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听闻，江湖上有五大高手，同时，他们还是令人羡慕的生死至交。大哥叫青冥浩，武功那叫一个高强……”
听着说书人在台子上滔滔不绝，舞雩饶有兴趣地抓了把瓜子，“哟，冥，又是说你的。”
青冥浩苦笑着揉了揉舞雩的头，显然对已经这种事习以为常。
“哎，这说书人也真是的，怎么总说冥浩是第一……”越凤箫嘴上抱怨着，眼神里却充满调侃，“本公子长得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威风堂堂……咳咳，真不知道小雩怎么看上你的。”
瑶沉音狠狠敲了一下越凤箫的头，“你不自恋会死吗？”
青冥浩选择性无视打闹的两人，继续和舞雩旁若无人地听书顺便秀恩爱。
雪落忍着笑拉架，“好啦好啦，你们再闹老板就赶我们出去了！”连哄带骗连威逼带利诱终于让两个人回到座位上。
这就是说书人正讲的起劲的五大高手了。江湖上给出的排序是青冥浩、瑶沉音、雪落、越凤箫、舞雩。不过他们私下里经常为谁更强而吵个不停。这种排序舞雩倒是不甚在意的，反正排了也是最弱。最弱也没关系，反正有青冥浩罩着。
他们现在在栖川镇，要去完成故源给他们的任务。故源掌有江湖令，一众江湖人士必须都听从江湖令的调遣。
“冥浩哥，到底是什么任务，居然让我们五个一起出动？”出了酒楼，雪落终于开口了。
青冥浩取出装任务的信封，“故源让我们帮他杀一个人。那人武功高强，不在我们任何一人之下。”
“只是这样的话，派两三个人也够了啊？”越凤箫把玩着手中的笛子。说来也奇怪，他名中带箫却爱吹笛，为此没少被大家打趣。
瑶沉音接过信封看了看，皱起眉头，“这人家中守卫百余人，每个人都至少有他一半的实力。”
舞雩也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打一百个？故源也真是看得起我们。我们还是明日商讨一下战术再动手吧。”
众人纷纷赞同，找了家客栈住下。
第二日，众人在房中讨论战术。
青冥浩捡起煤块在墙上简单画了个草图，“这次直接进去杀人肯定是行不通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舞雩走上前，“分开行动胜算大一些吧。”
“确实，如果有人诱敌，其他人埋伏，应该可以完成任务。”雪落坐直身体。
“嗯，我和这家伙都听你们安排。”瑶沉音拍了拍越凤箫。
“好，那就这样。”青冥浩开始分配任务，“我先进去制造点动静，沉音、凤箫，你们趁乱从侧门进去拖住守卫，这时目标必定会选择后门逃走。雪，你在后门埋伏追击。阿雩，你在前面拦住守卫让他们不要去保护目标就可以了。”
“好，那就今晚行动？”越凤箫收起玩笑之色。
“嗯，以防万一，大家都配上信号烟花吧。”雪落仍是最细心的那个。
众人离开前，雪落轻轻扫去了墙上煤灰的印记。
贰
当晚。
众人埋伏就位后，青冥浩按计划潜进那人卧房中。不多时，兵刃相接的声音传来，几十名守卫高喊着抓刺客匆匆跑去。越凤箫和瑶沉音趁乱闯进侧门，和守卫战作一团。
伴着一声脆响，那人破窗而出，似是与夜色融为一体。雪落只觉有一团黑影自眼前掠过，提剑便追了上去。她看清那是十几名黑衣人护着一人，抬手发出追击的信号，加速追了上去。
雪落解决了最后一人时，青冥浩正好赶到。“怎么样？”
雪落收起剑，“比想象中要简单得多，我总觉得……”话音还未落，远处庭院的方向发出了红色的撤退信号。
青冥浩脸色一变，“中计了！”
他们匆匆赶回时，舞雩已被一众守卫绑了起来。瑶沉音受了不轻的伤，只有越凤箫勉强支撑着不露败象。见青冥浩和雪落回来，那人倒跃而出，落到舞雩身旁。
青冥浩双目快要滴出血来，“你放了她。”
那人缓缓抬头，竟是客栈的老板。
“在下林七。无意听得各位的对话，侥幸活到了现在。我知道各位有江湖令，林七今天在劫难逃。”他取出刀走向舞雩，“既然横竖都是死，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我也算是不亏。”
青冥浩手都在颤抖，“你不要伤害她，我保证不伤你一分一毫。”
舞雩反而平静，“冥，没用的。”
林七笑了，“对啊，没用的。”他把刀抵在舞雩胸前，眼中流露出与笑容不相符的狠毒。
刀尖一点点没入舞雩胸口，雪落拼了命地拉住想要冲上去的青冥浩。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舞雩慢慢合上双眼，没了气息。林七拔出刀，这次，却是插在自己胸前。众人纷纷愣在原地。
青冥浩一掌击飞雪落，冲上去抓住林七的衣领，眼里几乎能冒出火来。
林七依旧笑着，“怎么……样……？不能亲手杀死仇人的感觉……？”青冥浩放开手，林七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也没了声息。
