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参辰》第十九章 无尽之夜
巧惠用力扒开捂在她嘴上的手掌喊道：“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要为难公主！”
后胜扭头看着巧惠，冷笑道：“一局好棋差点毁在你这个臭丫头手里，还是留点力气担心自己吧。”说完，又将阴毒的目光移到了悦瑶身上。
悦瑶瞪着后胜，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利刃，后胜现在早已体无完肤。奈何她双手被壮身大汉牢牢扣在身后，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后胜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
后胜笑道：“乖侄孙，怎的听了几句风言风语就这样看着舅公。”
悦瑶冷笑一声道：“悦瑶真是佩服舅公，事到如今，您觉得这场戏还演得下去？”
后胜哈哈大笑，昂首道：“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吧。”
悦瑶恨道：“是你引秦兵前来，逼得父王不得不开城投降？”
“正是。”
“送消息给秦军，让他们在我去咸阳的路上设伏的人也是你？”
“没错！”
听到后胜干净利落的回答，悦瑶忽然忍不住放声大笑，这笑声显然令后胜极为不悦，他皱了皱眉，等着悦瑶后面的话。
悦瑶笑罢说道：“舅公果真是深藏不漏，枉你精明了一辈子，这临了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错了。”
后胜瞪着悦瑶，嘴角一扬：“何以见得？”
悦瑶歪着脑袋瞧着他：“舅公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不留在嬴政脚下逍遥享福啊？这把年纪了还在外面大费周章地奔波，估计是没有如约奉上龙丹，新主子那脸色不好看了吧。你以为找了我便可大功告成了？真可惜，龙丹根本就不在我这里。”悦瑶笑嘻嘻地看着后胜，仿佛他惨淡的结局已然就在眼前。
后胜倒不以为然：“嘴硬也没关系，你人在我手上，还怕龙丹长出翅膀飞了不成。”
悦瑶也不说话，就这样笑盈盈的看着后胜，好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后胜盯着悦瑶的眼睛，许久才皱眉缓道：“不在你这，难不成在那个姓孟的小子手里？”
悦瑶不屑道：“孟昭才不会稀罕什么龙丹，白送他都懒得要。只有你这样利益熏心的蠢人才会为了龙丹挣个头破血流。”
后胜摇头笑道：“现在想起维护那小子了？他受气蒙冤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站出来为他说话？”
提起这件事，悦瑶纵是怒火中烧，却也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后胜得意地走到悦瑶面前，柔声道：“你毕竟是我的亲侄孙，说出龙丹的下落，舅公自不会亏待于你的。”
“不知道！”悦瑶扭头恨道。
后胜不慌不忙道：“人老了不喜欢浪费时间，我有的是方法让你说实话，可别逼你舅公做恶人。”
悦瑶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冲后胜厉声道：“实话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什么龙丹，也不知道为何你们都认为它在我这！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也不喜欢浪费时间，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后胜知道悦瑶的脾气，心知已是问不出其他，便叹了口气道：“我怎会杀你，秦王要的不光是龙丹，可还有齐国公主。别忘了，你已许配给了胡亥，纵使已有灭国之仇，只要是秦王意愿，也容不得你不从。”说着凑到悦瑶耳边，轻声道，“交出你就等于交出龙丹，到时候老臣我照享富贵荣华。”
悦瑶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愤恨，挣扎大骂道：“后胜，你这卑鄙的小人，你不怕……”话还未说完，她的嘴巴便被人用布帕牢牢塞住。
“对嘛，这样就清净多了。”后胜轻轻摇了摇头，“乖侄孙，不是舅公说你，你这性子啊，太倔。马上就要嫁为人妇，你这样下去怎么能留住夫君的心？这男人嘛都喜欢温柔的女子。远的不说，你和那姓孟的小子相处也有段时日了，但凡你娇柔可爱一点，就凭我这三言两语，那臭小子能舍得弃你而去？”
悦瑶憋着一肚子话说不出来，只拼命挣扎着怒视后胜。
后胜呵呵笑道：“当然了，或许他有情有义，半路想明白个中端倪，会赶来救你也说不定。只不过……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听到这里，悦瑶心中一惊，眼中已现惶恐之色，焦急得想要质问后胜，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别急，没什么要紧……”后胜重新恢复一脸慈祥的模样道，“舅公只是怕他误了你的大事，给他指了个好去处而已，至于能不能遇到范巨子，那就得看他运气如何了。舅公也是心软之人，像去路上有暗影重兵埋伏这样的事，怎么忍心告知于他……”
后胜故作苦恼：“也不知他一人能不能抵挡一众暗影的围攻。不过，你大可不必再为此事烦恼，算算现在这个时辰，这世上应该已经不再有这个人了。你就安心留在舅公这里，等待秦军来迎你去咸阳吧。”说着在悦瑶肩上轻松地拍了拍。
悦瑶的脑袋嗡得一下炸开，这番绵柔的话语字字锥在心头——她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自己一时糊涂，竟亲手将孟昭送上了绝路。无尽的懊悔揉搓着她的意志，锥心之痛已让她挤不出半点生气，她瞬间双膝瘫软，整个人如一具失了灵魂的躯壳，什么意识也没有了。
一旁的巧惠见状大喊道：“公主，你要振作起来！后胜的话不能尽信……”
悦瑶凄然地垂下了头——游戏结束了，后胜再没有欺骗她的必要。悲伤抽离了所有仇恨给予的力量，她闭上眼睛，任凭懊悔将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撕碎。
身后的大汉再次掩住了巧慧的嘴巴，问道：“大人，这个丫头如何处置？”
后胜满意地欣赏着悦瑶痛不欲生的表情，闻声抬头看了看天色，打了哈欠拂袖向宅子里走去：“没用了，杀了吧。”
寒光闪过，悦瑶猛然抬头时，只见得巧惠未及吭声，便软软得倒在了血泊中。殷红的血色在她的视线中漫延，悲痛、愤怒、绝望一时间洪涌胸间，化作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然夜，仍死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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