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现在是2018年,没错,大城市的人想都想不到居然还有这种职业,我说的是巫娘招娣。
她给人算命、看病、求子、消灾、求姻缘、看坟地,口碑还是不错的。从各地来找她的人络绎不绝,她荷包渐渐饱满,早已不种庄稼,专职算命。
她做巫婆前,有段故事,是这样的:姑娘招娣喜欢上一个邻村的男人,和他恋爱,没有媒妁之言,却行了周公之礼,然后肚子大了。
她的老父亲是个鲁莽的庄稼人,有回砍柴被飞溅的木屑刺中眼球,瞎了一只眼,村里人称他独眼。
独眼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招娣关在屋子里,凭她如何嚎叫、凭那男人如何叫唤就不把人给放出来。
那男人也是抠门,不懂事,连烟都没给独眼一根,自以为女方肚子大了,婚事就由不得家人做主,就想白白得一个老婆。
操你祖宗十八代,独眼一边骂骂咧咧赶跑男人,一边找了个赤脚医生,就在自家屋里,招娣被打了胎。
第二天招娣就疯了,每晚九点钟的钟声一敲响,她就赤着脚满村跑,边跑边胡言乱语,这样持续了两个月后,招娣又变回了正常人,她对一孕妇说,生女,孕妇气死了,人家B超明明是个男丁,后面生出来一看,果然是女娃。
这样准确预测生男生女的例子比比皆是,更神的,是她能通灵。谁家想和“下面”的人通话,找她,晚上九点准点,神灵附体。
村里老人说,能通灵的人,都先癫狂,果然。
02
找过招娣的人,是这样描述的:深夜,村西小屋,九点整,招娣瞬间被附体,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那人性别男、乱发、大咧咧抠鼻屎、还抽烟、喝酒。
到城里打工发财的王大慕名来找招娣,那晚,王大从村西小屋出来,月光很好,有人看见他脸上亮亮的,泪水似乎在他脸上的褶皱里流淌。
王大找招娣,因为他有心结。
十年前,王大还是王小的时候,老爹老王头在医院ICU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罐子,只有手指时不时动一下,大嫂说,你做得够多了,拔管吧,继续下去没有意义,谁都活不成。
被医院吸血抽髓后,王小还是拔了管,看着老王头呼出最后一口气。
这十年,王小成了王大,生意做得不错,就是照镜子时,常常浮现老爹的脸,准确地说,十年,3650天,王大没有一天不曾想起过老爹,结婚时想,老爹在就好了,自己当爹时也想,老爹你有孙子了,唉,总之隐隐约约不痛快,有事。
通灵那夜,招娣两眼一翻、浑身一颤,管王小要烟抽,又要酒喝,王小一一答应,最后招娣说了三个字,王小是嚎啕大哭,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反正,每年月亮最圆那晚,王小就回村,找招娣。
白天有人问招娣跟王小说了啥,招娣说她也不知道,反正第二天,她就会忘记昨夜的事。
城里一个女教师,也来找招娣,来之前,她老公把她骂个半死:一个人民教师,整这啥玩意?摆明是神棍骗子搞封建迷信,傻B啊你!
