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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间的怀恋,不过童心未泯,色心又起

男女间的怀恋,不过童心未泯,色心又起

作者: 雷垒 | 来源:发表于2018-02-22 11:24 被阅读1085次

    老猫走了,我觉得自己活得特没有尊严。

    我活得有尊严吗?我问我自己。

    自从老舅被有关部门调查后,我猝不及防被失业了,连块儿住的地方都保障不了,唯一庆幸自己还是985毕业的,不过想想也好笑,老舅一直无子嗣,当我半个儿子养,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家里还挺热闹,老有人过来串门,送东送西,帮这帮那。

    被人庇护的时候还好,感觉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人设都围绕自己转,失去庇护的滋味和一句老话一样“人走江山时,狗来占位置”。

    文凭是混来的。

    就业是外包的。

    本领是嘎嘣儿脆的。

    所以我目前一无所有且平庸无奇,扎进人堆里,辨识度几乎为零,没脸见任何人,任何人躲我不及。

    帝国早已灭亡,它又岂能哀伤?

    而我自己也愿意灭亡,就像我曾经生活过的那样。

    26岁以前,喜欢在朋友圈发点深沉的宣言来表达成长路上已知的喜悦和对未知的无限憧憬。26岁那天,就只剩下已知的哀伤和无知的迷茫。

    没敢跟任何人提起,在一家叫“小浪底”的烤串店点了一盘金针菇,两盘炒花甲,三根浪式秘制烤翅,四签儿韭菜,五串肉筋五串牛肉,还有一瓶江小白,就算是给自己制造点轮回降临人间的仪式感,吃完一结账将近两百,又亏了,还是喝几块的老白干实在,不情不愿硬装,扫了店家付款二维码,出门了。

    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又不知道去哪儿,房东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回到出租屋坐在老猫坐过的那个柜子上,想给老猫打个电话,脑袋发涨,眼神迷糊,胸口郁结,身体温度攀升,困意四起,翻了个身,压倒半边夜色。

    半夜醒来有点冷,原来一头栽在地板上很愉快睡了半宿,嘴里嚼几下叽叽叽的,是吃土了,手机也快没电了,有很多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我的事被老猫知道了。

    我问老猫怎么知道的。

    老猫骂我蠢得像头猪。弄了半天是自己喝高后拨通老猫的电话,我脖子一歪闷悄悄就睡过去了,说了很多梦话。老猫让我去他的城市发展,我说得自食其力。老猫口头答应要给我介绍一个女朋友,我觉得有没有女朋友,没有关系,男人要靠自己的双手解决问题,在没有半点犹豫不决中果断答应了。

    霓虹在黑夜的交替掩护之下崭露光芒,火车站人来人往,脚步匆匆,有推销手机和充电宝的,有拉人住宿的,有拉人乘车的,有贴膜乞讨的,还有贩卖盒饭的,眼神里灌溉满了祈求和贪婪。

    我和我28寸的行李箱在风中等老猫接我们。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左右终于等来了,几年没见老猫的头染红了,穿得特别嘻哈,我以为合伙的都这样时尚,我和老猫有些格格不入,三件套加皮革,脑袋大脖子粗,给人的感觉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老铁,想死我了。”老猫按捺不住欣喜之情在我背上使劲捶打。

    “Me Too Too......”我差点咽气。

    出了站,老猫叫了一辆夏利,替我扛上行李直奔后备箱,牵着我的手就上了车,车在行进过程中,司机不停通过后视镜用色眯眯且猥琐的眼光打量我和老猫,我不间断抽了抽手,老猫不停歇拽得越来越紧,两个正经大老爷们儿在正经叙旧的场合显得老不正经。

    久别重逢彼此都很高兴,我和老猫喝得有些高,老猫出尽洋相,居然抱在一个马路边的电线杆子上,用狗撒尿的姿势唱歌,裤裆也破了,怎么也拉不走,泪直勾勾洒了电线杆子一片。

    我以为是因为我,喜极而泣。

    老猫说想阿喜了,追色忘友。

    我也抱住电线杆子哭了,泪静悄悄洒在老猫脸上一滩。

    老猫以为是因为他,此情此景。

    我说我也想阿喜了,实在诡异。

    老猫问我为什么不想别人,非要想他的阿喜。我问老猫为什么不能想别人,而非要想阿喜。

    老猫答不上来,我也答不上来,可能因为爱情的确是可以让一个人得到短暂治愈的权利,又因为没有意识到爱情从来没有根治和救赎一个人的义务而彼此密集暴露自己的脆弱。

    老猫问:“什么是爱情?你谈过恋爱没有?”

