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脱产学习回来上班几日,乜嘢都无变,一切就如以往,三个月过去就好似相隔昨日和今日。英姐对阿飞一样咁好,一见到佢返嚟上班,就喺屋企煲汤带返嚟俾佢。群群休假返乡下去,出纳杨姨搞单位调动调离咗日用什品公司。
阿飞啱调嚟哩度嘅时候,一身街头流氓习气,开口粗声烂舌,埋口叼人老母。杨姨对哩个新嚟年轻人侧目摇头,失望叹气。一齐工作耐咗,发现阿飞唔系啲好食懒做后生,而且满腹经纶,讲嘢引经据典,有啲见解大佢一倍嘅杨姨都答佢唔到,经常可惜阿飞唔去读书深造。阿飞认为杨姨想调走唔系佢嘅愿望,主要系店里面陈大经理一手遮天,作威作福搞到间店半死不活,无心机喺度做落去。杨姨工作勤奋吃苦耐劳,但辛苦得嚟无回报,每日喺陈经理“九十几样唔掂”淫威下忍声吞气。佢系文化大革命过嚟嘅人,十年知青生涯喺雷州半岛橡胶农场做赤脚医生,返到广州时肤色乌黑到好似非洲人,杨姨有文化大革命前嘅高知分子文化知识,又有中国妇女传统嘅凡事忍让,逆来顺受美好品德,性格耿直做事干脆。对几十年人生有自己嘅理解,认为世界唔公平,社会到处不平等,命运对佢不公道。佢话喺农场嘅时候曾经想过自杀,只因为有个女在读书什么的才支撑佢熬过嚟。杨姨工作上积极帮助人,生活上细致关心工友。阿飞最愿意同佢跟车提货,人哋都系蛇王偷鸡,杨姨总系吃亏在先,艰苦在前,非常富有同情心。曾经周围搵人做媒想解决大龄青年马佬嘅终身大事,又努力撮合群群同阿飞。阿飞从佢身上睇到中国人传统嘅贤母良妻形象:“搵老婆要搵哩啲。”
杨姨走咗。阿飞同经理嘅摩擦亦渐渐升级,由暗到明向白热化发展。阿飞慢慢开始消极工作,有机会就戢出街好一阵先返。
“无鸠嗮人睇铺,九十几样唔掂,唔使生意咖啦。”陈经理见阿飞从外面入嚟。
“你咪喺度?你唔睇得?人有三急得唔得?”阿飞几句顶住佢九十几样。
两人各试一击,再无话说。阿飞唔想先挑起争斗,俾其他人觉得自己存心搞事,“面系人哋俾嘅,架系自己掉嘅。”等佢过分先再反戈一击:“反正我系国营职工奈我咩何?”
返嚟后嘅一日中午,英姐要拉阿飞出去食饭,阿飞唔去,自己扐个饭兜去油脂公司饭堂食完先返嚟。整个下午英姐喺旁边唠唠嘈嘈系咁闹,不停咁嬲佢。阿飞觉得宜家同佢啲关系好尴尬,对佢咁炽热嘅关心有啲害怕:“会唔会哩啲系女人结婚生仔后嘅病态? 无见三个月返嚟应该趁机冷却疏远下,然后慢慢理顺。”阿飞心惗。落班,佢硬起心睬都唔睬佢推单车走人。之后两个人面阻阻咗成个星期,间店又细,朝见口晚见面,阿飞心里难受,反而觉得自己太残忍,做得太绝情。
新年之后并唔见到咩好运,首先系从化温泉影啲相唔知咩原因冲出嚟一片空白;第一日上班喺青年路宝华路口又同人撞单车差啲发生殴斗;侄仔喺屋企三楼天棚玩失足滚咗落嚟,大嫂同伯娘嘈咗大餐;哩几日喺商店搬铁炉又夹亲手,要单手踩单车。屋企只有同住嘅伯娘有洗衣机,最近时好时坏,伯娘一日暗暗沉沉怪阿飞一家有时用。两家人相见好同住难,宜家成屋人大个嗮,关系无再咁融洽。阿飞惗落谷鬼气:“做咩用人哋部洗衣机呢?有本事自己买嘛。”宜家唯有自己动手用洗衣板洗衫。反正新年伊始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啦。阿飞为咗鼓励自己应对一连串唔顺,宁愿辛苦早晚开拆铁嘅辘架床都唔上阁楼瞓,用嚟证明自己系坚强勤劳嘅,证明自己逍遥洒脱,无将繁琐当做一回事。
白片嘅事终于搞清原因,原来系荷包蛋为咗贪偷影多几张片头,无上尽菲林,当相机合盖时菲林弹返回去,咁即系人人作状影相嘅时候相机系未上到菲林。大家都话荷包蛋:“不懂装懂,误国误民。”嗰晚几个又要玩啤,荷包蛋话有嘢要做喺档口瞓咗唔同班人癫。最终阿唐几起几落,最后一家独赢大胜50文。大头民上半夜早输清光嗮,失恋无处可去陪住大家捱到天光。早上6点钟,一班人去人民路五羊城酒楼饮早茶,荷包蛋等阵要开摩托车攞货,饮咗一阵走先。阿飞头重脚轻有啲感冒,返到屋企楼下电话铺打返商店话补休,倒头就瞓。
第二日上班开早会,陈经理话有嘢要讲:“商店系国营单位,有考勤制度,唔系边个想嚟上班就嚟,唔嚟打个电话就唔上班。好似阿飞噙日咁,一个电话唔返工,成间铺头踢嗮脚,九十几样唔掂,无组织无纪律。”
阿飞俾兜口兜面点名批评,就唔同大经理客气:“你有组织有纪律?朝朝九点半未见你返,日日下昼未关铺就无你影,你话去倾生意,咁宜家做到咩大生意返嚟?”
