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山造宝记（2）

龙山造宝记（2）

汽车开到龙山脚下，老包早已在路边等候，把我和张局长迎进工棚区。

工棚搭建成一竖一横的L型，竖的一排十间房是职工住宿的地方，横的一排五间是食堂和库房。半包围的场地上有几台工程机械，远处堆放着钢筋，钢管，砂石等建筑材料。老包的临时办公室在一横和一竖的交界处，用彩钢板搭建。

我们沿路走进去，看到有翻斗车把山洞里的石块运出来，堆积到场地的一角。我指着这堆石头说：“老包，你在这些石头里发现了宝石？”

“黄处，你别急，先到办公室喝茶，我慢慢向领导汇报。”

办公室很简陋，里面没有办公桌，只有两张乒乓球桌子，桌子四面十几张红红绿绿的塑料凳子，既是办公桌，也是会议桌。老包酷爱乒乓球，每天都会打上一个小时，他的办公室设到哪，乒乓球桌子就摆到哪。

老包名叫包金明，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一头花白的头发象板刷一样直立在头上，黝黑的皮肤，刀削似的脸颊，深扣的眼睛，透着精光。左额上有一条黑红色的疤，是过去高空坠落的砖头砸伤形成的疤痕。怎么看都觉得他有那么一股子痞气。今天他穿件黑色T恤衫，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裤子和鞋子上粘着点点泥沙。

他原先是城南建筑站站长，城市发展，征用他们村的土地，他开始在城里造房子，赚到了第一桶金，成立了东湖开发公司。城南一带的商品房基本是由他的公司开发，别的公司难以插足。开始城乡开发公司不知深浅去买土地搞开发，一进场就被包金明发动的城南村的村民困住，他们要求帮助御钢筋水泥，要求所有主体建筑的小工必须用城南村民，要求所有下水道，地下工程必须交给城南村的工程队，并且工期和质量无法保证。城乡开发公司被搞得焦头烂额，主动找到老包，把项目转让。后来在城南一带就没人去和他竞争了，甚至大湖市建筑公司也不敢涉足那里的建筑项目。

九十年代国营集体企业改制时，老包果断参与竞争，以最高价拿下了大湖市建筑公司，网罗了一批设计、建造、营销、管理的人才，促进了公司的快速发展，短短十年，就发展成了大湖市最大的房地产集团公司。下设东湖、西湖、南湖、北湖四大开发公司，红河、绿河、澄河、横河、青河、黑河、紫河七家建筑分公司。业务涉及房地产开发，市政工程建设，道路桥梁建造，城市地下工程施工等等方面。

每当他看中的项目，四大公司，七分公司齐参加。招投标过程中，阳谋阴谋都用，千方百计探密底标，用窃听、跟踪、美人引诱等手段，拉拢招投标负责人。私底下还对其他公司进行打压，直接出钱让人退出，钱不管用时就用武力威胁。到后来，只要他参标的项目，均能中标。

近几年情况有了变化，随着反腐力度的加大，他的几家下属公司均有不同程度的行贿行为，他原先的十八家公司有七家被列入政府的黑名单，取消了招投标资格，有五位分公司经理和三位财务科长被判了刑，我的前任就是受贿者之一而被迁连进去的。他自己却像九尾狐狸一样断尾求生，把所有的违法事情撇得干干净净，纪委请他喝过茶，查过帐，均因证据不足而放下。

两年前大湖市成立慈善基金会，大湖集团捐出一千万元，老包成了慈善明星。他还以自己的名义设立一个金明助学基金，每年抚持五十位贫困学生，从此他的声誉惭惭好了起来。每年的金秋助学，重阳节慰问敬老院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好声誉带来好生意，这两年房地产开发风险大利润少，他开始转向建设政府重点扶持的项目，如建设陶瓷市场，承接龙山安息园等工程。

我们在乒乓球桌边坐下，从办公室侧门里走出一位漂亮姑娘，帮着泡茶端水。老包介绍说：“她是去年招聘进来的大学生，名字叫朱珠，中文专业毕业，在办公室当秘书。”

“去年招标时，我记得你的秘书姓唐，叫唐糖，怎么又换了。”

“唐糖到分公司当副总去了，当老大的不仅要会赚钱，还要会培养人才。下面分公司的经理、副经理大多是在我身边培养出来的人。自己培养出的人更忠诚，我更放心。培养干部不也是这样？书记市长的身边人总是提拔的快，张局长就是书记最信任的人！”

张局长说：“老包，话别扯远了，宝石是怎么回事？”

“朱珠，把我包里的首饰盒拿来。”

朱珠穿着一身白底蓝花的低领长袖连衣裙，脚穿白色高跟鞋，把红色的首饰盒放在桌子上，为我们茶杯里续上水，在老包身边坐了下来。老包说：“为两位领导祥细一下宝石的情况。”

朱珠打开盒子，拿出一件血红色的水滴吊坠，递给张局长，张局长看了看，又递给我，我细细打量，果然漂亮，颜色鲜红，没有一点杂质，泛着油脂，摸上去细腻润滑，虽然对宝石不懂，但也觉得应该是一块品质不错的玉。我把它放回张局长手里。

朱珠说：“三天前，我陪着包总到龙山施工现场，施工人员正在清理打炮后炸碎的石头，忽然我看到有些石头在闪光，我走过去用手机电筒一照，发现有块小石头，鲜红透明，非常可爱。我就捡了起来，给包总看，包总不当回事，认为女孩子就喜欢大惊小怪，喜欢亮晶晶透明的东西。我在这堆石头上翻了一会，又找到一块更加小一点的透明石头。昨天我去苏州找了一位玉雕工匠，雕出了这个水滴吊坠，另外这块小的我嵌在了手上的戒指上。”说着她把左手食指上的戒指脱了下来，放在桌上。

我拿起戒指，这是一只白金戒指，中间嵌着米粒大小的一块红色的玉石，看起来很精致。递给局长，局长看了一下把它还给小朱。

“老包，那堆石头还在现场吗？”

“早清理出来了，和所有的石头堆在了一起。我听朱珠说了以后，让人在那堆石头上找，几个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类似的石头。”

“局长，我建议去现场看看。”

“今天现场停工的，洞里面混泥浆水，乱石堆有点难走，上午我走了一遍，弄得浑身是泥。两位领导一定想去，要换上雨靴，戴上安全帽。朱珠，去仓库里领两双两靴，两只手电筒出来。”

“好的，两位领导稍等。”朱珠起身走了出去。