    “谈没有谈过,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反诘道。

    “你是不知道。”我像鸵鸟一样埋着头。

    在我印象里,那是个大冬天,为了追一个喜欢的女孩儿,我送了对方三包辣条,她很感动,一边抹泪,一边擦鼻涕,传递给我的好感是好吃,一来二往,我们就在一起了,老喜欢给她送辣条,没过多久她因为胃病住院了一个多星期,我陪护了一个多星期,慢慢才知道胃病是不能吃辣制的东西,恍然发现自己是一个骗子,我对她很愧疚,于是我和她就分手了,是我提出的。

    老猫认为这是一个笑话,骗老猫,老猫被笑醒了,我自己也笑了,说出来实在太像个笑话,笑着笑着还能疗伤,其实我至今还挂念那个叫阿喜的女孩儿。

    她是北方的,我是南方的,我想过去北方,那里有雪看。

    我更想她一直住在南方,这里有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高山、流水、楼台和亭阁。

    分手了就这样还不清不楚来往,她没有告诉过我是否结婚,我也没有告诉过她是否成家,因为年轻和喜欢,从不过问过去、现在和将来。

    的确,我和老猫在爱情面前都空虚了。爱情最伟大的地方,它可以填补一个人的空虚,爱情最渺小的地方,它只能填补这个空虚,男女间的怀恋,不过童心未泯,色心又起,用新鲜刺激的爱来遮掩自己最真实的脆弱和厚重的欲望。

    老猫比我爱偷懒,一周总要有几天外出,我一周只在双休外出,那几个合伙人只分红从不参与书店管理,老猫走了我就不得不全权打理这个书店,每周更新最畅销的书,淘进西方罕见的文学,举办二流三流作家的签售会和日常的沙龙,以及为招商引资做策划,结交了很多人,关系网越铺越大,感觉自己能做很多事,又能把每件事做成,我便不再认为自己是个垃圾,最次也是装分类垃圾的高级垃圾桶,不像以前那么自卑。

    有次下班回家,一对小情侣问我酒店怎么走,按照以前的性格,我会毫不犹豫往书店的地方指,希望对方能在知识的海洋里找到迷失的自己,现在我不了,我会往书店旁边的酒店指,社会是宽容的,人性是渐进的,要给别人更多创造人生的机会。

    日子久了,人性之好奇,我发现老猫一个秘密,我见过贴照片墙,贴彩票墙,从来没有见过贴火车票墙,都是同一个地方往返,时间跨度很长,我推算了下,是从老猫辞职回老家一直持续到最近,也就是说我还没来老猫这里工作,老猫其实经常会回去。

    假如是出差,没有理由不顺便过来看我?

    假如是路过,又为什么只在这两个地方起止?

    老猫初恋过后一直没有谈女朋友,店里有个女孩儿叫良子,只要老猫来上班,都替他准备可口的早餐,老猫从来视而不见,都给了我,极不好意思,捡了很多便宜。

    老猫还戒了烟,戒了麻将,曾经我问过老猫,微信上的地区标记为什么一直是原来的地方,他给的解释,我至今将信将疑。

    心里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巧合的叠加恰恰在印证不可能的那个事实,就跟撒了一个谎,需要无数个慌去弥补,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那么唯一的解释是老猫和阿喜私下一直保持暧昧联系。

    阿喜结婚我是知道,老猫过后了应该也知道。有天挂牌下班,等最后一个员工离开,我关上了门,对老猫侦问了这事,起初老猫不招,矢口否认,抵不住我刨根问底,老猫认了。

    “阿喜,过得不幸福。”老猫用手来回搓老板桌的沿缝。

    “你呀,糊涂,都过了这么多年,还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就是忘不掉她。”老猫又拿了铅笔胡乱在文件上涂鸦。

    “你这是在破坏阿喜的家庭。”

    “这样更好,这样就可以在一起了。”老猫把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对视了几秒又低下了。

    “阿喜,她会愿意吗?”

