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网络
我在亲戚朋友眼中的首要印象就是纯朴，这是因为我不管离家多少年再回去他们见到我时三大特征都还在，一是乡音不改，不单我的母语，连不是我母语的邻镇土话都说得不打磕巴；二是我的穿着打扮总是与潮流没有半毛钱关系，跟老家的村姑村妇们毫无二致；三是我依旧那么能吃辣，要知道现在连我家人都不怎么吃辣了，我的那些外出闯荡的同学朋友们就不用提了，尤其是那些在广东的现在一个个都是沾一点辣椒就“热气！热气！”地嗷嗷叫，只有我依旧保持无辣不饭的湖南土著本色。
不怎么夸张地说，我在认识的人中没见过比我更能吃辣的，不怕辣的四川人，辣不怕的江西老表，号称“油泼辣子一道菜”的陕西乡党都被我干翻过不少。我以前上班时常去买夜宵的一家小店，老板有个上小学的儿子，每次见到我来就要用周星驰式的夸张表情嚷嚷：哇，辣椒王来了！唯独有位朋友能够与我齐名，那是我考证班的一个老师，衡阳人。他曾经为我推荐了一份工作，作为答谢，我请他吃饭。他知道我也是湖南人，并且能吃辣，于是七弯八拐把车开到一个迷宫似的村子里，那里有一家吃海鲜的农家乐，当然，重点并不是海鲜，而是那家店自种的辣子。一顿饭吃下来，作陪的两个朋友都辣得直跳脚，我和那位老师也被辣得眼泪汪汪，隔桌相望，真是老乡见老乡，英雄惜英雄。
要问我为何如此能吃辣，当然因为我是湖南人。我打从吃饭起就开始吃辣椒，我们家不论什么菜都用辣椒爆炒，炖菜煮汤也要洒上一把辣椒面。即使是在一帮湖南人中，我也是最能吃辣的那一拨，这“得益”于我妈从小的培养。我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就是个吃辣好手，据她说怀孕的时候每天想吃辣椒想得睡不着，辣椒面拌饭都能吃上两大钵。人家姆妈都是用甘甜的乳汁喂养的孩子，我还在肚子里就开始就着脐带吸辣了。于是，当一般的湖南小朋友断了奶开始学吃饭顺便学吃辣的时候，我早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傲娇】【抠鼻】
老有朋友问我，你吃那么辣，“嗯嗯”的时候不难受吗？我每每如实回答：我不吃辣椒的话，经常两三天不能“嗯嗯”，倒是每天吃辣的话每天都能顺利“嗯嗯”。她们大都称奇，又看我不长痘不烂嘴，都说我的消化系统都被辣椒驯服了，我也认为如此。
所有认识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嗜辣，爱肉，所以招待我吃饭最好用的一招就是辣椒炒肉，百试百灵，万无一失。我评价一道菜是否好吃的标准首先就是咸淡适中，然后重点就是辣不辣，辣就是好吃，不辣的话就那样了。曾有很多朋友跟我痛陈吃辣的利害，苦苦劝说我珍爱生命少吃辣椒，可是如果不吃辣椒，我觉得我也不能痛快生活了，更表谈什么生命的意义了。正常来说，没有肉我还能忍忍，但是三天不吃辣椒就会没有精神，一个星期不见辣椒的话就要抓狂挠墙了，“辣”是我的身体不可缺少的一种重要元素。
有一年春节我去基友钱唐家过，他那时已近三十高龄还没结婚，出柜又没到时机，为了安慰家中等得心焦的二老，请我去他家扮演他女朋友。他家乡的饮食习惯是嗜甜拒辣，我吃了三天不辣的饭菜就恹恹失神了，每到吃饭时症状更加严重，那筷子像犁一样重，都举不起来。他妈妈见这“准儿媳”茶饭不思十分惶恐，马上着手为我加辣。于是接下来那顿饭吃得非常奇怪，吃着吃着满桌的人都争先恐后在抽纸抹汗，并且人人头上冒着热气。我惊问：“你们怎么了？”他们都带着笑望着我说：“被辣的啊，难道你没吃到辣？”我诚实地说“没有啊”【瀑布汗】然后低头找了找，果然每盘菜中都放了一小点辣椒，可是这点辣椒对我来说根本可以忽略不计啊！于是我跟钱唐说，叫他妈妈不用专为我加辣了，那点儿辣椒我根本就吃不到，白把他们一家给辣坏了。下一顿饭大家就不再冒汗冒烟了，可是我吃着桌上一盘小鱼觉得味道很好，就一直吃一直吃，默默把那盘鱼都吃完了，然后开心地对基友说：“哎，今天这个鱼真好吃！”他无语地看着我说：“当然好吃啦，放了那么多辣椒！”我一看，还真是欸！那盘子里除了鱼骨，剩下一堆辣椒。可是他不说的话我还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那点儿辣椒对我来说就是“起步价”。
