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最好的爱情（38）

【都市】最好的爱情（38）

在流动的世界上，寻找你的美，发现你的真

街头刮起一阵旋风，刮起沙尘、纸屑和塑料袋的往上旋了一会儿，又随着紧跟而来的大风吹到北边去了。

被风吹过的街头露出干净的黄土地，太阳下闪光的黄土地一直延伸到远处。人们的脸上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露出白白的牙齿，他们有的在高声叫卖，有的在低声还价，有的在说着漫无边际的闲话。

嘉禾挽着奶奶的胳膊，两个人有说有笑，弟弟怀里抱着嘉禾的行李箱走在前面，时不时转过头催促嘉禾。

不长的一条街，却走了很长时间。过往的乡亲看见嘉禾，停下来寒暄聊天。寒暄过后，走不远的路就传来他们窃窃的议论，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还有人冷嘲热讽。嘉禾的眉头皱着，她在心里暗骂道：“穷山恶水出刁民。”可转念一想，这方水土也养育了许多优秀的儿女，自己也是靠这方水土的养育才得以成长。人心不同，自是有不同的言论，又何须在意。

嘉禾记得，奶奶的耳朵非常灵敏，冬夜里猫头鹰的叫声，屋顶上老鼠的爬行声，还有穿过屋檐的风声雨声，没有一样是奶奶没有听见的。可现在，奶奶仿佛充耳不闻。奶奶泰然自若的样子深深的烙在嘉禾的心里，她的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坚定，眼睛里充满饱经风霜之后的淡然，她像一棵历经风雨的古树，那样苍劲有力，那样朴实无华，仿佛不曾经历过往的伤痛，仿佛不曾惧怕未来的迷茫。

那一条熟悉的街道走了很久，终于走完了，走完了大街，穿过一条小巷，就到家了。一进家，嘉禾就看见自己亲手栽地柳树垂着柳枝，那柔软的柳枝在风中摇曳着，它婀娜多姿的样子宛如豆蔻年华的少女，嘉禾温柔地一一抚摸过它们。

烟囱里升起了淡蓝色的袅袅炊烟，那一缕烟越升越高，越来越浅，直到消失在空中。嘉禾看到炊烟之后，仿佛看见妈妈正在灶火前忙碌样子，她把青的油菜，红的西红柿，紫的茄子，还有削过皮滑溜溜的土豆做成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逐样摆上桌子。

想着妈妈的样子，嘉禾迫不及待地，喜盈盈地走进厨房。果不其然，妈妈把最后一道菜摆在了桌上，轻轻解下了围裙。她看见嘉禾站在从窗户透过的阳光里，浑身散发着光辉，嘉禾每往前走一步，她觉得身上的温度增加一些，当嘉禾走在她面前拥抱着她的时候，她仿佛感到自己的生命重新燃烧了起来。

“这么大孩子，还这样，让别人看见，看怎么笑话。”妈妈轻声说。

嘉禾嘻嘻笑着，松开了妈妈，拿起桌上的土豆吃起来，妈妈笑着递给她一块毛巾，让嘉禾把手擦干净再吃。奶奶端来一盆水，让嘉禾洗了脸吃饭。嘉禾接过奶奶手上的洗脸盆，放在洗手台上，她用毛巾擦了擦脸，又漱了口。

爸爸洪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他吆喝着把马和骡子圈进了马圈里，将割来的青草放在阴凉处，在院子里的水管上洗脸。嘉禾听见爸爸的声音，急忙跑出去迎接他。当嘉禾看见爸爸肩上被青草染绿、背上沾满汗渍的衣衫之后，一阵心疼。嘉禾想，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一家人像过年一样围坐在桌子边吃饭，大家为嘉禾回家感到高兴，同时也因为嘉禾回家再一次重温了金榜题名时的自豪和骄傲。爸爸脸上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笑着说：“真不容易，考这样好的大学，乡里第一个，县里也没有几个。”妈妈连忙接过话头说：“嘉禾班主任的女人说，县里考上名牌大学的没几个。”妈妈的话刚一落，奶奶就说：“嘉禾起五更、睡半夜的，吃了多少苦，才考上的。你看看，那田家的孩子，送到市里念书，最后也考了两百多分。”

家乡落后，这种落后不只是经济，而是文化、教育和卫生等的全部落后。当嘉禾成为第一位考上重点女大学生的消息传到这个偏僻的乡村时，左邻右舍祝福的少，嘲讽的多，嘲讽的后，又暗暗羡慕和嫉妒。高考结束之时，自然乡亲们的目光又落在了嘉禾和她的家人身上。

