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你还好吗？
1
或许，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遇见那么一个人，陪过你短短的喜怒哀乐，然后，各自分散，天各一方。
我也从未期望，会有虞姬为项羽而自刎于乌江边上那样凄美的爱情。更没想过这个世界里，因为爱情，会有什么人待我如己。在二十三年生活里，我只是个习惯独自的人。
大学毕业后，找了一份闲职，每周工作三天，剩下的时间全部在床上度过。每个月细微的薪水，也倒足够支付一个月的衣食住行。这些复制粘帖的日子，因为她的出现，被攻击成了乱码。
那天，更详细的说是夜里02：23分（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详细，我特意翻了对战记录），我正在疯狂的打排位，像我这种从lol转来的“肉”型选手，在王者的世界里是极受欢迎的，几乎所有的玩家都喜欢喋血的快感，而我反之，我喜欢血量被一点点的消耗，凭借反伤和我微弱的攻击力制服对方的输出。当我卯足精神准备从喷涌的泉水里飞奔到下路时，聊天信息里出现一句：“老公，跟我一起上路。”我心里暗笑，真是什么人都有，竟然有两口子一起玩游戏的，又想起前段时间网上曝光的两口子因为玩游戏把孩子撇下的新闻，也便开始苦笑了。可实情似乎不是这般，虞姬的那句乎是招呼我的。这才明白，虞兮虞兮奈若何，她说的是我项羽啊。立马连滚带爬的从下路奔到上路，蹲在草窝里，等敌军来犯。“这狗粮，猝不及防。”聊天里李白蹦出来一句。我立马回复到，“没有没有，只是虞姬和项羽而已。”说来也是怪，对面的后羿送的莫名其妙，被虞姬连干了三次，一直到游戏结束，再也没起来。
好友里弹出一条讯息，“老公打的不错呦，约吗？” “大老爷们还搞这些没用的，约约约。”此时的我，把“虞姬”背后的她当成了他。从五排到双排，一周的时间我俩双双入了王者，并且随着星级的提升，打匹配越来越难了，折腾一天的时间也不尽一点兴，游戏予我们的乐趣越来越少了。
要不要见面一起玩啊？私信里传来一条消息。
我注视良久，不知道应不应该回复，更确切的说是不知如何回复。犹犹豫豫地写了一句。
“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废话，老娘当然是妹子了。”
明天上午十点，红蓝广场见吧。
她没再做回复，我也不敢追问了。
2
早上，我本打算洗洗刷刷一番，奈何又起晚了，拍死了闹钟一看，已经九点半了。我飞速地套上鞋子，裹了羽绒外套戴了线帽就飞奔出门了。
到了楼下，惊呆了，大雪纷飞的形容大概如此吧，我一边嘀咕着，一边走着，风似万马般奔腾进脖子里，眼镜像两片薄冰般立在眼前，分外寒冷。
半个小时的路走了近一个小时，看了看广场上的大钟，已经接近十点二十分了。
环顾了一周，才突然想起，偌大广场也没约定个参照物，该去哪找她好。
等我晃进广场中央，红蓝柱子下面有一双脚在来回踱着步子，白色的长羽绒服与这皑皑白雪融为一体，就像活见鬼般令人惊悚。
我慢慢朝向那双脚走过去，应该是听到了我踩着积雪的咯吱咯吱声，那双脚停了下来，一圈绒毛圈着一张小脸，脸颊两边垂下乌黑的长发。真是个可爱的人，我心想着，难道真的是她吗？
“喂，你就是“项羽”吧？”
还未等我吐出一字半句，她已经开始抱怨起天气来了。此刻，我终于体会到了蹲在草丛里的安静和寂寞。
她远比我想象的要热情，气氛终于被她慢慢带动起来，我也开始若有若无的配合起她的语气来。街道上，三三两两的汽车在雪地上试探地爬着，雪花簌簌地坠着，路旁的树束紧了身子笔直地站着。
我已经数不清自己的步子了，她的笑一声一声地轻扣着我，或许是独自太久，面对突如其来的她，紧张，寡言，不知所措。
终于走到了一个热闹的商场。我把热咖啡递到她的手上，我们坐在咖啡馆的落地窗边，不约而同的看起雪来。
“许久不曾看见这么大的雪了，真是‘感天冻地’啊！”
我把住咖啡杯子半环形的耳朵，一丝丝温热渗透过来，把我冰冻的手指解冻了。面部的僵硬感也慢慢消散，我终于可以自若地露出些笑容来。
“是啊，冬天第一次出门，见这么大雪，和你，老天真是别出心裁呢。”
她双手捧住乳白色的杯子，轻轻的抿着咖啡，身子深深地蜷在沙发里，慵懒伴着慢动作的优雅，漂亮极了。
“你怎么会不热衷出门逛逛呢？这里的街店大气又精致，能有不少东西喜欢呢。”
我仰起头，向窗外示意给她，她把目光移过去，顺势摘了毛绒绒的帽子，一头长发也被放了出来。她一缕一缕地打理起头发来，目光微垂，细长的手指来回拨弄着，安静而迷人。
“你，你真，你真漂亮。”我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你，真，真是——”