青冥浩周身杀意猛地爆发出来，离他最近的三人不禁变了脸色，雪落更是被震得后退几步。越凤箫想冲上去，却被雪落拦下。“你不是他的对手。他那么爱舞姐姐，让他发泄一下吧……”
瑶沉音按着伤口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你不也喜欢他么？”
雪落身体僵了一下，“所以，我相信他。”
他们说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林家院内用尸横遍地来形容毫不夸张。
越凤箫不喜欢随意杀戮，他皱眉，“冥浩，人死不能复生，你冷静一点！”
青冥浩回过头来，血红色的眼瞳格外骇人，“他杀了阿雩，他们统统都该死！”
“冥浩哥，这样做毫无意义，舞姐姐若是能看到，也不会开心的……”
“意义？她已经不在了，你还跟我谈什么意义？我不在乎有没有意义，我只知道，是他们害死了她，我要他们陪葬！”
瑶沉音带着雪落越凤箫从林家逃出，雪落回头，看见栖川镇内冲天的火光。
一夜之间，被称为生死之交的五人，生死两隔，分崩离析。
第二日，雪落不顾众人阻拦，又回到栖川，她心里也知道，青冥浩，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发了疯一般找了几天几夜，却在某一个夜里收到一条布帛。
“不必再找，我已不再回头。”是曾经最熟悉的笔迹。
雪落瞬间泪如雨下。
瑶沉音想安慰她，一时却不知怎么开口。良久，“小落，等我们足够强大，一定能把他找回来。”
“真的吗……”雪落泪眼朦胧地抬头。
“嗯，振作起来！”越凤箫也走过来，“若是你得到了江湖令，便可召集各路人士帮你寻他。”
“……我知道了……”
叁
转眼五年过去，雪落的武功，已在越、瑶两人之上了。江湖令新任执掌人的选拔很快就要开始，他们一点也不敢懈怠。
这日，雪落三人正在院中练功，突然一个侍卫匆忙前来通报。“三位大人，故源大人说有要事相商。”
故源站在屋子中间，脸色阴沉，“昨夜我到消息，栖川镇被绯夜组织的杀手袭击，整个镇子无一人生还。而出手的，只有一人。”
听到栖川镇三个字，众人心中都是一紧。
那是他们失去舞雩和青冥浩的地方。
“若是冥浩，以他的实力完全做得到。你们去看看情况吧。”
坐在马车里，雪落始终心绪难平。她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再与青冥浩重逢。
经过几日的等待，青冥浩终于出现在另一个小镇中。他屠城回来，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
“冥浩哥，好久不见。”雪落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看着那曾经最爱穿白衫的男子，浑身散发着黑暗与血腥。
青冥浩没有回答，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双剑。
越凤箫对他的不友好视若无睹，“你加入了绯夜？为什么？”
青冥浩仍是没有做声，提着剑逼近几步。
“你这样，值得么？”瑶沉音最后一个开口，“为了一个已死之人，众叛亲离，值得么？”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青冥浩的声音比之前冷酷的多，“为她，负尽天下人又如何。”
越凤箫知道多说无益，取出笛子自顾自地吹了起来。经过这几年的练习，他已经能用笛音做出各种攻击。青冥浩始料未及，被笛音缠住，动弹不得。瑶沉音拿出缚索向他走去。
雪落只是垂着眼帘站在那里，没有人看到他眼中复杂的光芒。
瑶沉音缚索出手的那一刻，雪落终于抬起了头。
她向身边的越凤箫发动了攻击。
越凤箫躲闪不及，受了伤，困住青冥浩的禁锢骤然消失，瑶沉音也被他击飞。
雪落的眼神从痛苦到坚定，一步一步，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走到青冥浩身边。
“对不起，这是我的选择。”
瑶沉音目光复杂地看着雪落，眼中有惊讶，有痛苦，更多的是心疼与惋惜。“小落，你这样……”
雪落打断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这一次，我不想再放弃了。”
“走。”青冥浩飞身而起。
雪落深深鞠了一躬，“沉音，凤箫，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跟着他消失在苍茫夜色里。
肆
他们到了绯夜。青冥浩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冥浩哥，我的心意，你早知道的。我知道我无法取代舞姐姐的位置，所以只要这样跟着你，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我就知足了。”雪落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几乎感觉不到那本该有的，浓浓的，悲哀。