高考刚结束，几乎大家都打听嘉禾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会带着女婿。嘉禾爸爸都笑着说：“嘉禾放暑假就回来。上学的时候找什么对象。”

他们都说，儿大不由娘，一个正值难管教大姑娘怎么放心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别书没有念好，脏了名声。每次这样带着眼红和嫉妒的打听都以争吵结束，嘉禾的爸爸气呼呼地背着手回家。今天也不例外。

奶奶说：“羡慕嫉妒是因为你比他好，没有人关心和在乎比他差的人。眼红的人越多，你越好。”奶奶的话语掷地有声。嘉禾听得出，乡亲们依然对她和她的家人存在偏见，她们的生活仍旧是相亲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妈，她们还那样说吗？”嘉禾变得闷闷不乐，低声问妈妈。

“没有。高考刚结束，大家伙自然对在外上学的孩子们关注一些。”嘉禾妈妈停了一下，又说：“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也管不住。”

“嘴是软的，舌头是扁的，红口白舌地说荤话。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怕什么。嘉禾考上名牌大学，那又不是偷来的，不时抢来的，是靠自己的本事考上的。”奶奶说话很有气势，一席话压下了嘉禾的不悦和父母的担忧。

吃完了饭，嘉禾和弟弟在院子里散步，经过窗前的时候，听见奶奶低声对妈妈说：“你别再提那些胡话了，我们听听就过去了，让孩子听了，会有压力。平常上学那么远，在身边也没个帮手。嘉禾找不找对象，我们也管不住。兵在外，不由帅。该来的都会来。自己养的孩子自己清楚。”

说完之后，一阵沉默，只听见“哗哗哗”的水声和锅碗相碰声。

天边燃烧的火烧云的颜色越来越淡， 浅蓝色的天空渐渐地变成了深蓝色，夜色越来越深，蓝色金丝绒幕布一般的天空中上弦月越来越清晰，随着夜色的降临，悬挂在天空的月亮洒下清辉的月光，温柔的抚摸着嘉禾的心灵。

嘉禾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空中的月，心如止水。她安静坐着听爸爸妈妈安排庄稼地里的农活、听奶奶絮絮叨叨讲述老掉牙的故事、听马圈里传来的声音、听菜地里虫叫、听风声，直到月亮将要西沉，嘉禾才和奶奶回房睡觉。

第二天刚一起床，嘉禾的高中同学晓东就来了。

晓东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他的双目炯炯有神，大眼睛，双眼皮，两道浓黑的眉毛如寒山青松。这样一双眼睛，两道眉使得晓东分外引人注目。班上的女孩子都喜欢他，几个大胆的女孩子曾经都向他表白过爱慕之情。晓东委婉的清楚的拒绝了她们。她们以青春女孩子的直觉判断出晓东对嘉禾情有独钟。

嫉妒是人类正常的一种情绪，青春期的女孩子的嫉妒更是这样，这种嫉妒像团烈火一样灼烧着她们蠢蠢欲动的心。她们像被魔鬼附体一样，散布谣言，中伤无辜的旁人。她们不知道保护自己，也不知道会伤害别人，图一时的口舌之快，解瞬间的嫉妒之情，把一句恶意的话抛出来，这句恶意之言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成为一个人不堪重负的负担。

嘉禾是那样的美艳，她如山寺桃花般妖艳，又如出水芙蓉般清冽，她的举手投足间流动的是诗情画意。美不是罪过，但是，在偏远的农村，美丽的女孩子是红颜祸水，即使他们没有万里江山可倾，没有万贯家财可败，他们亦视这样美丽的女孩子为洪水猛兽，按照他们无边的想象为其编造出龌龊的故事。

嘉禾的高中生活在同龄人的嫉妒和乡亲们的风言风语中度过，有几次，她感觉自己接近奔溃的边缘，要放弃学业和理想。但命运对她是宠爱的，给了她无双的容貌，也给了她绝顶的智慧，她将自己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来学习和读书，她考上了好大学，读到了很多的诗书和小说。

晓东隔着写字台坐在嘉禾的旁边，他感觉到嘉禾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出来。嘉禾手里拿着一把梳子，大概是刚梳完头发，也或者是感觉拘束手里拿个东西自在一些。

“晓东，你什么时候开学？”嘉禾主动问，这在以前是绝无可能的，嘉禾从不主动和那个同学说话，尤其是男孩子，她担心给自己招来麻烦，给别人带来困扰。

“八月底了。你什么时候回？”晓东问。

“我说不上。”嘉禾说完，两个人短暂的陷入了沉默，这样的沉默让刚才的几句对话好像没话找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