说到我这辈子吃得最辣的一次，不是在我的老家湖南，而是在广西贺州。那一年我表姐从广东搬家回湖南，拉了大车家具，我坐着顺风车一起回湖南。半夜里车子跑到贺州时大家决定吃个夜宵，司机师傅也是我们老家的人，嗜辣如命，他把车子停在一个热火朝天人气爆棚的路边饭店，要知道当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在那荒郊野岭的地方，竟然有家饭店人声鼎沸热闹得像菜市场一样，那情景不要太诡异哦。很快我们就知道答案了，那满饭店的人都是我们湖南客人，且大多是跑长途的老司机，半夜里吃顿辣的就是最好的提神药，整个下半夜都不瞌睡。这些司机师傅们真是高招，我吃了那顿辣的何止下半夜不瞌睡，直到今天想起来仍是精神为之一振呐！也是那次我才明白，辣到最高境界已经不是口腔的局部体验了，那时只觉得全身的细胞都被辣晕了，连眼睛也被辣晕了，看事物都是影影重重的。很可惜我当时没有记下那家夜半饭店的名字，也不记得周围有何标志物，我的“最辣的一次”就这样只能存在记忆里，再也没有复制粘贴的可能。遗憾！
我的厨房案板上一般常备五种以上的辣椒，青椒、小米辣、干辣椒、辣椒面、辣椒酱、泡椒、剁椒等等等等，做菜时随意搭配发挥。可是现在除了小米辣其它的基本都达不到我要的辣度，尤其是带辣味的普通青椒已经很难买到了。要说到辣的青椒，那是我老家小镇的一绝，老家产的辣椒个头适中辣劲十足，附近十里八乡的菜贩子们都来买我们镇的辣椒。我们村里是每家都种一垄辣椒，上街赶集的时候用藤篮拎一篮子去卖，篮子卖空了就去买些别的吃的用的带回来，永不落空。
我有一个同学家是开农场的，他告诉我现在老家的辣椒快要绝种了。我大惊！怎么能够？！难道老家人民也都开始加入养生大军不再吃辣了吗？他说是因为农资公司前几年买肥料送种子，不单是辣椒，还有茄子、黄瓜、玉米、黄豆等，种上农资公司送的种子，撒上他们的肥料，那长出来的瓜果蔬菜都跟PS过似的，要多鲜艳可爱有多鲜艳可爱，要多甜美多汁有多甜美多汁，可是有一点，用农资公司的种子种出来的不论什么农产品都不能留种，看着饱满结实的果实实际上都是太监，没办法用做种子再下土去种。大家种了几年发现危险以后已经下不了贼船了，只能接着买农资公司的种子，原来农民们自家种的品种就相继灭绝了。可是如果他们的种子好，种出来的东西好也行，可是他们的种子和化肥是一套的，种他们的种子还得撒上他们肥料才能长得好，这样一来等于农民的命脉就掌握在他们手心了，只要种子和肥料一涨价，老乡们就只能束手待毙了。我觉得这听起来简直像科幻剧一样荒诞，如果这是真的，这招釜底抽薪断子绝孙也太TM毒了吧！
我得知老家的辣椒可能绝种以后难过得好几天吃不下饭，辗转反侧地想，下次回老家一定要去我姑家带些辣椒种子好好封存起来（我姑姑、姑父都是传统老农民，绝不会去农资公司买种子肥料的那种老古董），我死后交给我的子子孙孙，让他们世世代代薪火相传把这种子好好保存起来，直到地球爆炸的那一天——那也要把种子带上诺亚方舟去！
我相信还有不少像我一样爱辣椒像爱生命的同胞，让我们一起呼出那句振聋发聩的惊世名言吧：若道辣椒果绝亡，除非湖湘人尽死！哎哟我的娭毑，把我自己都感动了。【宽面条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