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风獨酔
第21章 死者父母
时间不管你如何悲伤，它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走，时间不会等你做好准备，你只能按照它的步伐跟上它的精神，才能边走边想边主导自己的人生。
上午十点半，阳光变得强烈一些，山区特有的潮湿被温暖带走大半，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凉意。丰越坐在柯洁家的儿童用品店，看着对面哭到撕心裂肺的男人，正在耐心等待他第一次发泄完情绪，否则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正常开口说话，这也是人之常情。
得知柯洁一家三口就住在二楼，乔楚和刘冬青在得到允许后上楼拍照查看。从进屋的一瞬间丰越就知道，死者就是失踪的柯洁，他的直觉向来灵敏。果然，柯洁父亲确认了照片中之人就是他的女儿。
丰越授权马志正式通知柯大明他的女儿已经遇害的事实，稍后跟他们一起回去柳河镇医院的停尸房认尸。
柯大明从知道准确消息的那一瞬间就开始了漫长而无声地流泪，肝肠寸断说的就是这一刻吧？丰越难过地看着他，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憋过去。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提着菜的中年女人，她惊讶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目光锁定在她最熟悉的人片警小江的脸上。从她的目光中看出她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应该是柯洁的妈妈陈玲。
小江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菜艰难地开了口：“嫂子，柯洁她出事了。”
小江说得很慢，陈玲楞楞地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呆呆地站着，丰越示意小江把她扶在凳子上坐着。遇到巨大的悲伤，不哭远比哭要危险得多，果然小江刚接过丰越到递来的水，还没说完嫂子喝水，陈玲就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嫂子！嫂子！”小江扔了水杯就去掐她人中，直挺挺身子发硬的陈玲在丰越和小江两人的紧急抢救中一口气长长抽出，缓了过来。
马志冲门口围着的大爷大妈拼命挥手：“都散开，大爷大妈们，给他们透点空气好吗？谢谢大家了。”
没有人愿意真的散开，只是各自往后站了两步，马志知道小镇子发生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于这些生活悠闲的大爷大妈们来说都是大事，都是可以用来说上三天三夜的趣事儿。何况，刚才听说柯家十三岁的闺女遇害了，这个劲爆的消息怎么舍得错过一丝一毫？
马志只能出去把大爷大妈们往边上再赶两步：“亲爱的大妈们，再退两步好吗？人家闺女已经没了，你们忍心看到他们也没了吗？”
人群总算有点松动，大爷大妈集体往后又退了两步，门前终于空了一小块地方，缓缓醒来的陈玲终于倒抽一口气哭了起来。不是哭，是哀嚎，嚎得整个街道阴云密布人心抽搐，刚才抱着看热闹心情的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抹起眼泪，一时间马志倒显得手足无措。
“大爷！大妈！咱别哭了好么？你们这样，柯洁爸妈更难受……”马志说着自己的情绪也受到感染，有些说不下去了。
“马志你来搭把手，他们要看就看吧，你过来帮我把柯洁爸妈扶起来，地上凉。” 清河镇派出所的小江招呼马志过去帮忙，丰越发现店后面有一个隔间，里面有一张小床和躺椅，连忙吩咐小江和马志把柯洁妈妈扶进去躺着，拿出躺椅把柯大明扶上躺椅。
“马志！给柯爸爸倒杯水缓缓。”丰越从吧台下面摸出一只纸杯，让他去隔壁要点水。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柯大明的情绪终于从崩溃边缘被拉了回来，丰越握住他的手试图跟他说话，几次用力将手心的温度传递，浑身冰冷的柯大明颤抖着抬眼看了一眼丰越，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警官！这究竟是为什么？”
丰越灵透过人，却无法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花季少女黄金时期，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被人生生扯断，命运的车轮戛然而止，她的未来没有了，随之一起消失的是双亲的未来。
“哎！”丰越在心里暗暗叹息，脸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的忧郁或者犹豫，作为一名合格的警察必须在关键时刻保持足够的冷静，就算被人说是冷漠也在所不惜，保持足够冷静才能足够控场。