陈经理惗唔到阿飞咁够胆,咁大反应,一时哑口无言。两个人表面嘅平静终于溅起火花,矛盾正式激化。阿飞无继续抹面,费事有风使尽理。
英姐返晏昼班,见阿飞黑嗮口脸扮恶。忍唔住搵佢讲:“其实几日嚟我日日闹你,个心都好烦躁。觉得喺店度无咩意思,觉得你个人变咗,唔似对阿宝,群群佢哋咁有讲有笑,对我好冷淡,经常特噔推却我嘅好意,系咪怕欠我嘅情?抑或怕我要你以后报答?我惗过啦我想调走,免得大家唔愉快。”
英姐咁出声,阿飞好难过,佢讲:“其实喺我人唔好,怕受人恩惠,你成日摆好食嘅喺我度,我心里面唔舒服。”
英姐讲:“宜家无啦,怪唔得你唔食我啲嘢,自己开始好了不起啦。”
阿飞讲:“唔系咁意思,食得多唔好意思嗝。”
英姐讲:“你以为我对你有咩企图?有咩动机?讲实话,我以前喺第间店同啲男仔都喺咁嗝。”
阿飞:“我知,我无讲你咩嘢,只不过我未试过有一个女人对我好得咁紧要,你咁样当住全店咁多人对我咁好,我怕人哋讲闲话,特别喺男女之间最容易引人非议。你老公同我又系老友,我唔想你难堪,你年纪比我大,见识比我广,但我唔识同女人相处。”
英姐:“咁亦难为你啦,我迟早要调走,你以后唔使尴尬啦。”
阿飞:“我唔系想要你调走。系我唔好啦,我知错啦,好唔好。”
英姐:“唔怕话你知,我对你系有感情,从我接触你第一日,你喺我心里面就占有一定嘅位置,我对你嗰啲系中意,唔同于爱,唔,,好难讲得清嘅,你点样讨厌我,我唔怪你,我讲过,我就系要对你好,你可能唔中意,但系,喺我心里面你就系我亲细佬。”阿飞心里讲:“我何尝唔想有个你咁好嘅家姐?只不过目前太复杂,我叫唔出。”喺阿飞心中英姐早已比亲家姐仲要亲。
英姐买咗部新单车,调个车座高低时光叔拧爆咗粒螺母。阿飞一直想搵机会缓和同英姐嘅冷战,落中午班时将部单车踩返屋企换过新螺母修好,买个新车座套装上,安上单车锁,踩返店当住全店人讲:“英姐,把车锁钱你俾返我,车座套我送你嘅。”英姐开心到笑逐颜开,阿飞心中得意,觉得哩手外交乔冠华都未必做得咁漂亮。
英姐,余仔两公婆住嘅系房管站啲经租旧屋,喺市三宫内街,漏雨严重,要拆顶修补重建,经同房管站协商暂时搬离去第度暂住。阿飞同店里新嚟嘅一个男仔阿国一起去帮手搬,余仔结婚时阿飞去过佢哋屋企,不过就未识英姐。搬屋前一晚收工,阿飞帮英姐一齐将听日要用啲纸皮箱先攞返去。一路上,英姐重复住以前嘅话,要阿飞应承做自己细佬。英姐柔情嘅目光散发住成熟女性嘅灼热,阿飞喺佢炽热注望下,低头唔出一句声,内心思潮起伏,其实佢系一百个愿意。就觉得:“无人中意自己个老婆同第啲男人有任何形式嘅亲切关系嗝?”好怕伤害到余仔一家人。其次阿飞并唔觉得自己有本事,优秀到可以做一个女人嘅弟弟,想唔到有个人对自己咁好。但都系要实际理清关系,不能纠缠不清,帮英姐做任何事可以,但坚决唔能够应承,特别自己又无女朋友。搬完屋两日,英姐同老公可能家事烦恼嘈交。返到店上班偷偷喺门口部单车前流眼泪,天黑落班都唔愿返屋企。阿飞觉得哩个时候过分关心就好似离间人哋两公婆,所以只系默默陪喺一旁唔说话,直到佢肯返屋企。第二天见面佢只字不提,阿飞都好惊讶自己能够如此成熟。佢并唔中意自己成熟起嚟,最好一直无脑开心。身边朋友个个都有生活目标,佢仲好似不知所措,什么叫将来真系茫然无知:“锻炼好身体,睇多啲中外名著有益呱?”
哩日阿飞去老窦做嘢间商店公干,被店里面啲八婆擝住,围实问佢愿唔愿意要老窦再娶个妈妈,从大家神情言谈再联想起前一阵荷包蛋话喺茶楼见到老窦同一个女人一起,阿飞确信老窦身边有女人来往。心惗老窦中年丧妻心理生理都好苦恼,搵过个无问题啊,起码有人照顾佢,不过一齐生活就尴尬啲,至于荷包蛋担心嗰啲财产敏感问题,就根本唔使惊:我哋屋企无钱无楼,正宗无产阶级家庭!不过佢更认为老窦旧礼教思想严重,唔会胡乱做哩啲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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