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的雨后和朋友坐在小土丘上,眼前是笔直的一条跑道,白底彩色标志的飞机起飞和降落。我和哥们并不认识那些航空公司,也不去关注,我们只在乎飞机从远方携带回来的风触碰在脸上的感觉,仿佛那就是自由的味道。
十几岁的年纪,自由是一种梦想。
我们手里没有手机。远处的山峦起伏围绕在目光所致的尽头,白云和蓝天的尽头,山峰覆满绿色和天交接的尽头。一半是蓝天白云所带来心灵想象的自由,一半是通天之壁般的山脉包裹灵魂的束缚。
外面的世界是所学过书本上的那些文章和课文,浮现在脑海的是各种不重样的想象。少年的心底藏不住故事,脸上终会挂着迷茫,什么时候才能走远呢?
很多年后,在街上偶然遇到有人打招呼,已然记不清眼前的美女是哪位了。她自报家门,小学课堂我坐在哪个哪个位置,她坐哪个哪个位置。
我笑着客套的寒暄,脑海里却始终想不起这个人是谁?妖冶的脸庞和那时那群小孩的脸怎样也重合不到一起,我猜想是我自己脑袋太笨,总是会忘记一些东西。
临走时她加了我微信,说回头组建一个小学的同学群,大家有时间一起聚聚。
我的小学是一个“庙”,你没看错,它以前是一个供奉菩萨的庙。后来我走了很多地方,进过很多教室,但从未遇到比那时教室更空灵的感觉。老师在讲台上念: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声音空灵洁净,如同寺庙里袅袅上升的青烟,带着当下美好的祈盼也带着遥远未来的畅想。声音渐渐扩散,消弭在学校中央一颗硕大的枝繁叶茂的黄角树顶端。飞鸟带着故事和风从未来出发停驻在树颠,时空的涟漪散尽,让人从回忆中醒来。
微信群建立了,里边的信息滴滴答答作响,看到了很多跟记忆中不一样的脸。
那些乌黑灵动的大眼睛消失了,只剩下一双双略显浮肿的眼袋;那些干瘦如猴的身形,已经逐渐隆起了大肚子;女生干练的短头发或者高扬的马尾辫,变成了成年人才有的卷发和造型;以前觉得百灵鸟般的声音,蜕变成不一样的嗓音。
我没找到坐我前座那位头发很长很长,眼睛大大的姑娘;也没找到坐我旁边,像少数民族一样扎了很多小辫子并盘在一起,美丽桃花眼,容易害羞的姑娘。
那些懵懂的认知在缺乏通讯手段的年代,直接印入了心底。
同学聚会终究没有参加,因为群里每天聊天记录多得不愿意去爬楼,重要的是看见了他们聚会时的照片后什么想法都没了。
朋友微信聊天说什么时候聚一聚?
翻看了和他的聊天记录才发现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怎么联系,也好长一段时间没打电话了。
那个人在手机通讯录里,那个人在微信通讯录里,那个人还离自己不太远,仿佛这样我们就在一起似的。上一次喝酒是啥时候都快忘记了?于是约定时间一起喝一场酒。
朋友说感觉手机都快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了,未来科技是否会在脑袋中植入芯片,一睁眼直接联网,社交啊工作啊娱乐啊信心自动就呈现在自己眼前?
约定喝酒的那天恰好手机坏了,手机送去维修,自己早早出门溜达着到喝酒的地方。
一路上总是在摸自己的口袋,想拿出手机看看是不是有谁给自己发了信息?是不是有未接来电?最近国际局势有大的变化吗?周围又有什么新的变化吗?会有人很急切的想找我吗?
第二天取回手机打开一看,除了软件推送信息和朋友问我到哪儿?其他空无一物。
晚上吃完饭带着小姑娘出门散步,她带着她的爸爸妈妈,我带着我的妈妈,一家人很难有机会一起出门。疫情封控了片区,倒是给了我们更多相聚的机会。
道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周围很静,聊天的声音传得很远。那些漂荡在深秋季节里的笑声,好像只存在于小时候。
我转头看看小朋友,拿着一个吹泡泡的玩具颠颠的往前跑,脸上有笑,眼睛里充满了灵动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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