来时,旋芸依旧在想着宛宛这个名字,好奇地问:“宛宛,是谁?”
宇文基猛一听到这个名字,吃了一惊:“你知道宛宛?”
旋芸垂眸浅笑:“你昨夜间梦到她,一直喊着她的名字,是个美丽的姑娘吧!”
宇文基看着浅笑的旋芸,目光柔和许多:“嗯,是个美丽的姑娘。”
旋芸看着宇文基情绪颇好,忍不住多些要求:“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可以吗?”
宇文基又笑,轻问:“你不怕我了?”
“怕。”旋芸老老实实回答,“但是,抵不住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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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芸想知道宇文基认识的那个宛宛是谁,与自己有没有关系。
宇文基看着旋芸,讲述了这个故事。
旋芸听完,也是一下子怔住了:“你就是那个从树上摔下来的男孩儿?”
宇文基笑着点点头:“嗯,是的,那时候我很调皮,经常爬高上低。”
旋芸退后一步,一再审视宇文基,又摇了摇头:“认不出来了,我觉得不是。”
宇文基笑着伸手,撩开自己的衣衫,露出右膝盖旁的疤痕:“来,你看看,这是当时留下来的证据。”
旋芸看着,终于相信,原来这是真的。
那个男孩儿,从树上掉下来,自己接住了,但是又跌倒在地,自己的右手肘碰破了皮,男孩儿的右膝盖处却被碰掉了一块皮,比自己的要严重。
旋芸安静下来,退到墙角,双手抱着头,呜呜哭了起来。
哭完了,旋芸挽起了右衣袖,露出了手肘处的疤痕:“你赔我一块完好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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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基看着眼前的姑娘,看着露出来的带着疤痕的手肘,一时间紧张不已,说话竟然也结巴起来:“这么多年,你居然也在一直寻找我吗?”
旋芸破涕为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宇文基伸手握住了旋芸的手,往她脖子右后侧的胎记处摸去:“我凭借这个认出了你。”
旋芸叹口气:“因为这个,我这么多年受尽苦楚,这里也是我血液特殊性的标志,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活到现在。”
宇文基听完这话,把旋芸搂在怀里:“都是我不好,没有早些找到你,让你受苦了!”
旋芸抬起眼眸,看着宇文基:“现在好了,可放心地去掉它了。”
说完,旋芸摸出口袋里的药膏,打开盖子,一下一下涂抹在自己的胎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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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宇文基做了秋令国的皇帝,旋芸理所当然成了皇后。
他们有了一胎三子,还有一个女儿后,把孩子们交给奶娘照料,一起回到了凉城的那棵大树下。
大树经历近二十年的风雨,看起来更加葳蕤茁壮。
宇文基指着树上第一个树杈说:“当年,我就是从那个树杈上掉下来的。”
旋芸笑笑:“是啊,当年我们就在这里,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宇文基拥住了旋芸的肩膀:“也就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寻找脖子右后侧处有个桃花胎记的姑娘。”
旋芸仰头,看着宇文基笑:“可不是,树上掉下来一个情哥哥。”
宇文基一听,哈哈大笑:“对极了,树上掉下来的情哥哥!”
说完,两人携手,向着宫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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