她欲言又止，低头搅了搅咖啡，声音压的很低。
“这里的店早就都走遍了，拍遍了，腻了。”
我有些惶恐起来，似乎是说错话了，她的眼神不敢看向我。
“走吧，别在这无聊了，咖啡再热，也暖不了这一冬的雪。”
“你，你叫什么名字？”我有些担心她的离开，匆忙问起来。
“哦，雪，你可以叫我雪，确切的说是元月的雪。”
“真好听的名字，我叫海，在a司做一份闲职。”不知为何，我竟然将右手冲着她伸了出来，做握手状。
“不，不好意思，职业病。”慌过神来的我，想立马把手撤回来，却突然被她抓住了，我的指尖落在她的手心，和握住咖啡杯的感觉一样，温热感缓缓地传递过来。我象征性僵硬地晃了晃，便又把住了咖啡杯的杯耳。
“走吧，出去逛逛，雪看起来小些了。”她说着开始起身了。
雪还是片片飞着，路边的花坛被包裹成了一块块糯米切糕。
她又把自己包起来了，我也把帽子压低，护住耳朵。
气氛很是安静，我俩自顾地走着，只听得雪花落地声和脚踏雪地声。就这样，围着广场转了起来。
“你看，我追上了自己的脚印，刚才踏过的。”
“是啊，是啊，我也是呢。”
我不知如何回答，似乎她问的还有它意。也不敢多想，我只能缓缓地跟着她，反复地踩自己的脚印。
周边的街店热闹起来，夜色来袭，雪还是不紧不慢地落着。
“要不要吃些东西，这边的小吃还是很不错的。”我试探性地问她。
“好啊，我请你吧，去‘内牛满面’吃牛肉板面吧。超辣味的，特爽！”她把爽字咬的很硬。
终于感觉到了些热闹的气氛，小小的店里坐满了前来吃面的人。
等旁边的两个人吃完离开，她才又打破了沉默。
“你，不对，海，你为什么总戴着帽子？看着，有些别扭。”
我扯下毛线帽，头发终于被放开，贴着额头滑到眼前。
“其实，我今早还没洗头，就出门了。”我一边解释着，一边把头发捋开，露出眼睛。
“呵呵呵——”
她眯着眼笑了起来，手里的筷子上还挂着两根面条，我才注意到，她竟然放了如此多的辣椒，简直是一片红海。
“平常一个人懒散惯了，这么久了，第一次在不该出门的日子出门，不太适应。”我补充道。
“那我是打扰您清修了，很是惭愧啊！”
她吃了一口面，降了脸色，严肃地说。
“还行吧，今天如此天气，见了如此美女，够我升级的了。”
等我们两个人吃完面，天色已是深黑了，路边的霓虹灯开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点缀着暗淡的夜色。
“你是住在哪里？再逛一会儿，我送你回家吧。”我套上毛线帽子，双手插进上衣口袋，瑟瑟地问她。
“没事，我自己回去就行。”
雪此时已经被环卫工人成堆地扫了起来。我们只能走未扫的雪，边走边看着雪融化。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走了一段距离，再也找不到雪路可走，她停下来，悠悠地说，“我要走了哦，有空再见。”
“嗯，有空再见。”我注视着她，昏黄的路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脸颊有淡淡红光，她的眼神也正看过来，略迟疑了会儿，又移开了。
突然她又抬起头，我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微笑着迎接着。
“再见喽。”她微笑着，浅浅的酒窝带着些许调皮的气息。“车来啦，我要走咯。”
我静静的看着她进了出租车，不知道再应该说些什么，想挽留但确实不敢，浓重的夜色，车子很快就溜出了视线，只有昏黄的路灯继续照着，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3
从此一别，我们再无缘相见，我有很多次约她一起游戏，尽管新的赛季来了，她的账号也再没有登陆过。闲来无事的日子，我并不能专心起来，终于成了大坑，在被多次吐槽后，我卸载了王者。就这样，一年的时间平平淡淡地过完了。
很多次，我自己还是会去“内牛满面”，总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一边吃一边咳嗽，我试图模拟她当时红海的情景。自己，竟是如此不能适应。
路边的街店，开始打起情人节的广告，大幅的写真挂了出来。
我踱着步子，几对卖玫瑰的情侣正在路边，嘴里吐着白气，热情的喊着。
一个特大的橱窗前，我停了下来，很大一幅画，底色偏淡黄，画上的路灯下面，一个暗黑的背影，戴着毛线帽子，向着远方望着，路的尽头，是两个红色的，异常鲜亮的汽车尾灯。
画的上方写着，“情人节，来这寻找你的他（她）。”
我微笑着看着这幅画，静静地呆在橱窗前面，终于勇敢地向路边的情侣买了一束玫瑰，欢喜地等待起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