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的所有电影中，印象最深的舞只有两场——《低俗小说》中乌玛·瑟曼与文森特的扭扭舞，这场舞成为电影史上最经典的片断，第二场舞就在《闻香识女人》里，阿尔·帕西诺饰演的上校与陌生女子唐娜的那曲探戈。

如果我们去回想这两场舞，《低俗小说》里我只记得乌玛·瑟曼，清纯与妖艳并存，魅惑与挑逗齐飞，关于对舞的文森特，好像只是这个女人的陪衬，《闻香识女人》里，我只记得眼盲的上校，自信得闪亮，孤傲得帅气，至于对舞的那个女人，只能算是惊鸿一瞥。

记得此而忘了彼，是我的原因吗？当然不是。只因为导演想让我们记住这一个。另一个，是为了衬托这一个的存在。

《闻香识女人》里面的精彩片断很多，本文只分析：这场舞何以成为经典？

1

出场前的铺垫当然要做足。

《闻香识女人》当然要闻香，上校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那嗅觉可是超级灵敏，尤其是对女人身上气味的敏感，实在让人与查理一样感叹：你记得的总是那一件事。

“上好香皂和水的清香从那飘来。”看此时的构图，背景是豪华的酒吧，近景，左右对称的构图，上校坐在左边，灰色西服马夹配浅灰色衬衣，查理坐在右边，深蓝色西服配浅蓝色衬衣，在两人的中间，远景处有一位美女的侧影，可以看出是漂亮的深色礼服，女子身材姣好正处妙龄，而且香肩裸背一个人喝酒。

听到上校的问话，随着查理的转身，镜头切过来，并不是单刀直入切向美女，而是先拉近查理，差不多到了特写的程度，观众没有看到美女到底长得怎么样，却先看到查理贪婪的目光。然后才是下一个镜头，美女的近景，白肤褐发，修长的胳膊搁在吧台上，纤细的手指撩拨着面前的酒杯。镜头在美女这边做短暂的停留后，还是回到查理这边，目光还是那么执著地欣赏着，一边寻找最佳词汇向上校描述这位美女。

随着查理的描述，上校的好戏也要开锣了！他开始运用他的“常识与阅历”去猜测这位美女头发的颜色和年龄。

“行动”，看着上校起身，观众也如查理一样猜测着：你要去干什么？又不认识人家，就这样跑去搭讪吗？好尴尬！

这两位色胆包天的老男人和小伙子，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就像所有大牌的出场，总是少不了主持人的大力推介，观众的如潮掌声一样，这场探戈的出场又何尝不是如此，先吊起观众的兴趣。就像潮水的兴起一样，慢慢地，慢慢地，才能将好戏推到一个至高的点。

2

接着是上校与美女的初次交锋。还是铺垫，进一步的。

上校凭借自己的盲人优势，知道一位有修养的女子，怎么都不会拒绝自己的打扰，所以很自然地套了近乎。

美女显然不能被轻易靠近，所以说自己在等人。

此时，上校说了一句很经典的台词。

“有些人一分钟内过尽一生。”

正是这句话，既打动了那位女子，她低下了头，稍做思考，当然也打动了观影的众人。上校紧锣密鼓马上跟进，你在等人的的话，“介不介意我们陪你等，好叫纨绔子弟们别烦你？”

真是个相当好的理由啊，看这一刻站在后面查理的眼神，直接表达了观众的想法——厚颜无耻地跑到美女身边，还美其名曰说是要当人家的挡箭牌。

女子显然也是被这样的厚脸皮给惊呆了，好吧，看在你是盲人的份上，也就不拂你颜面了，反正也不会咋地。

上校坐了下来。

3

然后，必然是开始进一步的进攻。撩妹第三步。

最开始还是用老一套，猜人家使用的香皂品牌。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女子果然是一脸惊讶，而上校老人家还显得轻描淡写小菜一碟的淡然模样。

初步征服了女子的芳心后，然后又担心女子的防备心太重，所以后退一步，去介绍查理。之后，就开始了真正的寒暄，相互介绍，唐娜，弗兰克，查理。

看这个镜头里查理的眼神，意思就是——别拿我当挡箭牌，我可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

在真正的好戏开始前，怎么引入探戈这个词，双方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唐娜说“迈克尔觉得探戈很可笑”，上校立马接过来一句“我想迈克尔很可笑”。

上校为了和唐娜跳一支舞，一步步地说服着引诱着唐娜，最关键的一句是“探戈里无所谓错步的，不像人生”。

这句话，何尝又不是在说服正在观影的我们。

4

真正的好戏，在舞池里上演。

如果说前面是步步为营，现在则是步步美妙绝伦。

看着这两个人牵手走向舞池，乐队和周围的人群有了片刻的安静，然后，音乐声再响起。

看他们的起舞。给予唐娜的只有短暂的近景，更多的镜头则是给了上校，自信潇洒的舞步，虽是眼盲，却在舞池中挥洒自如，风流倜侃，毫无勉强为难胆怯之意。

唐娜，起舞时是紧张不安的，然后，慢慢地，表情舒展，开始享受这场舞蹈，再然后，随着一个个随心顺意的完美动作，唐娜的信心回归，开始醉心于这支探戈。

旁观的观众，以查理为代表，起初是忐忑的，逐步地，转变为欣赏，眉头舒展，就好像是看到一朵盛开的花一枚成熟的果。

原来一场美妙的舞蹈，带给观众的，同样也可以是醉心的感受。

对上校来说，这场舞不在他的“遗愿清单”中，却是他最美好的记忆之一。唐娜走后，上校脸上满是落寞。

对唐娜来说，是不是正应了上校说的那句话“有些人一分钟内过尽一生”，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从迈克尔赶来时唐娜脸上的表情，我们知道，跳过这曲探戈的唐娜，和之前的唐娜，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她心灵的某一部分，已经留在了上校身上。

这场舞，从影片85分开始，到87分20秒结束。只有短短两分多钟，却成为电影史上的一段经典。铺垫分为几步走，在结构上有很好的把握和铺排。台词上的出色与经典，在前面也一并分析过。当然，最精彩的那部分，还是出自于演员阿尔·帕西诺炉火纯青的演技，他赋予这个角色以灵魂，就算是隔着银幕，我们也可以感觉到上校的对过往的追悔，对现在的落寞，对命运的不甘，对人生的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