他拍拍柯大明的手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所以，我们来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为了柯洁，我问你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仔仔细细毫无保留地回答，我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凶手，能做到吗？”
听到这话，柯大明的泪水还在无声地往下掉，眼神却变得坚定，说不出话来他只有用力点点头，丰越拿过水杯递过去：“再喝点，情绪急剧波动嗓子会忽然失声，干涩难耐，润润嗓子我们开始。”
柯大明点点头，眼泪又大批量涌出来，一仰脖子把一杯水都倒进喉咙，把纸杯揉成一团死死捏在掌心，往隔间看了一眼终于发声：“谢谢你，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放心吧，柯洁妈妈刚才吃了从隔壁要来的救心丸，不会有事，厥过去的人醒来后会感觉相当疲累，这会儿应该睡着了。”丰越看出柯大明的疑虑，安慰道。
“嗯。”
丰越将提着的心慢慢放回原位，轻轻问：“孩子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你送上哪辆车，还有印象吗？”
“周一早上吃完饭她就吵着要回校，说是家里没意思，九点左右上的车，旁氏里的小公交直达县里，送上车我还跟司机说了两句话才走。”
“司机姓什么？你走的时候车上有哪些人有无印象？”
“司机姓柯，我们本家，坐他车放心。”柯大明眼睛变得又红又肿，努力回忆那天早上的场景，“那天人不少，每辆车都有好几个人，不过都是乡里乡亲的，现在还真想不起来有哪些人？我走的时候，都站着说话没上车。”
“也就是说谁上了你本家车你根本没见到？”丰越有点失望，这样一来网就太大，查找起来也无异于大海捞针，尤其这山区除了镇子这些个住户，大部分的人都住得极为分散，顿时就让人脑袋大了一圈。
“现在想想，我真不知道，我怎么也不等孩子上车再走？都怪我怪我！”柯大明又换个方式发泄，狠狠捶打自己的心口，咚咚的声音震得人心跟着一起发颤。
“马志，记录了吗？”丰越发现两个警察干站着，不由得有点生气，微微皱眉看着马志。
“哦哦！”马志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很小的记录本，顺手在柯家吧台上拿过一支笔，开始记录，小江涨红脸手不知道往上面地方搁，紧急之中拿起桌上的照片看了看，眼神顿时被吸引：“柯大明，这是谁？”
“亲戚家孩子，放假会来玩，跟柯洁在一个学校。”柯大明知道小江说的是照片上和他们一家三口合照的那个男孩。
总算挽救了刚才的尴尬情形，小江放回照片，丰越已经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回忆一下，近年来有无得罪什么人？”
“得罪人？”柯大明有些惊慌，“你是说有人蓄意报复？”
“有可能。”丰越想说，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失去最心爱的人，不过还是放弃了，不想过度刺激他。
“我们做生意以后几乎没和人红过脸，之前房子还在老宅基地上的时候，跟隔壁老刘他娘闹过，但是我最后做了让步，搬出原地在这里开店，要说仇恨那也是过去好几年的事情了，老刘也已经快五十岁了，柯洁只是个孩子，他……”
柯大明停顿了，他不敢想，也不愿想，印象中的老刘自从上次闹了一些不愉快，但是随着他老娘的离世，老刘也变得比以前更加随和，况且两家过节过年的时候还在一起聚聚喝两杯，怎么会？
警察并没有说柯洁的死因是什么，柯大明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他害怕发生不好的事情，他宁愿相信是一场意外，他一把抓住丰越的手，手指嵌入丰越的手背：“警察同志，你说柯洁她不会？不会，是吧？”
丰越立刻明白他说的意思，默然。
回忆昨晚自己在河边做的初步尸检，孩子发生了什么他当然心知肚明，只是目前在柯大明情绪如此激动的情况下，他只能含糊其辞：“柯洁的尸体昨晚刚被发现，我们也是昨晚才到的柳河，且当地派出所不具备尸检的条件，要等下午法医到了才能知道柯洁这两天究竟经历了什么。”
“老天保佑！我们一家从不干坏事，老天保佑!”柯大明喃喃自语，双手合十双目微闭，一直期待老天保佑。
老天并没有如他所愿！丰越暗想，刚要开口乔楚和刘冬青从楼上下来了，拿了柯洁的一一些日用品装在证物袋里，对丰越做了个OK的手势。丰越从乔楚的眼睛里读出一些别的东西，看看他手中的证物袋，没有吭声。
“你把你本家的电话给我，我们去核实。”丰越决定亲自去拜访那个柯姓司机，回头跟马志说，“马志！你和小江带他回柳河认尸，然后你们一起带他回来，回来后电话联系我跟我汇合。”
“你们去哪？”马志不放心，“你们在这里行动没有当地警察带着不方便，也危险。”
“没事！我们去清河派出所找所长带路，总不错吧？”
“好好好！”小江笑着竖起大拇指。
走出柯家的店铺，外面的空气果然比屋内的要温暖许多，刚才的冰冷不是真的冷，而是人心变冷感染了空气，忘了流动而结的冰吧？
“冬青！打这个电话。”丰越报出一串号码，刘冬青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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