女教师还是来了,也是晚上九点整,招娣变成另一个人,却不要吃也不要喝的,女教师整了一桌好吃的,招娣就是不吃只闻,那晚,女教师哭得啊,是惊天动地。
……
招娣故事多了,讲不清,反正找她的人不少,她家的几亩地早就荒了,连她男人也懒得下地干活,一家子不仅不用务农,而且不愁吃喝,还建了三层高的小洋房。
但有件事发生后,村里人开始怀疑招娣的“神力”,找招娣的人瞬间少了大半,事情出在她亲妹妹求娣身上。
03
求娣似乎跟姐姐招娣有一半相似的命运:十八岁时喜欢上邻村一小伙,同样是珠胎暗结,把独眼老爹气得啊,还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绑起来把胎打了。
和姐姐不同的一半命运是:求娣没有发疯,一年后,顺从地嫁给村里一教书先生,过了一年肚子大了,见过的人都说,肚子鼓鼓尖尖的,估计是个男娃,招娣也说,是个男娃。
教书先生很高兴,一家子人准备了很多男娃用的小衣服小裤子,欢欢喜喜地等着孩子出生。
说来也很可怜,天知道求娣那肚子里的小生命不知何时死了?!求娣也不知道,天天“怀着”,突然有一天,求娣人就不行了,医生说,严重的宫内感染,求娣中毒了。
就这样,才20多岁的求娣走了,独眼老爹几乎哭瞎了另一只眼,他终日念叨:早知道不逼你了!都怪你娘走得早!早知道不逼你了……
村里人说,千算万算,招娣咋没算到自己亲妹妹的事呢?!
这样,找招娣的人少了大半,甚至不止。
不过,那王大,那女教师,还有一些人,依然在每年固定的时候找招娣。
村里好奇的人不少,有人见到他们,问他们招娣通灵后跟他们讲什么啊,他们也不说。
04
姑娘小娟认识王小,也有心事要找招娣,就问王小具体情况,包括收费什么的。
小娟诚心,不像有的村里人那样把“猎奇”二字刻脸上,王小就说了。
收费不贵,吃喝不算的话,几百元一次,那招娣就跟我说了三个字:“不怪你”,我信那是我老爹说的。我就说,爹,我也不愿拔管的,你躺了那么久动也不动,我实在是骨髓都被医院吸干了啊……
小娟再问女教师,女教师说,她老妈命苦,什么病不得,偏偏得了食道癌,看什么想吃什么,但什么都吃不到,馋得流口水也没办法。
有一晚,女教师的老妈饿极了,很想吃汤丸,她就做了一碗,芝麻绿豆馅的,还特地放凉了给她老妈吃,谁知道,那汤丸直接卡在她老妈的喉咙里,抢救也来不及了。
“我妈就这样走了。”女教师说,“感觉是自己害死了亲妈”。那晚,女教师给招娣做汤丸,招娣说,太凉了,女教师就哭了,“妈妈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好想你”
她就说了三个字,没说啥,女教师说,但我觉得那就是我妈。
小娟也去找了招娣,几百块不贵,若能解开一点心结,不要太值得,但这次,招娣跟她什么也没说,没说不怪你,也没说太凉了。
她们就是手拉手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小娟也哭得稀里哗啦。
小娟说,爸妈很早外出打工,她是外婆带大的,有一年,妈妈带外婆到她读书的大城市看病,就住在小娟学校旁的旅馆里。
外婆感觉不舒服,但医生说检查没毛病,要不住院再查查,外婆心疼钱,就没住院。
那晚,外婆到她学校看她,她刚好在校园遇到学长,就跟学长边散步边聊天,月光下,树影斑驳,外婆说,那我先走了。
小娟说,你先走。心想寒假回家天天见,结果那晚,外婆走了,倒在旅馆地上,死于心梗,抢救的时间都没有。
招娣见小娟那晚,只是让小娟挽着她走走。
05
过了些许日子,招娣说生男生女不准的渐渐多了,好些人有怨言,比如村里牛大婶,连生了三个女娃,招娣说第四个是男的,结果牛大婶欢天喜地又悲催地生了第四个女娃。
诸如此类事情很多。
村民说,不信了,招娣连关系自己亲妹妹性命的事都算不来,还帮别人算啥。
瞎说几个字,心里有鬼的人怎么听都像真的。
不过,有人不信,就有人信。信的人,来一趟,花几百元,加路费、吃喝住,不过千把块,换个心里舒服,自觉也是件划算的事。
有些东西,是无价的,有些东西,无关真假。
人心希望它是真的,它便是真的。
这就是我听过的,关于巫娘招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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