    “不知道,她说会答应离婚。”老猫的铅笔折断了。

    “你也不确定?”

    “谁说不确定?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很烦哎!”老猫起身对我下了呵斥,撞上了头顶的落地灯,双手抱住头颅,脸上的表情特别痛苦。

    “你和阿喜的事,她老公知道吗?”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出去,出去,我想静静。”老猫打开门栓,把我推了出来。

    对于爱情,每个人都想靠近美好,并非想靠近残缺,老猫属于那种残缺中抱拼美好,他不明白那些缝隙是永远的间隙。

    老猫很久不来书店上班,再次出现在书店时候,衣衫不整,满脸邋遢,他把我拉到天台,就跟警察和卧底见面那样神秘。

    老猫说:“我和阿喜的事,被她老公发现了。”

    “活该,迟早的。”我一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语气喷向老猫。

    “阿喜,离婚了。”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带点鄙视的疑惑,看向没有任何气色的老猫。

    “人活着真没劲儿,遇见喜欢的人,不能相互喜欢,喜欢了又不能在一起,你说......算了不说了。”

    老猫拧开一个瓶子,吞下了几粒白色药丸。然后他告诉我这是治神经用的,让我经营好这家书店,良子挺不错的,是个好姑娘。老猫这是对我交代后事,夺过老猫的瓶子,一看是安眠药,当时吓得六神无主,背着老猫二百多斤的身体跌跌撞撞下楼梯,横七竖八穿过大街,满头大汗,满脸通红到医院就喊“医生,医生,快死了,快死了,救命,救命啊!”

    “吃了几粒?”医生用听诊器不慌不忙听老猫的心跳。

    “两粒,也可能三粒,或者更多。”

    “吃了多久?”医生一边写医嘱一边叫护士出去拿个捅。

    “就刚才。”

    “你叫什么名字?”医生用手电筒看了老猫的眼睛。

    “医生,我没吃安眠药。”

    “他叫什么名字?”

    “老猫。”

    “放心,不会有事的。”医生拍胸脯保证。护士把桶装水提到老猫面前也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这糟糕的病人多的是,也救活了,不会有事的。”

    看了下桶,挺大的,看了下水位,挺深的。

    那天我看着老猫被护士灌了满满一桶水,喝水比喝酒都费劲,老猫断断续续把胃里的残渣全都给吐出来了,肠子都青了。

    “阿喜为什么离婚了,就不能和我在一起?”老猫眼神略有呆滞。

    “离了她,我真的活不下去。”老猫傻傻地看着头顶的白炽灯。

    “她老公也有外遇,是我查到的。”老猫抱住自己的膝盖,像个孩子。

    老猫掏出怀里的手机,打开图库,让我看证据,接着就把头钻进那个水桶里,不再和我说话。

    当我看见这些图片的时候,换我瘫软了。

    “阿喜不应该是这样的女孩儿啊?”我哽咽住了。

    “阿喜非要用这种惩罚自己的方式惩罚我吗”我不禁迷惑。

    “阿喜不是答应我要和我在一起的吗?”我陷入混沌。

    老猫钻出桶里,问我口中的阿喜是哪个阿喜。

    老猫的阿喜叫大喜,我的阿喜叫小喜,我和老猫都在各自怀念各自的阿喜,我和老猫都属于同一类的人。

    我把老猫的桶抱过来扣在自己的头上,不再和老猫说话。

    文/雷垒

    《前任让人怀念,分手是再贱,别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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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写文章这件事,我很当回事,别人可能只是一个兴趣。

    希望你所在的城市能有个好天气,你所在的角落能有个好心情。(文章只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皆因落笔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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