“我可是要与天下为敌。”青冥浩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雪，你很善良，不应该被卷进来。”
雪落轻轻闭上眼，说出三年前青冥浩说过的话，“我愿加入绯夜组织，放弃身份，放弃灵魂，放弃我的一切。”
“你也愿意做任何事情么？”
“是。”
“那好，你去帮我取来故源性命。”
雪落执剑而出，“明日午时，我带他的人头来见你。”
主城内。
故源看着一袭红衣似火用剑抵住他的雪落，轻轻笑了，“你还是选择了他。”
她的长剑刺破他的心脏。
她听到有人匆匆赶来。
瑶沉音冲在前面，看到杀手装束的雪落，愣了一愣，“你……就这样放弃了吗？连江湖令都不要了吗？”
她嘴角轻勾，“当初想得到江湖令，也不过是为了找冥浩哥而已。”
越凤箫手微微发抖，“小落，你从来都是个善良的孩子。……回来，好不好。”
雪落取下故源人头，包好，“若是冥浩哥让我放弃江湖，这天下，送你又如何？善良，不要也罢。”
“可他不会喜欢你，你一厢情愿的付出，毫无意义。”
雪落笑了，“我不在乎有没有意义。他能为舞姐姐杀遍天下，我也愿为他，落了这盛世繁华。”她运起轻功离开，“下次再见面，我们便是敌人。”
第二日，她如约送上故源人头。
青冥浩看着她，“雪，你变了。”
“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子，我便为你变成什么样子。”她一如既往地用平静掩饰住那份倔强。
有了青冥浩和雪落的力量，绯夜组织迅速崛起，成为能与江湖令相抗衡的门派。青冥浩成为了掌门人，每日屠城，杀人如麻。
与此同时，越凤箫在争夺江湖令的比赛中获胜，成为新的掌权人。
越凤箫派了很多人去攻打绯夜，却从来都是无功而返，两败俱伤。每次战役，都是雪落冲在最前面。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最不擅长群战。
也没有人知道，她那么拼命，其实只是不想让身后的青冥浩受伤。
几次之后，越凤箫终于放弃了正面攻打绯夜，雪落也落得一身旧伤。
这一日，青冥浩难得地没有出门。雪落现在的身份是他的贴身护卫，也跟着留了下来。
她早已习惯空气中带着的血腥味，也司空见惯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他们沉默着，漫无目的地走着。
“后悔吗？”
“不。”
“难为你，跟着我杀了那么多人。”
“……”雪落一时无言，半晌，“你记住，你一直恨下去，我便陪你一直恨下去。你要毁这天下，我便陪你看生灵涂炭，再起杀伐。”
许久的沉默后。
“我要离开七日。”
“嗯。”
“……你留在这里。”
“……”短暂的愣神后，雪落才想起，几天后，是舞雩的生日。“我知道了。”一丝苦涩涌上心头。
青冥浩不再答话，回到房间。
伍
此时。
瑶沉音正与越凤箫讨论攻破绯夜的战术。“对了，过几天是小雩的生日，冥浩应该会离开一阵。”
“好，那就这几日行动吧。”越凤箫转着笛子，“冥浩……该回头了。”
第六天夜里，雪落被嘈杂声惊醒。
“出什么事了？”她拉住一个杀手。
“雪大人，越凤箫用江湖令召集了所有正派人士，连夜进攻绯夜。大门已经要守不住了。”
雪落皱了皱眉，“他们果然猜到了……传我命令，所有人撤回，我去会会他们。”
大门缓缓开启，雪落提着剑缓步走来。她看着穿着战服的越凤箫，“欢迎来到绯夜。”
瑶沉音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痛苦，“小落，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她顿了顿，“为什么？你明明可以阻止他。”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冥浩哥甘愿为舞姐姐堕为杀手。直到我来到他身边，才明白，世间生灵，不及他唇边一抹笑容。”雪落语气中流露出全然不同于以前的气息，这些年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早把她的善良磨炼的一干二净。
越凤箫明白，雪落，不可能回头了。“决战吧。”众人纷纷举起武器，把雪落围在中央。
雪落双手结印，竟是启动了一个法阵。“我早猜到你们会来。这结界能将我们所有人困住一天。”白光闪过，众人都被封进阵里。
雪落静静坐在角落，双手抱膝。她记得，她第一次见青冥浩，就是这样的姿势。那时青冥浩向她伸出手，笑得温暖，“我叫青冥浩，你可以叫我哥哥。”或许，他的身影，就是那时刻进她脑海的吧。
