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金瑜
第六十二章：按耐不住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
对于深居简出的霖萧和芷瑶来说，静谧而悠闲的七日时间过得很快，东荒郡王府中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轻松愉悦的时光。
然而这七天，对于宫里的皇帝和太后来说，却堪称度日如年。
计划尚未开始就胎死腹中，皇帝三日前宣九公主入宫，命九公主去东荒郡王府了解六王子的身体状况，然而九公主到东荒郡王府，却连东荒郡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得，六王子对外宣称在府上养病，任何人不见，东荒郡王府也不招待任何客人。
九公主无奈，只能进宫回禀皇帝。
皇帝大怒，心情一日比一日糟糕，三日已经是他的忍耐极限，今日早朝之后，他忍无可忍地留下了长皇子霖然，以忧心忡忡的语气命他和太医院李太医一起去东荒郡王府，了解六王子这几日身体的治疗状况。
“如果那位白芷瑶真有办法只好萧儿，那么近一个月的治疗便应该有了起色，让李太医去给萧儿诊脉，朕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
霖然领旨，和杨太医一道出宫，直奔东荒郡王府而去。
这七天来，芷瑶看似悠闲无所事事，实则皇帝的一举一动皆在元沭和元简的监视之下，他的旨意刚下，消息便已经传到了芷瑶的耳朵里。
“按耐不住了？”白芷瑶轻笑，“六王子这几日身体恢复的很好，但是还没到见客的时候，他的身体有没有起色……也不是李太医说了算的。”
“那小姐的意思是……”梦络拧眉，“拒之门外？”
“你道皇帝为什么让霖然过来？”白芷瑶倚在软椅里，看着园中一大片盛开的桃花，眼底是一片睿智清透之色，“若是长皇子也进不来东荒郡王府，皇帝便可以治他一个办事不利之罪。”
“长皇子是六王子的兄长，那六王子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兄长被治罪吧。”梦路皱了皱眉，语气薄怒又不屑，“这位皇帝，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坏东西。”
白芷瑶不置可否地淡笑。
梦路道：“小姐，那现在怎么办？”
霖然和李太医一起来，六王子霖萧是见还是不见？
“告诉元沭，制造个意外，让李太医休息一些日子。”芷瑶语气清冷，云淡风轻地下了一道命令，“无需太久，一个月即可。”
梦路眨了眨眼，瞬间便心领神会，“奴婢明白了。”
半个时辰之后，宫门外乱做了一团，领了圣旨走出宫门的李太医和晨王，刚要坐上自己的轿子却突然遇上了刺客。
刺客武功高深，似乎与李太医有血海深仇一样，无情的一剑直刺李太医的心脉要害，若非晨王反应快，及时抽出了宫门禁军腰间的剑挡住了刺客致命的一击，李太医已经回归黄泉了。
然而即便如此，这李太医院院首还是受了不轻的伤，惊惧过度加上失血，当场就晕了过去。
“岂有此理！”听到禁军统领的回报，皇上勃然震怒，“在宫门口行刺御医，简直胆大包天！立即给朕彻查！”
“臣遵旨。” 禁军统领领命退下。
皇上面上余怒未消，看着站在面前的霖然。
皇上目光盯着霖然还在流血的胳膊，眼底暗芒轻涌，良久才道：“伤势要紧吗？”
“儿臣没事，谢父皇关心。”霖然垂眼，视线定格在宫砖上的一小滩血迹上，“李太医受伤不轻，儿臣命人将他送去了太医院，让太医们先给他处理伤势，待他伤势稳定了再送回府去。”
“你做的很好。”皇帝语气冷淡，缓缓地在龙椅上坐了下来，“依你看，那刺客可能是谁派来的？”
“儿臣暂时还无法得出结论。”霖然道，“李太医只是宫里的御医，与人结下深仇大恨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你的意思是，是李太医的仇人所为？” 皇上问。
霖然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垂眼恭敬地回道：“一切以调查的结果为依据，儿臣也不好妄加臆测。”
皇上开口问：“霖然，你觉得有可能是萧儿所为吗？”
“六弟？”霖然素来沉稳的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儿臣不明白，父皇……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测？六弟一向深居简出，这些日子又闭门养病，李太医与他无冤无仇，他何以……何以会对李太医下杀手？”
因为李太医要去给霖萧诊脉，便能清楚地得知霖萧目前的身体状况，便能清楚地知道，霖萧的身体……是否还如以前一样，在他掌控之中。
若是寻常时候，霖萧可以将李太医拒之于门外，可今日有霖然陪同，霖萧若是继续抗旨不遵，那么将被迁怒治罪的人就会是霖然，霖萧不想让他的兄长受到无辜牵累，便刺杀了李太医。
