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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见我的心跳了吗?
——题记
“谢胥已经死了,就在昨天。
夜色消融、湖面初平的那一刻。
他倾身跳入闽江,流进大海或鱼肚子里了。”
在出事之后,陈岐就来找我,问这个案子能不能受理。我说不能,这显然是自杀,再说案件已经记录,我何必花这个时间和精力去折腾呢?
青年留着五六厘米的头发,看着有些杂乱,眼镜像几天没擦,衣服和眉毛一样皱得不行,眼角一片通红,估计是刚哭过。
我凝视着眼前这个身高不到五尺半的大学生,说,不能因为这件自杀或意外事故而浪费警力。
他默默地走出了局子。
我见过谢胥,是个久居在这里的画家,可他太不受人待见,被“尊称”为“疯子”,平常就躲在阴暗的房间里作画,我看过几张他的作品,基本是充斥着无边无际的黑的房间。
还有摆件,还有人。
只不过一切在暗沉的光里都黯淡下去,钟是寂静的、风是不动的,人是醒着的,却比睡着还安静。
镇里人不多,年轻人更少,中年人和孩童溢满的乡镇里,会欣赏艺术的太少,更别提这种创新——只会让没文化的大妈对他“疯子”的认识愈发深重罢了。
除此之外,谢胥和陈岐的关系,着实让人难猜。
传闻他们是情侣,所以谢胥更会遭到那些中年人的鄙夷。
啧。
一刻钟后,我下了车。谢胥的房子四周连警戒带都没围,我推开门。
房间很黑,打开手电筒后也没看到什么东西,像被搬空了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光源,窗子被封上了,木地板吱呀作响。
正中央摆着一幅画。
一幅不同于他以前的风格的明艳空灵的画,湖面、微光、叶影、衬衫。
是写实作品,很明显,画上穿着长袖白衬衫的青年就是陈岐,他戴着金框眼镜,和穿着墨绿色大衣的谢胥站在湖边,站在树荫里。
画的右下方,写着三个字。
“云睡了。”
逝者安息,不必把这幅画带回去。
谢胥死了,谢胥死了……
我去找警官,他并没受理这个案件。
如果有人问我谢胥为什么自杀,我哑口无言,当然也没人会问这个浅显易懂的问题,那正好戳中了他们自己内心的阴暗。
谢胥告诉我,这不是歧视,这是正义。
我问他为什么这是正义?
“一个人骂你,这叫什么?”
“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百个人呢?”
“是谣言所致,不必理会。”
“一万个人呢?”
我答不上来。
“整个镇子的人骂我,这就是正义。”
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活得暗沉是错,不想跟人交流是错,学习艺术是错。
那为什么不用语言杀了我?杀死这个叫陈岐的废物,这个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谢先生并不喜欢我,我又矫揉造作个什么劲儿呢?
他不喜欢任何人。他没有欲,没有求。
他像是坠落人间的神祗,更像……落在淤泥里的恒星。
我看到了谢先生完成人生中的最后一幅画,他没握着笔,用的是一切可以用的东西,直到油画颜料被打翻。
画纸上只剩一片蓝色。
“陈岐,云睡了,天空就成了卡布里蓝。”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卡布里蓝。
不得不说,在浪漫又沉重的克莱因蓝与幽谷空清的石青外,却有这么纯真的蓝色。
它是岩洞中的活水。
一如沉默中的蝶。
一如蓝色世界中的谢先生。
实际上,卡布里蓝并不纯真,它和水绿翻滚,是晴天的颜色;和莫奈灰在一起后,世上的一切都黯淡了——包括它自己。
我没有告诉陈岐,因为他是大学生,还有未来。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光,让我窒息的光。
之前屋子遭到烈火侵蚀,我报案了,最终不还是归结为意外吗?我明明看见有个大爷在楼房下丢了烟头——然后像没事人一样走了。
我是浪漫主义者,好吧,曾经是。
穷困潦倒却收获了这么个热衷观者。
于是我告诉他,善良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当然,我并不善良。
我在忏悔,可我没有什么好忏悔的。
我在祷告,世界当然不听我的祷告。
我在彷徨,黑暗也不会容纳这个我。
死前要对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说一句吧。
小孩儿,你将看见万里的卡布里蓝。
所以别继续跟着我啦。
闲散的星期四,七夕佳节,谁想看大街上那些小年轻腻腻歪歪呢?随便点了个电视频道,放的是篮球,意大利和越南的。
真无趣。
今天没有报案,哪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情杀别人甚至为情自杀?
“警官,我们接到报案,陈岐——就是上次找过你的那个大学生,跳河自杀了,刚刚捞上来。”
啊?
陈岐是在今天凌晨走的。
七夕的卢还不是苇,七夕还没有紫萚白霜去,七夕的湖面没有结冰。
孤独的灵魂不会长留。
因为下凡的神仙要回去了。
先生,您介意搭走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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