“冥浩哥，我好害怕，你还会来吗？”她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自从青冥浩走了，她就再也没有在人前展现出这种脆弱的样子了。再重的伤，她也从不喊一声疼；再难的任务，她也只是默默去做。一个人在黑暗中舔舐伤口，一个人在回忆里遍体鳞伤。
她后来一直跟着青冥浩，对他的情愫也越来越深。在她准备表白心意的前一天晚上，青冥浩兴奋地告诉她，他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终于答应了她。“她叫阿雩，是我最重要的人。”她记得，他眼中的幸福铺天盖地，她在其中，将死未死，快要窒息。
后来，他们三人从杀手剑下救出了瑶沉音和越凤箫，五个人热热闹闹地过了许久，她始终把对他的心意藏在心底。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从未说破，用最善良的方式守护着她小心翼翼的执着。
那天任务后舞雩牺牲，她在伤心之余竟也有一丝庆幸。她曾天真地想过，青冥浩会不会注意到她？但他的心中，只有舞雩，丝毫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和他一起屠城的第一个晚上，她一夜未眠。瑶沉音说的没错，她太善良，她也想过逃走，也想过放弃，可她始终放不下他，于是，便只好狠心断了所有后路，昭告天下，雪落从此是绯夜杀手，再也不是江湖侠义之人。
可这一切，青冥浩都从未在意。甚至，他都不知道她做过这么多。就像他对她的称呼，“雪”，看似亲密，实则疏离。
“你唤她阿雩，却始终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一声。”雪落抬起头，笑与泪交织出一种别样的悲伤，“冥浩哥，小落累了。我想好了。”一天期限将至，她已经能看到外界的光亮。
“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阵破，两方又开始剑拔弩张的对峙。
越凤箫看看天，“快要日出了。小落，以你的实力，可以同时对战我们两人。”
“来吧。”雪落仍是波澜不惊。她有伤在身，知道自己绝不是他们的对手。没人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决绝。
越凤箫与瑶沉音配合默契，雪落很难找到攻击的时机。几番交手已受了不少伤。看着天边渐渐明亮起来，雪落不再犹豫，直接发动了杀招。
瑶沉音不敢大意，重剑一横也攻了上去。
快要碰在一起的那一瞬，雪落故意稍稍错开剑锋，就那么硬生生的硬着重剑冲了上去。瑶沉音用尽全力，也没能阻止雪落的身体被贯穿。
越凤箫飞身接住她，“小落……你还是这样倔强。”
雪落一直笑着，即使流着泪，也一直笑着。
“凤箫，帮我告诉他……我，等不到他了。”
“若他曾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让他，停下复仇吧……”
“若他还是放不下她……”雪落咳了几声，声音越来越低，“下辈子，我还等你……”
瑶沉音蹲下身，轻轻替她合上双眼，“小落，这辈子，你经历了太多……安息。”
那日，瑶沉音带着江湖人士退去，越凤箫守在绯夜门口，将雪落的话完完整整的转述给了青冥浩。
越凤箫感觉到青冥浩身上的气质一下变得不可思议。
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一般，他缓缓离去，“我知道了。”
几日后，越凤箫听说，绯夜的掌门人青冥浩不知所踪。
在瑶沉音等人的管理下，江湖又恢复了太平。但是此后再也无人见过青冥浩。
陆
几年后，有人在栖川镇看见一个白衣男子，长相酷似青冥浩。那人过去问了问。
“你认错人了。在下青芜。”
他回到茅屋中。
“雪，你本已让我度过了那段绝望。”是了，他最开始，确实是想为了舞雩毁了这天下。可不知何时起，他越来越不想离开雪落，所有的杀伐，都是为了她。
“我走的那七日，是去向阿雩告别的。你……你若是再等等我，该多好。”若是再等等，等到他回来……他是要，娶她的啊。
他抚着雪落总带在身边的长剑，“这一世，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我的，小落……”
“来世罢，与你温酒共煮茶，看一场，雪落下。”
他没有再去复仇，因为，雪落不希望那样。
“这里很好，余生很长，我会一直陪着你，把我的记忆都讲给你听。”
正如他的名字——青芜。
心中荒芜却绿意葱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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