当然，这一切目前还只是帝王自己的猜测，无凭无据，尚无法下定论。
皇上霖辉旭面上闪过一丝晦暗之色，眸心阴云翻滚，心里情绪翻江倒海一般袭来，然而有些话，却是怎样也不能跟霖然说的。
“你先回去吧，处理好伤口，休息一日。”霖辉旭挥挥手，心情显然不怎么顺畅。
“儿臣遵旨。”霖然跪下行了个礼。
霖然正要起身离开之际，却又缓缓开口，“父皇，今日行刺的那位刺客，武功很高，武功招式有些不同寻常的诡异，且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的府卫，连儿臣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不是他的对手？”霖辉旭皱眉，显然觉得意外。
他原本以为刺客之所以能成功逃脱，是因为霖然救李太医心切，才没能将刺客拿下，让他不慎遁走。
“儿臣可以确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霖然点头，眉眼有些凝重，“他行刺李太医时，下手狠辣，似一心要置李太医于死地，儿臣觉得这一点也颇为古怪。”
霖辉旭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深思，良久才抬手，“朕知道了，你先回去。”
“是。”霖然行礼告退。
御书房的门被掩上，皇帝盯着他背影的视线收了回来，表情也阴沉了许多，“张善羡，你有什么想法？”
“回陛下。”张善羡近前一步，低声开口，“晨王殿下虽不得陛下喜爱，但无法否认，他为人正直无私，在陛下面前也从不会撒谎蒙混，说的话应该可信。”
长皇子霖然文武双全，为人公正，行事作风干脆果决，在朝上却是无人不知，因而颇受大臣们的信赖尊崇，宫里的禁卫军对他也俯首帖耳。
况且，就算真有疑惑，宫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多值守的禁军都亲眼看见，只要召来一问便可知道大概情况，霖然显然也不会蠢到在这种情况下撒谎。
霖辉旭点头，眼底幽深难测，“那么你觉得，刺客会是萧儿的手笔吗？”
“这个，奴才也不好下定论。”张善羡道，眉心锁了锁，“如果是六王子殿下派来的刺客，其实只要伤了李太医即可，没必要下死手。而且李太医此时出事，皇上必然会联想到是六王子，依奴才的愚见，六王子应该不会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
霖辉旭转头看了他一眼，“张善羡，你觉得不是萧儿？”
“奴才也并非这个意思。”张善羡想了想，“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晨王说那位刺客身手高深诡异，连他都不是对手，这一点也很奇怪。据奴才所知，六王子殿下的府里并没有如此厉害的武功高手，而且近日东荒郡王府中无人出入，六王子派人刺杀的可能性很小。”
“然而……若不是他，又会是谁？”霖辉旭眸心微细，身体缓缓倚靠在龙椅上，右手托着下巴，眼底浮现深沉的暗芒，“难不成还真的是李太医的仇人？就算他有仇人，怎么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李太医和霖然去东荒郡王府，霖辉旭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是张善羡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霖辉旭素来就习惯了霖萧肆无忌惮的行事作风，但是东荒郡王府的势力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便是那个刚被调回来的惊雷十八卫，身为帝王的霖辉旭也完全清楚。
所以这件事，霖辉旭一时之间也有些摸不着头绪。
“陛下，刺客是谁派来的并不重要，这件事可以让禁卫慢慢彻查。”张善羡低头，语调越发低了一些，声音里也染上了些许阴柔幽魅之色，“当务之急，是应该尽快了解六王子的病情如何了，李太医受了重伤，必然无法再去给六王子诊脉，并且极有可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无法给六王子诊脉，陛下心里可有了决断？”
霖辉旭闭了闭眼，眉眼间的气息很快又变得幽冷，“今天初几？”
“八月初八。”张善羡道。
霖辉旭眼底暗光轻涌，像是层层乌云在眸心凝聚，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既然如此，朕只好亲自弄清楚了……”
张善羡没说话，低头等待皇帝指令。
霖辉旭眉头紧锁，开口道：“明日晚膳之后，传朕旨意，宣六王子进宫。”
张善羡低头，“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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