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是月下箫(8)

禅是月下箫(8)

大珠禅师听说马祖大师道行高迈，禅风远播，千里迢迢前来求法。

宾主相见，马祖问:“从何而来？”

大珠道:“从越州大云寺来。”

马祖问:“你来这里干什么呢？”

大珠道:“为求佛法而来。”

马祖对他说:“我这里没有佛法。”

“您是一代高僧，怎么会没有佛法呢？”大珠问道。

马祖没理会他的疑问，反问他:“你自己就有一个大宝藏，够你受用不尽的，你不去打开它，却来我这里乞求佛法！”

大珠问:“请大师告诉我，我的宝藏在哪里？”

“认识你自己！”马祖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什么是禅？禅即是单刀直入，直指人心，让你顿悟成佛。佛说:“世界万法，不离本心。”六祖慧能大师云:“何其自性本来具足。”无非告诉吾人，佛法要向心中求，切勿向心外去觅法。一念迷即地狱，一念觉即天堂，心、佛、众生，三无差别，若心外觅佛，无有是处。

马祖大师观察大珠气象非凡，慧根锋利，才直截点悟他，当下悟佛去。

水潦和尚久闻马祖大名，遂来问禅。马祖问:“汝来何事？”

水潦道:“向你求禅。”

马祖道:“你连拜佛就不会，哪有资格求禅，先学拜佛吧。”

水潦弯下腰，向佛拜去，这时，马祖飞起一脚，把水潦踢倒在地，水潦惊魂未定，马祖喝道:“是甚么！”水潦言下大悟。

禅是什么？世人都认为禅是高深玄远的东西，虚无缥缈，不可把握。但禅师们却不这么看，他们告诉我们，担柴运水，扬眉瞬目，平常日用无不是禅；郁郁黄花，青青翠竹无不是禅的体现。这则公案，马祖大师用极端的方式破除了水潦和尚对禅的执著，使他真实地体验到禅的活泼泼的具象性。

后来，水潦和尚时常赞叹马祖的绝妙法门，他写诗赞道:“自从一被马祖踏，直到而今笑不休！”

禅是月下箫(8)

马祖年迈了，病得很重。一日，他的弟子们在禅榻侍候，问他的病情怎么样？

马祖抬起手指指上方，云:“日面佛。”弟子们不解其意。马祖又用手指指胸口，云:“月面佛。”弟子们一脸惘然。

马祖环顾一眼弟子们，呵呵而笑:“日面佛，月面佛！”言讫，溘然长逝。

何谓日面佛？何谓月面佛？佛经上讲，远古时期，有一尊佛名叫日面佛，它住世的寿命是一千八百岁，而另一尊佛月面佛，住世仅仅一个月就涅槃了。在禅师眼里，死生一如，万法齐物，早已将世界的无常与尘世的虚幻通底看破。孟子云:“万物皆备于我。”庄周云:“天下有至乐无有哉？有可以活身者无有哉？天无为以之清，地无为以之宁，天地清宁，万物化焉。”古来的智者们无不彻悟到“达生”之乐。

阳明子临去世时，弟子们环侍而坐，问王夫子生死何义？阳明先生言:“此心光明，无复何言！”言毕而逝。古人云:“死生亦大矣！”然而，不曾自带光明的死生，才是最大的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